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 趁你病要你命。(1 / 2)

風月狩 尤四姐 9622 字 3個月前

好一朵被□□的嬌花啊, 渾身顫抖著,哭得撕心裂肺。

聖上實在沒有想到,皇後居然會親自動手, 這場變故讓他猝不及防,連攔都不曾來得及攔。

“皇後!”聖上斷喝,“你這是乾什麼!”

皇後再要動手,被淩洄阻攔了,淩洄壓聲道:“阿娘,夠了。”

皇後的贏麵, 就在聖上怔愣那一小會兒, 等聖上回過神來, 就不宜再動手了,到時候誤傷了聖上, 反倒給自己招禍端。

聖上看向自己的愛妃,那花容月貌腫得不能細看了, 半邊臉頰墳起來老高,說麵目全非一點不為過。他頓時氣得手腳亂顫,指著皇後的鼻尖道:“你、你、你……你不顧皇後之尊, 居然做出這種事來……”

皇後反唇相譏,“我貴為一國之母,難道不能教訓底下宮人?早前在北地時候我是女君, 她不過是個婢妾, 如今我為皇後,她這貴妃就水漲船高, 教訓不得了?陛下,千裡之堤毀於蟻穴,我不管你是真縱容她還是假縱容她, 今日我勢必要好好懲戒她,讓她知道尊卑有彆,誰來勸阻都沒有用。”

聖上氣得吹胡子瞪眼,“你辦事也不能太過分,她就算逾越,也罪不至此啊。”

“原來陛下也知道她逾越?既然知道,你為什麼不啐她,讓她生出這樣一顆不知天高地厚的牛膽來!”

皇後的厲害,向來是對外不對內的,導致貴妃以為她沒有鋼火,每常有非分的要求,她也不與她計較。但今日,她居然親自大打出手,貴妃被她打得腦袋嗡鳴,嘴裡血流不止,連一顆槽牙都鬆動了。掙紮著爬起來,抱住聖上大腿痛哭不止,“陛下……陛下為我做主啊!”

聖上臉色赤紅,腿顫身搖,“元氏,你竟敢在朕麵前如此無禮!”

皇後冷笑了一聲,“看來聖上打算為了貴妃,問我這正宮皇後的罪了。也罷,我大可回元家去,不做這個皇後了,一切都讓與你的心頭肉吧!”

貴妃趁亂拱火,“陛下,妾微末之人,死不足惜,但她這樣折辱我,將三郎置於何地啊……”

結果這話招來皇後的瞪視,“你再鬼叫,我立時便砍下你的腦袋。我倒要看看,你那三郎敢為了你,向我索命不敢!”

皇後盛怒,這殿中沒人敢上前。聖上見貴妃血流了滿地,氣急敗壞道:“人呢!快傳侍醫來!”

到這時蓬萊殿中女官才來攙扶貴妃,忙著拿手絹捂住了貴妃的嘴。

皇後不肯就此罷休,轉頭下令長禦:“讓大長秋來,攜皇後官署手令,將裴氏叉到甘露殿前廣場上,立時杖斃!她不是想搬入甘露殿嗎,那就讓她死在甘露殿前,永生永世走不出那裡。”

長禦道是,便要出去傳話。

貴妃一聽,嚇得連嘴都顧不上捂了,掀動起腫脹的嘴唇哭訴:“陛下救命,皇後殿下瘋了……她瘋了!”

聖上自然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寵妃果真被杖斃,急起來大聲嗬斥:“誰敢!”

也就是這一聲,不知是牽扯了哪裡,聖上忽然捧住腦袋倒退了幾步,臉色驟變,大口嘔吐起來。

一時殿內大亂,皇後也顧不上杖斃裴貴妃了,忙與淩洄一起攙住了聖上,一麵急令太醫令來看診。

貴妃欲上前,礙於皇後又不敢,隻得遠遠張望,嘴裡疾呼“陛下”。

但她並不蠢笨,知道這種時候,要是聖上真有個好歹,最如意的莫過於太子。於是哭著吩咐一旁的內侍:“快,快去請三郎!”

內侍領命出去了,眾人圍在聖上榻前,等著太醫令的診斷。

其實聖上的病症已久,從開始的“頭目久痛”,到後來時不時的“卒視不明”,大有日漸嚴重的跡象。今日忽然嘔吐起來,這可不是一般的病症了,眾人隱約都有了預感,恐怕這不是個好征兆。

太醫令很快趕來,把了脈,又辨聖上神色,聖上因這番折騰,命都丟了半條,麵如金紙躺在那裡,昏昏沉沉奄奄一息。

太醫令先拿金針封穴,複又開藥急令人去煎,這才對皇後道:“陛下這痼疾是當初墜馬所致,痰濕之邪凝聚於腦,顱內氣滯血瘀,而使頭痛、嘔吐、抽搐諸症不得緩解,漸成膠固之疾。為今之計是化結歸氣,通暢脈絡,先止住了這頭痛,剩下的等病情略有緩解再說。”

皇後頷首,趨身在榻沿上坐下來,探手撫了撫聖上額頭問:“怎麼樣?好些了嗎?”

聖上沒有應她,閉上了眼,可見還怨她打了貴妃,因此不想理會她。

皇後見狀,收回手讓到了一旁,對淩洄道:“二郎,來你阿耶榻前侍奉。”

淩洄道是,在腳踏上跪坐下來。接過內侍送來的藥碗,溫聲喚阿耶,“把藥吃了吧,先止住這頭疼,兒再讓人準備醒神通竅的飲子來,給阿耶淨口。”

聖上與皇後鬨彆扭,但對兒子沒有怨恨,聽見淩洄喚他,又睜開了眼,讓他在背後塞了引枕,坐起身把藥喝了。

“阿耶頭暈麼?”淩洄問。

聖上點了點頭,“暈起來天旋地轉,隻恨不能把腸子吐出來。”

“那這兩日阿耶歇著,兒替阿耶傳令,朝會暫歇,由政事堂接收奏疏公文。”

聖上長出了口氣,“讓你阿兄代為理政,緊要事宜,等朕大安後再議。”

聖上這樣吩咐,卻又急壞了一旁的貴妃,捂著嘴暗自思量,聖上到了最後關頭,怕是還會倚仗太子。如今人活著,他們母子尚且有活路,哪日要是忽然伸腿去了,那自己與三郎,怕是會徹底變成元後與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恰在這時,外麵傳來匆促的腳步聲,淩冽快步進了殿內,一臉焦急地跪在腳踏上道:“阿耶,兒來了。您怎麼了?怎麼忽然抱恙了?”

聖上掀掀眼皮,重又合上了眼。淩冽這才回頭看自己的母親,發現她鼻青臉腫不成了樣子,頓時火冒三丈,起身道:“阿姨,是誰將你打成這樣?”

其實不用說,心裡也已經有數了,這大曆上下,除了元皇後也沒有第二人了。

心裡的火攢得八丈高,要不是還有忌憚,他很想當麵質問元皇後,何故要下這樣的狠手。自己的母親向來是阿耶捧在手心上的,今日遭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皇後呢,並不忌憚這小崽子,自己手上的庶子,還怕他反了天不成!朗聲道:“是我。怎麼?你想替她報仇雪恨?”

這話問出口,一旁的淩洄也站了起來,就那麼默然望著他。

淩冽滿心不甘,卻又不能發作,隻好勉強按捺住,拱手道:“兒不敢。兒隻是想,這宮中皆是有體麵的人,阿姨有時糊塗,惹得阿娘生氣,阿娘大可責罰兒,兒願為阿姨領罰。”

皇後道:“裴氏的所作所為,若是擱在你身上,我怕你吃罪不起。她要住甘露殿呢,你可想住?她為你討要兵權,我正疑心是不是你讓她催促陛下的,正好你來了,那就好生解釋解釋,東宮調發府兵十人以上,尚且要銅魚符與敕書,你要將北衙禁軍收入帳下,難道僅憑裴氏的一張巧嘴嗎?”

如此上綱上線的指責,立刻壓下了淩冽的氣焰,他抱拳的手又緊了緊,低頭道:“阿娘誤會了,兒從來不曾讓阿姨為我求情,想是阿姨護子心切,辦事逾越了,請阿娘寬待。再說搬到甘露殿一事,她曾與兒說起過,是為就近照顧阿耶……”

“錯了!”皇後寒聲道,“太極宮中有我,有淑妃,有胡順儀,這些人都是不頂用的,隻有這裴氏深得你阿耶的心嗎?再者,什麼護子心切,彆忘了你管誰叫娘,她護的,又是哪門子的‘子’?”

淩冽被她質問得答不上來,原本自己來了,是想給母親做靠山的,誰知皇後氣勢洶洶,邊上又有個淩洄虎視眈眈,即便淩溯不在,他也隻能吃下這啞巴虧。

“是。”他咬著槽牙道,“是阿姨逾矩了,兒代阿姨向阿娘請罪,請阿娘看在兒的麵子上,饒了阿姨這回,兒自會叮囑阿姨日後謹言慎行,不惹阿娘生氣。”

皇後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今日給的教訓也足夠了,沒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沒想要裴氏的命。便舒了口氣道:“罷了,原本是要杖斃她的,既然你求情,那就饒她一命。隻此一次,要是下次在讓我知道,就不像今日這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淩冽道是,退後兩步攙扶裴氏,慢慢退出了兩儀殿。

皇後看他們母子走遠,方收回視線,站在聖上的病榻前輕歎了口氣,假模假式道:“裴氏不知事,連累三郎失了顏麵,孩子怪可憐的,攤上這樣一位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