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買回來的一大袋生麵也沒吃得了,孟如寄又疲憊又心疼,聽著牧隨的肚子又在叫了,孟如寄便尋了個安靜的地方,讓他坐著等等,不要再折騰了,她去幫他尋果子,找露水。
牧隨聽罷,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卻在孟如寄轉身要走之前,他開口道:“你丟出去的那個男子,能拖住臨嵐山主嗎?”
孟如寄想了想:“拿不準,但看那山主現在都沒追上來,應該是拖住了吧。魘天君哪怕是來了無留之地,也該有點活命的本事。”
聽孟如寄話裡隱有誇讚那人的意思,牧隨有些不開心的沉了眼神,嘴角往下一撇,複而,他又摁住了自己的嘴角。
牧隨緩了緩情緒,再抬頭時,牧隨讓自己神色儘量溫柔:“姐姐,明日一早,我們就去領婚書吧。”他抬頭望了望天,“天亮之時,就去簽。”
孟如寄微微一挑眉,沒等孟如寄開口,牧隨見狀,繼續道:“既然決定了,姐姐也與我表明了心意,那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孟如寄挑起來的眉梢便也慢慢放了下來:“行。”
孟如寄轉身離開,身影消失在了林間。
腳步聲聽不見了,牧隨坐在原地,仰頭望著無留之地那個綠油油的奇怪月亮,任由夜風吹拂,他呢喃:“真希望,天早些亮啊……”
言罷,他閉上了眼睛,好似在休憩。
而另一邊,在樹林間的黑暗裡,本應該離開的孟如寄此時正蹲在一棵大樹的樹乾上,悄悄盯著那方樹下的牧隨。
孟如寄等了許久,隻聽到了牧隨說了那麼一句話,然後寂靜的林間,除了風聲與蟲鳴,便隻剩下了牧隨肚子咕咕叫的響亮聲音。
沒見牧隨再做什麼事,而他的腹鳴則更像是一聲聲催命符,孟如寄便不再蹲守,轉身真的向林間尋果子去了。
孟如寄一走,樹下的牧隨幾乎是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眼瞳之中映著綠色的月光,不複方才的單純清明,綠色光芒似乎在他眼中畫下了一道陰鷙的線。
牧隨將六顆銀珠握在掌中,僅僅在掌心擺出了一個極小的陣法。
陣法發出光芒,不片刻,辰砂的身影出現,隻是成為了牧隨掌心的一個小人,隻要牧隨手掌一蜷,這陣法就會被打破,直接消失。
“城……城主?”辰砂那邊還有撲騰掙紮的聲音,他問,“為何用了這掌留影術?不是會更耗費銀錢嗎?您……”
“掌留影時間有限,長話短說,要你辦一件事。”牧隨肅容道,“日出後,我不管你用任何手段,務必,將奈河邊,長林集市的姻緣殿與逐流城的姻緣樹聯係,給我斷掉。”
辰砂在那邊愣住了,他手上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在不停的掙紮,他蹲下身,將東西摁住,然後才艱難道:“斷了姻緣殿與姻緣樹的聯係,這姻緣可就刻不到姻緣樹上了,這落了婚書的姻緣,就不算數了。”
“讓你辦事,彆問緣由。”
“是……可是……”辰砂有些為難,“逐流城的姻緣樹,與無留之地各處的姻緣殿相連,根係盤根錯雜,這隻斷其中一根聯係……”
“那就全都斷掉,日出後的一個時辰,來自任何地方的任何姻緣,不得刻在姻緣樹上。”
“……是。”辰砂艱難應了,“可是,這樣就會花掉我們最後一金了……城主,我短時間無法接您回來……”
“無妨,兔子抓到了嗎?”
“正在屬下手上。”
“很好,關起來,小籠子,她要是再鬨事,等我回城,問你的罪。”
辰砂手上的東西似乎掙紮得更厲害了,辰砂將它徹底摁住,才應了牧隨的話:“領命。”
牧隨一握拳,手上的銀珠滾動,陣法消失,辰砂的身影也跟著不見。牧隨長舒一口氣,這事兒也算是解決了。
孟如寄還在林間尋果子。
這片林子孟如寄不常來,摘果子花了比平時更多點的時間,等孟如寄回來的時候,坐在樹下的牧隨看著已經餓得非常的難受了。
他腹鳴如鼓,孟如寄在三丈外都聽得清清楚楚。她連忙將果子遞給牧隨。
牧隨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孟如寄熟練的在旁邊扒起了果皮。
待牧隨吃了七八個果子,腹中掏腸撓肚的饑餓緩和,他終於分神看了孟如寄一眼。
孟如寄扒果皮的手法極快,三下五除二,一個去皮的完整果子就出現在她掌心,她頭也沒抬,直接遞給牧隨,然後又繼續扒下一個。
牧隨下意識的接過,然後看著她因為長時間未飲水而乾起了皮的嘴唇,不由問道:“你不吃?”
“你先吃。”
孟如寄回答得毫無情緒,是習以為常的麻木,也是這些天照顧他的證明。
牧隨沉默的接過果子,繼續吃著。
孟如寄扒完了果子,全都塞到了牧隨的懷裡,牧隨卻留下了三個,在肚子的輕微的咕咕聲中,他站起了身,說:“飽了。”
孟如寄折騰了一宿,腦子也有點糊,沒有多想,拿著剩下的三個果子吃了,然後看著天色快蒙蒙亮了,於是帶著牧隨繞小路,往集市走去。
孟如寄躲在角落裡,將集市街道觀察了一陣,她不確定莫離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不敢冒進,於是從路邊撿了兩塊破布,她跟牧隨,一人一塊,圍住脖子,把半張臉擋了起來。
孟如寄謹慎偵查,牧隨站在她身後卻在不停的打量天色,待太陽已經有點溫度了,牧隨竟然一把拉了孟如寄的手,疾步邁向那破爛的“姻緣殿”,步伐大,步速快,幾乎要孟如寄小跑才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