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孽鏡地獄 要挨打一起挨打。(2 / 2)

他選擇成雙和渡河,目前看來,“成雙”的意思是隨機轉移一名玩家與他共同通關,恰逢程雪烈進入這個係統,被係統自動識彆,優先傳送到了這間密室,誤打誤撞和他成了臨時隊友。

至於“渡河”,是他與“飲湯”一者做出的權衡。

飲湯,孟婆湯,自然是忘記前塵;而渡河,忘川河,傳說中堅持銘記的人,都在河內徘徊,不願離去。

他記憶向來很好,是個不喜歡忘記的人。

這大約也算是某些執念吧。

“你猜猜,這個關鍵詞能觸發什麼?”

話音未落,周圍鏡陣再度變幻挪移,緊接著兩人發現,自己手中的蠟燭已經變成了黑色。

緊接著所有固定的鏡麵中,紛紛出現了被籠罩在黑色霧氣裡的,玩家的身體部位特寫。

也就是說,不是玩家的完整影像,而是玩家的眼睛、嘴巴、頭發、手臂、雙腳……類似如此的特寫。

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同穿搭的特寫,都是係統從各位玩家記憶中提取的信息,彙聚在這些鏡麵裡。

當啷。

兩根細長的金屬甩棍,從天而降憑空掉落在玩家腳邊。

與此同時,腕表開始彙聚光線,延伸出了主路的方向。

這似乎不難理解,根據腕表的光線指示,取工具選擇性擊碎攔路的銅鏡,就可以找到迷宮出口。

而銅鏡內影像的來源,就是此刻滯留在迷宮內的所有玩家。

換作一夥普通玩家,他們辨認不出這些身體部位的來源,頂多能認出自己,那麼擊碎哪扇鏡子,其實都沒什麼區彆。

但本場的四個人,互相間可都是認識的,而且熟悉到能辨認出十之八.九。

程雪烈側頭看向旁邊的一扇鏡子,若有所思:“這是你的手吧?我記得當年你天天戴著這枚戒指。”

那枚戒指是白銀戒托鑲了成色一般的墨玉,不值多少錢,純粹因為設計比較精巧,當初沈滄瀾去平行空間執行任務看見,覺得好看就順手買下來了。

她自己不愛戴,回來問他們誰喜歡誰就拿去,程雪烈和沈滄海都不直說想要,推脫戴了戒指不方便拿武器。隻有喬栩拿過來直接戴上,理由是自己不需要外出打打殺殺,可以隨意戴。

後來他就一直戴著,而且是戴在無名指上戴了很多年,直到沈滄瀾被關進荒山牢獄,從此摘下,再沒見過他戴任何戒指。

——滄瀾,你知不知道送戒指的意義是什麼?

——是什麼?為了提升你們這群笨男人的美學價值?

她不懂,也不想懂,但那時的他們,卻都暗自盼望著她能懂。

乍一提起往事,喬栩神色微怔,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程雪烈果斷一拳揮出,當場擊碎了那麵鏡子。

鏡麵應聲碎裂的瞬間,他的左手像是被利器劃了一道,疼痛襲來,鮮血順著無名指與中指的指縫蜿蜒而下。

“哦,規則是這樣。”程雪烈點了點頭,輕描淡寫道,“鏡子碎裂,玩家相應的部位會受傷——但好像也不太嚴重,皮外傷罷了。”

喬栩咬了一下後槽牙,沒好氣回答:“是,太嚴重你就相當於直接處決了信息長,局長能這麼苛待戰友嗎?”

“咱倆原來是戰友,真難得聽你這麼講。”

“犯不著陰陽怪氣的,我知道,當年那枚戒指滄瀾沒給你,你耿耿於懷到現在。”

“我隻是在測試規則,不得已讓你做出一點犧牲而已。”程雪烈平靜轉身,舉著蠟燭朝鏡陣深處走去,“這話你應該去跟沈滄海說,他可比我記仇多了。”

話音未落,身後的喬栩突然撿起甩棍,敲碎了另一扇鏡子——那麵鏡子對應的是程雪烈作為局長獨有的白金肩章。

一道血線自程雪烈肩頭裂開,他淺色的上衣氤紅了一片。

這種程度的傷害,程雪烈並不放在眼裡,他回頭瞥了喬栩一眼。

“差點忘了,你記仇和沈滄海不相上下。”

“過獎了,我倆和你都沒法比,隻不過你更擅長偽裝。”喬栩也沒慣著他,“程大局長,這不是在局內,你也彆端著了,咱倆與其互相傷害,還不如商量著怎麼儘快把祁陵先搞掉。”

程雪烈笑了:“搞掉他還不容易嗎?”

“就目前而言,不太容易。”

“對你來說是不太容易,可你至少能認得出哪麵鏡子裡是他。”

優先打碎祁陵的鏡子,給予祁陵最大限度的傷害,是兩人現階段要做的事。

喬栩指了指自己的臉:“不好意思,我眼鏡壞了,但我相信你可以。”

“……你還真是數年如一日的廢物。”

“就算是廢物,也替你坐鎮了這麼多年的信息院,你該知足。”

蠟燭轉眼已燃燒得隻剩下了四分之一。

此時沉寂的環境驟然發生變故,碎裂聲連續不斷地響起,隨著未知的鏡麵被毀,兩人身上又多了數道傷痕。

蠟燭的顏色統一成黑色,延遲收到規則的沈滄瀾和祁陵那邊,已經各自開始行動。

大家互為目標,這將是一場速度爆發的較量。

* * * * * *

在時空管理局當了多年同事,即使大家經常性相互看不順眼,但最基本的熟悉度還是有的。

哪怕是祁陵,也完全能從那些混亂的鏡麵之中,準確辨認出程雪烈和喬栩的身體部位。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認不全另外兩人,自己和沈滄瀾還能認不出來嗎?

所以當程雪烈和喬栩試圖置他於死地的時候,他也在單槍匹馬向對方進行爆發性的反擊。

至於沈滄瀾……

沈滄瀾懶得去分辨,根本不挑目標,除了自己,她簡單粗暴砸碎了所有擋路的鏡麵。

儘量選擇最短路線,算是她對祁陵最大限度的仁慈。

最後一麵銅鏡不曉得是被誰的金屬甩棍砸碎,狂風大作,空間內刺耳的嘯叫聲猶如百鬼齊哭,所有的蠟燭瞬時熄滅。

無形的強大吸力,再度將漆黑鐵門重重關閉。

……

……

程雪烈睜開了眼睛。

在短暫適應了屋內光線後,他站起身來,發現這是一座四麵都被刷成炭灰色的空曠房間,房間中央擺著一座圓桌,圓桌上是透明的骰盅。

房間整體昏暗,微弱光影隻圍繞在圓桌附近,其餘地方都籠罩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然後他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圓台後麵的祁陵。

無數因鏡麵破碎而造成的細小傷口,滲出的血跡幾乎染透了祁陵的衣服,新傷疊舊傷,胸前包紮的紗布早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他的脖頸顯出一道深深的淤紫勒痕,仔細看還會看出密集的血點,這是剛才白燭鏡陣中帶鉤刺的藤蔓所致。

即使如此,當兩人對視時,他也依舊冷漠挺直了脊背,高傲如同天山寒雪,氣勢絲毫沒落下風。

程雪烈危險地眯起眼睛:“你看起來可真狼狽,像條喪家之犬。”

祁陵臉色一沉:“照照鏡子,你也沒好到哪裡去。”

“滄瀾呢?”

“我還想問你。”

也就是說,他們仨現在都逃出來了,但沈滄瀾仍然留在迷宮裡。

怎麼可能,隻有她被困在了裡麵。

站在最後的喬栩神情微變,他下意識想要重新打開那扇鐵門,但門早被無形的力量封住,他徒勞的努力自然是以失敗告終。

程雪烈回頭看了一眼,他明顯也有些動搖,可理智讓他重歸正題。

“沒關係,這種小事滄瀾不應該搞不定,我們要做的是在她進來之前速戰速決,把多餘的垃圾清除掉。”

所謂的垃圾,當然指的是祁陵。

他這麼一說,喬栩當即和他站在了同一陣線,畢竟兩人分歧歸分歧,在想殺祁陵這件事上,多少是保持一致的。

“確實,如果現在不殺,待會兒滄瀾來了,可就不好殺了。”

“你以為滄瀾真會在意叛徒的死活?”程雪烈冷笑,他舉步逼近祁陵,“她無非是利用這家夥引我出現,那是我和她的事,與旁人無關。”

喬栩歎息一聲:“你彆忘了,從某種意義上講,滄瀾也是叛徒。”

“那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這次開口的是祁陵,他正視著走來的程雪烈,沒有後退半步,隻斬釘截鐵地重複著,“因為她從未背叛過誰,是你們背叛了她。”

“我們之間的恩怨,你一個外人沒有資格評判。”程雪烈眼底的殺意已經完全不加掩飾,“希望你能帶著這樣的覺悟去死。”

“想讓我死,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種本事。”

此言一出,隻見虛影閃過,程雪烈轉眼間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越過圓台,出現在祁陵麵前。

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他出招淩厲,徒手直取祁陵喉嚨要害。

誰知祁陵的速度竟毫不遜色,居然敏捷閃開了這一招,並順勢擒拿,將其撞向身後牆壁。

當初沈滄瀾問祁陵,他認為自己的速度能快到什麼程度,祁陵的回答是比她差一點,比程雪烈強一點。

其實他還是保守了,明明在速度這方麵,他的天賦異常驚人。

兩人均帶著要取對方性命的狠勁,這時不管誰上前摻和,恐怕都要被殃及池魚,隻有當炮灰的份兒。

喬栩在一旁觀戰,甚至感覺空氣中的血腥味都濃了不少,可見這一位有多拚命。

按理說祁陵的狀態早如強弩之末了,怎麼堅持到現在,還能和程雪烈平分秋色?這小子究竟能把身體透支到什麼程度?

他想,自己或許應該去幫程雪烈一把,稍微增加一下勝算。

不過再斟酌斟酌,還是算了,這是時空管理局最高戰力的爭鬥,他沒沈家兄妹的實力,沒辦法強行介入。

……然而意外到來得遠比他想象要快。

正當他往牆邊走了兩步,打算繞開戰局退到更安全的地方時,忽聽一聲沉重悶響,回頭發現程雪烈已經將祁陵按上了牆壁。

奇怪的是,祁陵似乎暫時性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覺得不對勁,趕緊湊了過去,見祁陵挨了程雪烈兩拳之後依然沒有還擊,隻臉色蒼白地站在那,冷汗順著額頭一路流到脖頸,仿佛單是站著不倒下,就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力氣。

他納悶攔住了程雪烈:“誒,等一等。”

程雪烈也感覺蹊蹺,畢竟剛才兩人打得不相上下,祁陵完全沒留情,怎麼突然之間就表現得這麼痛苦了?

他沉默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麼,雙手用力,猛地扯開了祁陵的外套。

正當他打算把祁陵胸前纏的紗布也直接撕掉時,忽有暗器當麵襲來,他手疾眼快接住,定睛一看,是一件米白色的串珠,珠子質地冰涼堅硬,泛著幽幽的微光。

熟悉的身影毫無征兆從天而降,穩穩攔截在了他與祁陵中間。

是沈滄瀾,她早就從孽鏡地獄的密室出來了,此前一直躲在這間房間的梁上看熱鬨——還是踩著圓桌,借助那排裝飾用的繩索吊上去的。

她當年飛簷走壁的功夫就是一絕,在荒山牢獄曆練了這些年,更是輕輕鬆鬆。

兩人僅僅隻對視了一眼,連說半句話的時間都省略,當場如隕石相撞,凶狠纏鬥在一起。

這是他們打招呼的方式,中途甚至把擋了路的喬栩給推飛了。

倒黴的喬栩:“……”

行吧,反正這倆人許久未見,必有一戰,這都在預料之中,自己受到波及也是應該的。

想到這裡,他不禁朝牆角的祁陵投去一瞥。

這小子也不知燒了什麼高香,真是命大,有沈滄瀾護著,今天大概率又撿了一條命。

他走到祁陵身邊,考慮到剛才的疑惑仍未解開,想著繼續撕開祁陵的紗布,看看能否驗證自己的猜測。

結果剛伸出手去,就被祁陵緊緊攥住了手腕。

祁陵仍閉著眼睛,像在極力壓製某種疼痛,手上略顯顫抖,力道卻絲毫未減。

他將喬栩推開了一段距離:“滾。”

喬栩深吸一口氣,暗自告誡自己不要發怒,發怒也無濟於事。

“你究竟在高傲什麼?現在程雪烈都出現了,你以為你對滄瀾的價值還有多少,她還願意偏袒你多久?”

“她怎麼對我都無所謂。”祁陵沉聲回答,“重要的是,即使她將來想要我的命,你也會死在我前麵。”

“你沒資格評價我們的私人恩怨。”喬栩道,“我就問你一句,傳聞能開啟總局隱藏程序的五份滅神芯片,有兩份就在局內,你是不是已經得到了其中一份?”

祁陵隻保持沉默,看上去並沒有理睬他的意思。

喬栩正準備追問下去,誰知此刻,沈滄瀾和程雪烈的較量已經告一段落。

又或者是,沈滄瀾單方麵的不想再打了。

她脫離戰局,閃身回到祁陵身邊,並順手給了喬栩一巴掌。

“滾開。”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莫名其妙挨了兩次罵,還挨了打。

這一巴掌完全沒收力,喬栩險些被扇個趔趄,半邊臉紅腫灼熱,嘴裡瞬間泛起濃重的血腥味。

他捂著臉,第一時間不是憤怒,而是看向不遠處的程雪烈。

果然,程雪烈也沒好到哪去,從額頭到頸側貫穿了一道長長的血印,明顯是被沈滄瀾那特意修剪過的指甲抓出來的——要不是躲避及時,估計這臉就得毀了。

哦,還好。

他當時想的是,一視同仁最好,要挨打一起挨打,誰也彆想例外。

等沈滄海來了,估計會被打得更慘。

於是他決定開口說點什麼,以緩解目前這過分尷尬的氣氛。

“大家剛從鏡中陣出來,都受傷了,不是最佳狀態,也沒必要互相消耗,我建議暫時休戰。”

沈滄瀾不耐煩瞥他一眼:“我倆不是都停手了嗎?你很需要這些廢話來提升存在感?”

“……”

OK,更尷尬了。

程雪烈抬手摸了一把自己臉上的傷口,他注視著指尖新鮮的血跡,有些出神。

“滄瀾。”他說,“以前不管再怎麼鬨脾氣,你都從不會動我的臉。”

沈滄瀾可沒打算煽情,她甚至還翻了個白眼:“以前覺得你挺帥,不忍心往你臉上揍,現在你都是老東西了,還講究什麼?”

“……所以你留下祁陵,是圖他年輕?”

“怎麼,不可以?”她很是納悶,“我在荒山牢獄這六年,除了偶爾看見那些野人似的重犯,其餘全是豺狼虎豹,我不無聊嗎?如今找個年輕又好看的男人消遣時間,這不正常?”

程雪烈歎息一聲:“你恨我,借此來報複我,對不對?”

沈滄瀾一臉“你在說什麼蠢話”的鄙夷之色,她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把手一伸。

“誤拿了人家的東西要還,這道理你不懂?”

程雪烈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那串被她當作暗器的米白色珠子,此刻還戴在自己腕間。

是的,這是她的東西,他卻習慣性就戴在了自己手上。

“抱歉。”他將珠子扔給她,又難免好奇,“這是什麼首飾?”

要知道,她從不愛戴首飾。

沈滄瀾說:“荒山牢獄裡野狼的骨頭,每一顆都是我親自磨的。”

“狼骨?”

“對,先湊合戴著,等以後你們仨死了,我會用你們的骨頭重新再磨一串。”

“……”

這問的著實有些多餘了。

沈滄瀾撚著串珠,將視線從程雪烈身上移開,轉而看向身後的祁陵。

“還活著吧?”

滅神芯片的副作用,永遠都發作得猝不及防,而這種副作用發作的時候,除了從心臟部位蔓延全身的劇痛之外,祁陵的五感也會暫時性減弱,尤其是視覺。

“……還活著。”

他方才一直閉著眼睛,此刻視線終於略有恢複,在聽到沈滄瀾聲音的一瞬,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下來,全身僅存的力氣幾乎耗儘,他靠著牆壁向下滑落,眼看著就要站不住了。

“還活著就行。”沈滄瀾表情未變,單手穩穩架住他的手臂,沒讓他摔倒,“怎麼,剛才輸給人家了?”

“……沒輸,意外而已,他也沒占著便宜。”

這句話聽似平靜,但其實是有幾分急於解釋的意味在的。

彆人不重要,可他不希望她覺得自己比程雪烈弱。

“最好是沒輸,否則丟的是我的臉。”沈滄瀾挑眉,“那你這手是怎麼弄的?”

按理說大家在鏡陣裡互相傷害,受傷位置分布在全身,但相比之下,祁陵的雙手尤其嚴重,到現在指縫還在滲血。

祁陵低聲道:“最開始的白燭任務,我必須儘快打碎鏡麵,否則……”

“否則什麼?”

“否則出來遲了,你也許不會等我。”

沈滄瀾笑了,大概率是被他逗笑的:“彆搞得像隻被拋棄的哀怨小寵物一樣,我可沒虐待過你。”

“但我承諾過,絕不成為你的累贅。”

他心思重,脾氣固執,這都是顯而易見的,所以沈滄瀾也不打算跟他講道理,他願意患得患失也隨他去,她反而覺得有趣。

然後她就注意到了他頸間的勒痕,頓了一頓,抬手摸了上去。

“誰弄的?”

她說這話時,眼神已經在程雪烈和喬栩身上分彆瞟了一回,神情極度不善,充滿所屬物被越界侵犯的危險與警惕。

她會懷疑也正常,畢竟這勒痕怎麼看都不像是鏡陣帶來的傷害。

喬栩沒來由打了個寒顫,下意識辯解:“我哪有本事把他勒成這樣?”

“你最好連這種想法也不要有。”

“我沒想,你這會兒倒看得起我了,誰說鏡中陣就不能有勒死人的東西?”

她的指尖還停留在祁陵的喉結處,無端引得祁陵一陣戰栗,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又急促了一些,但這並不來源於滅神芯片的副作用。

他垂眸,並沒有隨意亂講,誠實回答:“確實,迷宮裡有藤蔓,沒躲開而已。”

沈滄瀾這才稍有緩和:“連你的速度也躲不開,姓喬的如果選了白色蠟燭必死。”

喬栩:“……”

沒必要,真沒必要說什麼都非得踩他一腳。

眼看著她在這邊閒聊,卻連句正題都沒提及,始終冷眼旁觀的程雪烈,此時也有點按捺不住了。

他感受到了她的忽略,這並非出於賭氣或者怨恨的忽略,而是那種發自本能的忽略,尤其是在剛才兩人交過手之後,這種感受就更加強烈了。

祁陵像根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什麼都沒做,就輕而易舉獲得了她的關注。

可換作以前,這分明是他的待遇,當年無論他在哪裡,隻要出現,哪怕喬栩和沈滄海都在場,沈滄瀾的第一反應永遠都是先走向他。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滄瀾。”他開口喚她,“你真就沒什麼要和我講的了?”

“有啊。”沈滄瀾嗤笑一聲,“本來不太好意思傷你自尊的,可惜你這當局長養尊處優久了,身手退化得太厲害。”

“……什麼?”

“說真的,在沒見你之前我還有點期待,結果非常低於我預期。”她想了想,又懶洋洋補充了一句,“現在的你,根本不配再成為我的對手。”

是的,她說他不配。

她不是那種口是心非的傲嬌性格,她既然這麼說了,就證明心裡也是這麼認為的。

正因如此,才更刺激到程雪烈。

這麼多年了,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刺激到程雪烈情緒的,也就隻有她一個人。

他暗自咬緊牙關,儘量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如果連我都不再能成為你的對手,你也許從此都找不到合適的對手了。”

“彆太自信了程局長,總有人能超越你。”

“你指誰,指你身邊這個叛徒?”

“他是你的叛徒,又不是我的叛徒。”

“他今天能背叛我,將來就能以同樣的方式背叛你。”

沈滄瀾還沒接話,先行反駁的倒是祁陵。

“我從一開始要效忠的就不是你,談什麼背叛?”

他一向寡言,話最多的時候,大約都與沈滄瀾的事情有關。

沈滄瀾也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這會兒懟人倒是流利了?”

“……嗯。”

程雪烈似乎覺得和祁陵爭論沒有意義,於是再度看向沈滄瀾,語氣陰沉。

“恩怨歸恩怨,那是你我的私事,你不該縱容一個外人狐假虎威。”

“什麼外人內人的,你我之間哪有私事?”沈滄瀾看起來毫不在乎,“再說了,我想縱容誰就縱容誰,就算他將來做得讓我不滿意,那也是我親手處理,輪得到你多嘴?”

“……”

指尖在某顆串珠的上方摩挲停留,她似笑非笑端詳著程雪烈的臉色,又往他的火氣裡澆了一盆油。

“還有,真要算起來,大家都不是什麼從不背叛的乾淨人,你以為自己比他高貴多少?”

“你這局長之位是怎麼得來的,還有誰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