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 74 章 當杖斃階前。(2 / 2)

風月狩 尤四姐 9914 字 3個月前

原來滿嘴甜言蜜語,就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不過太子殿下確實出息了,膽大包天撒了那麼大的謊,如今為了圓謊還提前過上了夢寐以求的日子,是誰說他一根筋的?他明明步步為營,算無遺策。

可是怎麼辦呢,一旦有了感情,人就變得好說話了。居上道:“你想留下,也不是不行,但不能做那事,不能又往我身上捅刀子。”

他爽快地答應了,甚至發掘出了一點欣喜之處,她的評價,終於從“紮”換成了“捅”。

兩個人膩在一起,是雞飛狗跳的生活中,難得的溫情時刻。

居上安然窩在他懷裡問:“你將來會不會像陛下一樣,上了點年紀逐漸荒唐起來,把妾室當寶貝一樣抬舉?”

淩溯說不會,“我不納妾室,更不會抬舉彆人。你真以為陛下抬舉貴妃,單單是因為寵愛嗎?”

這話惹人深思,居上道:“不是因為貴妃向來受寵,才令陛下愛屋及烏,高看商王嗎?”

淩溯那雙眼望向帳頂,目光深遠,仿佛透過重重阻隔,俯瞰了整個太極宮一般。

“陛下的寵愛,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貴妃有寵是事實,貴妃的那些出格行徑,他也知道,但為什麼一再縱容,無非就是為了平衡。”慢慢細數給她聽,“譬如最初論功行賞,陛下便有意抬高裴氏,前朝有裴家與元家抗衡,後宮之中貴妃與阿娘較著勁,三郎近來又有接掌北衙的打算,在兵力方麵,至少勉強能牽製東宮十率府,不得不說,用心良苦。”

居上聽了,歎道:“無非就是防著你,防你太子做得不耐煩了,想過過當皇帝的癮兒。”

淩溯說是啊,“想起這個我就傷心,為什麼天下大定,父子之間反倒變成了這樣。以前在北地時候,厲兵秣馬風餐露宿,阿耶每每怕我吃不好,常將我傳到他帳中,把最好的肉讓給我。如今明明可以敞開吃肉了,卻又小心翼翼把肉護起來,唯恐我分食,這父子親情,就這樣不值一文嗎。”

他說得悲戚,低下頭,在她頸間蹭了蹭。

居上知道他這是借悲蓋臉占便宜,卻也沒有同他計較,搖著手指頭道:“以前喂飽你,是要你為他打江山。現在不能讓你吃太飽,是怕你野心膨脹,一口吞下江山。”

結果淩溯甕聲道:“我隻吃我那一份也不行嗎?況且我又不是那種忤逆不孝的人,保暖至多思淫.欲罷了……娘子,你今日好香。”

開了竅的男人,說起肉麻話來不要錢似的。居上很好奇,是不是以前他的腦子被蠟封住了,運轉不了。如今蠟化了,他忽然打通了靈識,為了過上他的好日子,什麼招數都敢用。

厭棄地推了他兩下,“你好煩,說正事呢,扯什麼香不香,我哪一日不香!”

可是閨房之中談正事,太煞風景了,他隻說:“你放心,外麵的事我能應對。原本想著既然懷了身孕,可否將婚期提前一些,但太子大婚過於隆重,阿娘說昭告了天下,輕易不便改動……”

其實關於婚期,居上沒什麼意見,如果晚些親迎,她還能在宮外逍遙,隨時能夠回家。但若是進了東宮,進出就沒有那麼方便了,到時候像關在籠子裡一樣,實在閒得無聊,就果真要去學醫書了。

熱烘烘的人緊緊纏上來,讓人頭皮發麻。居上掙紮了下,“你說話不算話?”

他嘟囔著說:“算話,我先支些利錢。”

然後纏綿地吻她,把她的魂兒都吸出來……太子殿下的手段是越來越高明了,不愧是率領過千軍萬馬的人,很有攻城略地的籌謀。居上覺得自己好像要把持不住了,實在是太子殿下太撩人,他什麼時候脫了衣裳,她都不知道,雙手隻管在他身上一頓亂摸。

遙想初入行轅頭一天,她就對他的身體垂涎三尺,那時候他還小氣吧啦指責她偷看,現在呢,還不是自發寬衣解帶,讓她為所欲為。

但要辦正事,到底還是發怵。居上撐住了他的胸道:“我身負重傷,望你節製。”

他的臉頰上蒙著一層細汗,聽見這話慢慢躺了回去,羞赧地笑了笑,“我沒有彆的意思,娘子不要誤會。”

手挽著手,再說上幾句話,得閒了噘嘴親一下,也是很愉快的一種交流方式。

漸漸夜深了,相擁睡到後半夜,淩溯對時間一向警敏,說四更醒就是四更醒。聽見外麵巷道裡傳來鑼聲,悄悄起身退回了東廂,五更時候穿戴妥當準備上朝,臨行前還來上房看了她一眼,見她睡得正香,示意左右的人不要打攪,自己躡著步子,往前院去了。

辛家的男子,大半在朝為官,坊院的門一開,走出去是不小的陣仗。今日太子也混跡其中,一路上遇見不少同僚,一一含笑拱手回了禮。將至含光門時,遇見了策馬前來的淩洄,淩洄問:“阿兄昨夜睡得好不好?”

淩溯瞥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

淩洄也不惱,笑著說:“今日朝後,我進宮麵見阿娘去。隻要阿娘答應,立時就找阿耶將此事定下,免得夜長夢多。”

反正回去後思量,覺得那半大孩子挺有意思,結下過梁子,也算有緣。有些念頭不能興起,興起便收勢不住,要不是昨天太晚了,他甚至想漏夜進宮回稟。好不容易熬到今早,為了拿捏散朝的時間,強忍著無聊,在朝堂上站了一個時辰。

所幸他一般不參與政事,他們說什麼郊祀賞賜,他也隻是耐著性子旁聽。終於等到散朝,他退出太極殿,直去了神龍殿,找到皇後把他的想法說了,皇後很吃驚,“也是辛家的女郎?是太子妃同父的阿妹?”

淩洄說是,“她是庶出,不是正室夫人所生,阿娘會因這個不讚同嗎?”

皇後道:“辛家是大族,兒女教養都不錯,就算是庶出,也不比高門大戶的嫡女差半分。我不擔心她的出生,隻擔心你阿耶不答應。他如今心裡擰巴著呢,不能讓你阿兄退親已經很不滿意了,若是你再與辛家聯姻,他豈不是更忌憚了?”

淩洄道:“那我求娶輔國大將軍家的千金,阿耶就歡喜了?”

皇後回過味來,慢慢點頭,“這個主意倒不錯。”

既然是孩子自己看準的,皇後沒有阻攔的道理,不過正值用膳時間,留淩洄吃過了飯,再一同去見聖上。

母子兩個出了甘露門,往南便是兩儀殿,據說今日有進講,因此聖上難得沒回大明宮,留在這裡與學士們探討學問。

本以為午後時光,聖上暫且歇下了,沒想到剛到門上,就見貴妃宮裡的女官在台階前站著。皇後瞥了一眼,知道貴妃在裡麵,那女官忙要退後傳話,被皇後一個眼神瞪住了。

皇後提裙邁進門檻,轉過屏風,聽見貴妃正與聖上抱怨:“天氣嚴寒,臨水太近濕氣重,陛下總去蓬萊殿,恐怕對龍體不好,我還是搬到甘露殿來吧,這樣免於陛下兩頭奔波,我每日給皇後殿下請安,也方便些。”

淩洄聞言,轉頭看了皇後一眼,這裴氏蹬鼻子上臉,竟想搬到甘露殿來。甘露殿在神龍殿以西,與兩儀殿同在中軸線上,平常也作聖上寢殿。曆來皇後隨聖上居住是常事,什麼時候輪到貴妃與皇後平起平坐了?淩洄看母親臉色陰沉,就知道這裴氏今日要倒黴了。

聖上含糊應對:“冬日一過,轉眼開春,蓬萊殿的景致比甘露殿好。”

貴妃不肯罷休,“那等開春再搬回去。”

聖上這回倒還算明智,“搬來搬去多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貴妃不太高興,嘟囔了幾句又道:“三郎昨日說,阿史那謁霸攬著北衙的軍務,到現在都不曾交予朝廷……”

皇後聽到這裡,覺得不用再聽下去了,揚手打起了垂掛的金絲簾,厲聲道:“裴氏,我命你在蓬萊殿禁足,你竟敢枉顧我的旨意,跑到兩儀殿來。且我警告過你,後宮不得乾政,你在陛下麵前吹的這些風,可是三郎教唆你的?”

這一聲吼,嚇了聖上一跳,嚇得裴氏蹦起來,避重就輕道:“不是妾不遵女君的令,是陛下……陛下的頭風又犯了,妾不放心,就算冒死也要過來探看。”

皇後狠狠“呸”了一聲,“這兩宮之中的嬪妃娘子都死絕了,隻有你能侍奉陛下?神龍殿離兩儀殿不過百丈,竟要偏勞你從蓬萊殿趕來,看來這大曆後宮無人能出其右,乾脆讓你頂了我,皇後的位置讓你坐罷。”

此言一出,裴貴妃慌起來,“女君,妾從來不敢生此非分之想……”

“你都要住到甘露殿來了,世上還有你不敢想的事?”皇後抬眼直視聖上,“陛下今日給我一句準話,你可是打算廢後,冊立這賤人?”

聖上忙道:“你在胡說什麼,朕何時有這想法!”

“好!”皇後斷喝一聲,“長禦進來!此賤婢不遵懿旨,衝撞皇後,乾涉朝政,當如何處置?”

長禦昂著脖子道:“回殿下,當杖斃階前。”

貴妃自然不服,倨傲道:“我是當朝貴妃,是商王生母,誰敢杖斃我?”

聖上見她們吵起來,待要來說合,皇後沒有給他插嘴的機會,抽出淩洄彆在腰帶上的笏板,一口氣連扇了貴妃五板,打得貴妃口唇流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