29. 第 29 章 他永遠也不會將答案宣之……(2 / 2)

銀蛛 匹薩娘子 9097 字 7個月前

又一次大考,他的成績排在年級倒數。

老師給家裡打電話,他不知道母親和老師說了什麼,隻是老師從此看他的眼神,也帶了點同情。

父親和母親,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過著他們的日常。

因為什麼都沒發生過,所以誰也不用給他一個交代。

父親拒絕和他視線接觸,努力裝作他是一個長了腳的空氣。

在外人在場的情況下,父親才會演出幾分從前的樣子,笑著叫他“小遙”。雖然旁人不明所以,但多少察覺出了父親對他的感情變化,他和哥哥的待遇,不但在家中分化,就連家外麵,也逐漸開始分化。

父親總是滿麵笑容地和哥哥站在一起,而賓客朋友們不再主動向他打招呼。曾經殷切的朋友,也都遠離了他的身邊。

極少數時候,媽媽會給他一絲他們彼此都明白的溫情。媽媽對他懷有一絲愧疚,但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夜在書房裡聽見的“年輕時犯的一個錯誤”。即便有著那麼一丁點的愧疚,為了不讓父親以為這是前情未了,母親在父親麵前,采取了和父親一樣的態度。

哥哥或許是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偶爾眼神接觸,高山遙都能從中捕捉到一絲憐憫。即便是混雜在九十九分的關切裡麵,那僅有的一分,也是憐憫。

那憐憫,刺得他遍體生痛。

很多徹夜不眠的夜晚,高山遙都曾想過,母親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那個多年前就已經被辭退的保鏢。

如果愛過,怎麼能夠放棄他,如果不愛,又為什麼要生下他。

還有父親——難道血緣,真的勝過一切嗎?

哪怕他心中承認的父親,從始至終都隻有他一人?

最後,還有哥哥。

想要粉飾太平的哥哥,比從前更加優待他,那種處處為之的特意優待,本質是清楚彼此已經不在一個階層,從高處俯視下來的施舍和關照。

自以為是的施舍。

他的驕傲奄奄一息,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變成一把把尖刀,反複將他紮透。

不過半年後,他的父親就徹底厭煩了他故意惹出的眾多麻煩。

沒有得到任何通知,一個尋常的早晨,他和他的小遙被打包送往了偏遠的三川縣。

他甚至沒有見到父母一麵。

當他在車前錯愕地抬頭看向獨棟彆墅時,對上的隻有哥哥在玻璃窗後不忍的眼眸。

不忍,那就做些什麼啊!

但高山寒什麼都沒有做。

他幾乎是憤怒地瞪著躲在玻璃窗後的高山寒,就這樣還能給人當哥哥嗎?

啊——他在那時忽然醒悟。

原來,他們已經不算什麼兄弟了。

在那個早晨,一直被他藏在心底的嫉妒,掀翻了壓在上麵的理智,從心臟裡蓬勃生長出來。

還是那輛車,還是那個司機。

一切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他的人生,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他的東西被打包扔出了高家,陪伴他的,隻有一條名叫小遙的狗。

真可憐啊。

這一次,他對自己說。

名為嫉妒的荊棘,盤踞在他心房上,旺盛成長著。

直到遇見解揚,開出罪惡之花。

“高哥,你為什麼這麼討厭解揚啊?”

有無數人問過他這個問題。

但他從未真正回答過。

他永遠也不會將答案宣之於口。

在消息蔽塞,居民貧窮的三川縣,他進一步放縱自己墮落。

在馮小米和陳皮的助推下,他學會了抽煙,學會了喝酒,從一開始的被嗆出眼淚,到整夜整夜地坐在窗台抽煙,從租的房子裡看出去的天空,比在家時看見的更黑,更寂靜,更孤單。

唯一在閃的星光,是一名叫做唐柏若的女孩。

在不合宜的時間,不合宜的地點,他對上了一雙純潔憂鬱的眼睛,心頭沒道理地一跳。

他自己也講不明白道理,回過神來,已經走到那女孩的身後坐下。

隻是一點點不尋常的情緒,他並沒有放在眼裡,那個叫唐柏若的女孩,一開始也沒有在他心中留下更多的漣漪。

但的確是因為唐柏若,他才注意到了一個叫解揚的少年。

他就像曾經的自己一樣。

學習優秀,運動全能,老師喜歡,同學愛戴,在班級裡如眾星捧月。

除了家世。

“誒,你們知不知道,解揚不是他老爹生的!”

“啊?怎麼回事?”

“他媽生病把腦子燒壞了,走丟過幾次。有一次走丟之後就有了解揚,他和他老爹根本就不是親的!”

“真的假的?!這麼勁爆?”

“當然是真的了!我們村的人都知道!”對於自己的情報,馮小米一臉驕傲地挺起胸膛。

煙霧繚繞的台球室裡,馮小米說得火熱,唾沫四濺。穿著校服的聽眾們則一臉吃驚。

“原來是個野種!虧了學校裡還那麼多女孩喜歡他!”

“我們班花好像也對他有意思,他們是一個村裡出來的吧?”

“他老爹每次來參加家長會都一臉得意,根本看不出不是親生的!”

“他命好唄!”馮小米嚼著檳榔,一臉成為人群焦點的得意神色,“他老爹和大哥都把他當親的一樣養,反正換我肯定做不出來,我才不會養和我沒關係的小雜種——高哥,你去哪兒?”

高山遙從破破爛爛的沙發上站了起來。

“無聊,走了。”他頭也不回。

後來,有人說他故意針對解揚,是因為嫉妒班花對解揚的青睞。

他默認了那些猜測。

他永遠——

永遠也不會將真正的答案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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