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拳頭一捏鬥大!(2 / 2)

風月狩 尤四姐 9422 字 3個月前

“郎君,我們曾見過。”那胡姬說,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著,彆具勾魂的美。

原來還是舊相識呢,居上看了淩溯一眼,心道不會在哪兒惹下了風流債吧,如今當上太子,裝正經人了?

心下暗忖,興致更濃,識趣地往邊上讓了讓,騰出地方來讓他們敘舊。

若說淩溯,那真是把不解風情發揚到了極致,他還是一張生人勿近的臉,當那女郎越走越近時,一旁暗中守護的翊衛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抬手一擋,擋住了胡姬前進的腳步。

居上看得著急,小聲複述著:“郎君,她說以前見過你。”

那胡姬望了居上一眼,感激地衝她笑了笑,然後操著不甚熟練的中原話,很直白地誇讚了她一句:“你很漂亮。”

漂亮這種事不是秘密,居上從小被誇到大,很多時候照鏡子,也會被自己迷倒。

不過這是題外話,她湊熱鬨的毛病又犯了,向那胡姬示意:“你什麼時候見過這位郎君?因何而結識啊?他可能已經不記得了,小娘子可以提點一下。”

胡姬臉上浮起了笑意,笑得很靦腆,“我在碎葉城,跟隨商隊……郎君路過,在水塘飲馬,見過的……”一麵高興地比劃一下,“郎君騎馬,好長的劍……殺掉了搶奪商隊的強盜……”

她東一句西一句,說得不那麼流暢,但基本能讓人聽明白,這是一個英雄路見不平,胡姬小鹿亂撞的故事。

有點失望,不是她設想的那麼有淵源,淩溯也不曾因為胡姬的出現,顛覆居上以往對他的認識。

胡姬卻越說越高興,向自己的大帳方向比手,“郎君,喝酒嗎?最鮮美的葡萄酒!”

淩溯說不必了,“某有事在身,小娘子自便吧。”

這算是拒絕了,胡姬臉上流露出失望來,脫口而出道:“我欽慕郎君。”

居上的眼睛都瞪大了,心說好勇敢的女郎啊,自己要是有她那麼大膽,怕是早就愛得死去活來好幾回了。

再看淩溯,顯然很不喜歡這種示愛,寒聲道:“小娘子自重,某有妻房了。”說著一指居上,“她。”

忽然被人推出來做擋箭牌,真是一點預先的提示都沒有。居上傻眼之外很不服氣,剛定親而已,怎麼就成了妻房了?冬日河麵上滑冰都沒他這麼快!

然後胡姬的視線就轉向了她,“娘子,我來你家做家伎,好嗎?”

這麼直接的嗎?這是要為男人斷送前程啊!居上道:“我家不設梨園,也沒有樂伎,你跟著商隊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不要放棄這個有前途的行當。”

胡姬很失望,攤著手說:“我不要錢。”

居上說:“不要錢也不行,我家房子小,多一個人都住不下,也養不起你。”

結果這胡姬出人意料的爽快,拍胸說:“用我的錢,買大房子。”

此話一出,居上動搖了,“還有帶錢投主的樂伎?太有誠意了吧!”

但猶豫不到一刻,淩溯察覺事情要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了,低低喝了聲辛居上,“不要給自己找麻煩!”

居上聽他連名帶姓叫自己,窺出了他語調間的恫嚇,遂板著臉對胡姬道:“我家郎君一不納妾,二不養家伎,頂天立地,潔身自好,小娘子就死心吧。實話和你說,我們是看你一片真心,才與你客氣說話,要是惹惱了我們,拳頭一捏鬥大!明白嗎?好了,不要糾纏,快回去吧,客人還等著你獻技呢,出色的郎君大把,彆再想他了。”

那胡姬見她態度十分惡劣,終於灰心了。最後戀戀不舍看了看淩溯,又低下了頭,轉身落寞地朝龜茲大帳去了。

居上看著她的背影有些惆悵,歎息道:“人家隻是仰慕英雄而已,其實咱們不用這樣對人家。”

藥藤也掖著手歎氣,果然女郎太主動了,極易受到傷害啊。

而冷眼旁觀了半晌的淩溯,則覺得她過於婦人之仁了,“商隊中都是來曆不明的人,觀舞消遣可以,不要扯上任何關係。將來仰慕我的人多了,你也個個迎回家?”

訓話中帶著不加掩蓋的自戀自信,居上對胡姬的同情,很快便被他扼殺了。

仔細看看他,身材魁梧,容貌俊俏,確實很有驕傲的本錢,但一本正經裡時常透出詭異的猖狂,聽得居上直撇嘴。

罷了罷了,胡姬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不要因這個破壞了出遊的好心情。

居上仍舊帶他去了她所說的小山坳,那裡景色很美,就是略遠了些,當然也正因為遠,才沒有被遊人過多破壞。

“看那棵紫薇樹,大不大?”居上向前指了指,那樹正是盛開的時節,滿枝滿丫的繁花,幾乎把半邊天幕都染成紫色了。

樹齡很久,樹冠巨大,斜斜地生長著,罩在頭頂如同厚實的華蓋。枝葉之間偶爾有光穿透,落在樹影之下也是一個個細小的光斑,照在人身上,感覺不到熱量。

隨行的侍從將氈毯鋪在地上,給貴人們營造出一塊乾淨整潔的場地,今日冶遊還專備了小食,從食盒中一樣樣取出來擺好,這廣闊的天地,就成了太子殿下的宴客廳。

往此處來的關隘被翊衛截斷了,保證不會有人擅自闖入,打攪了太子與娘子的雅興。至於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則成了多餘的,於是叉手行禮,悄然退下。退到最後隻剩藥藤一人,藥藤終於想起她該如廁了,在小娘子耳邊回稟一聲,轉眼便跑得不見了蹤影。

居上取了一塊折花糕放進嘴裡,對眾人給他們創造獨處的機會見怪不怪。轉頭看淩溯,他坐在氈席上,人是鬆散的,向後懶懶傾著身子,一腿半撐著,身量就顯得出奇的長。

大概這山清水秀讓人迷醉,他閉上了眼,微微仰著頭,那姿態怎麼形容才好呢,著實是有點勾人。

居上感慨著,邊吃邊想,這人確實長得好,動靜都有恒定的倜儻,難怪惹得胡姬牽腸掛肚,時隔多年還念念不忘。

不過她還對他連名帶姓叫她的名字,感到有點鬱悶,於是偏頭對他說:“郎君,你知道我的小字吧?我的小字叫殊勝。”

超絕稀有,謂之殊勝,這個名字確實很配她。

淩溯“嗯”了聲,迎麵有微風帶著花香,柔軟地吹拂在他臉上,他深深吸了口氣,唇角帶起了一點笑。

這是什麼表情?聽見她的小字有那麼高興?居上仔細觀察了他兩眼,忽然覺得那日在趙王府邸的那些話,不會是他的真心話吧!

啊,難道他果真對她一見傾心?年輕女郎通常很在意這個,若是這人各方麵條件都不錯,先不說自己喜不喜歡他,就心理上來說,必須感到欣慰和滿足。

她把身邊裝著果子的盤子往他那邊挪一挪,“郎君,吃荔枝麼?很是鮮甜呐。”

淩溯搖搖頭,對那些東西並不感興趣,睜開眼偏過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

居上又調整一下坐姿,好奇地追問:“郎君同我說說,你頭一回見到我,到底是什麼心情?”

還能是什麼心情,居上自顧自設想著,一片混亂與黑暗中,忽然見一窈窕美人高擎雙臂掛燈,真真紅綺如花,妖顏若玉,那刻是不是就像迷茫的人生忽然找到了方向,身心都怦然而動?

反正她覺得事實肯定就是那樣,然後殷切地看著淩溯,希望從他口中聽見幾句好聽的。

淩溯那雙深邃的眼睛朝她望過來,眼眸沉沉,隱約多情。凝視她半晌,那豐澤紅潤的嘴唇裡逸出一句真話:“我在想,要不要一箭射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