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張康掛斷電話還是六神無主，宋柏恒拍拍他肩膀, 關切問：“怎麼回事？”
“我得提前回家, 出了點事。”
張康假期是一周後開始, 回去先帶魏春玲去領證，緊接著就是酒席, 他計劃也很好，等結了婚就能申請讓魏春玲隨軍。
可現在，婚禮就在眼前，偏偏出事了，部隊領導當然舍不得剛立過軍功大齡軍官繼續打光棍, 直接提前一周開始假期。
“必需把媳婦娶到手再回來！”
張康苦笑著領命，他當然想娶媳婦，上次探親假能和魏春玲相媒是意外之喜, 他絕對不能錯過這媳婦。
日夜兼程趕到家, 張母看見兒子喜不自禁：“咋提前回來了, 信上不是說下個星期才能回來？”
張母毫不知曉內情, 拉著兒子坐下就要準備做飯, 張康看著她忙裡忙外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媽, 你就沒有啥事跟我說？”
“跟你說啥事兒啊？”
“媽！我都知道了！”
張母笑容一僵, 立刻怒氣衝衝地說：“是魏家叫你回來？我都舍不得支使你, 這還沒結婚呢, 他們一家子支使你倒是很痛快, 你這還沒把人娶進來, 就向著外人！”
一連串罪名讓張康哭笑不得：“媽，這麼大事你跟爸都不跟我說，不會要等我回來連婚都結不成吧？”
“想嫁你閨女多著呢，不差一個二婚帶孩子！你是不知道，魏春玲婆婆來跟我說魏春玲那閨女跟不是何家親生，我越看越不順眼，不能叫她跟著來！”張母掐死在快結婚時候提出來，魏春玲要是不願意這門親，以後上哪兒再找像她兒這麼好對象？
張康皺眉：“彆人胡亂說你也相信？媽，他們家就是不想讓春玲好過！咱家說話不算話不是讓人家笑話嗎？就是一個小孩兒，都長大了養著也不費事！”
誰知道張母振振有詞：“哼，你叫怪親，我先前願意那閨女跟過來，是指望著這兩口人來了能分上地，現在村裡才動過地，說是五年內都不會動地了，她倆來了也不一定分上地，那麼大妮子還要上學吃飯，要是沒地，吃喝都要咱家掏錢，等給人家把孩子養大，彩禮收不上幾個錢不說，說不定就去找親爺爺親奶奶了！”
“她爺奶都不要她，不會！”
“那也不中，養著這閨女，魏春玲啥時候才能給你生個孩兒？！”
張康見說不通，直接道：“媽，過幾個月部隊家屬院就能蓋好，我能分上兩間房，到時候她倆就隨軍了，你眼不見心不煩不行嗎？”
章母眼睛瞪溜圓：“呸，我還沒享你福，先叫她倆去，絕對不中，你要是把那個閨女帶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媽！”
“我可不是說著玩，你要是把那妮子帶過來，我真上吊喝藥！”
張康有火發不出來，連口水都沒喝，扭頭出去了，張母跟出去一看，是朝魏家方向而去。
但魏家也不安生，魏根生帶著三個兒子、堂侄們去何家砸了一通，當年何鵬程和魏春玲結婚住院子房子也被人竄到房梁上揭了瓦，何家人隻能乾看著，想慫恿一個院兒同姓親戚幫著出手。
魏根生大手一揮就從村裡帶來不少人，雙方對站著，衛雲開將何家乾好事一說，莊子裡男女老少都覺得臉紅，攔著不讓人改嫁也不要孫女，這還是人乾事兒？
當即表示：“你們兩家事兒你們自己解決。”
可魏家帶來人都沒走，何家幾口子明顯不能與之對抗，要不是村長來勸架，何家房子都能給拆了。
但何家就是滾刀肉，再怎麼說都不能把人給打死，村長給了台階，魏根生又恐嚇一頓，才帶著人回到魏水村。
王寶珍還在家以淚洗麵，魏春玲則坐在房裡避不見人，張康來時候簡直成了公敵。
“大爺，大娘，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們個交代。”張康信誓旦旦保證。
魏根生勉強忍下怒火，“現在要咋辦？”
“大爺，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待春玲和寧寧。”張康也嫉妒何鵬程死了那麼久影響力猶在，更嫉妒魏春玲給他生下何寧寧，但為人處世，他信守諾言，要不然魏春玲也會對他失望。
“你家裡人能願意？”
“等到七八月份春玲和寧寧就能隨軍。”
有了確切時間，魏根生鬆一口氣，張康真是魏春玲目前能找到最好婚事，他不願意兩人鬨掰。
“說到做到，要是結完婚再反悔，我不會放過你。”
張康苦笑：“我保證，您要是不相信，隨時去部隊找我領導告狀。”
關係到一輩子前途，張康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王寶珍又高興起來，還有半個月魏春玲就要出門兒，可不能再出什麼岔子。
張康去見魏春玲，說了同樣話，但魏春玲沒什麼反應，何寧寧稍大些懂事了，怯生生看著他，這幾天何寧寧聽過不少流言，被嚇到了。
也不知道張康回去怎麼跟家裡人說，張家沒什麼動靜，婚禮前一周，張康和魏春玲去領結婚證，還帶上了何寧寧，預備領過證件到宋月明照相館拍照片。
一到照相館，何寧寧就喊了一聲小妗妗，眼底都是驚慌。
宋月明牽著她手，笑著安撫：“寧寧咋了？一會兒妗妗給你仨拍照片，給你梳梳頭發好不？”
何寧寧這會兒對魏春玲都有些抵觸，聽完宋月明話乖乖點頭。
張康站在一旁看著，而後才反應過來拿喜糖，在桌上放下一把給，剝開喜糖分彆喂給雙胞胎。
魏春玲低聲道：“嫂子，麻煩你了。”
“這麼客氣乾啥，你倆先坐，對了，我這那套婚紗才洗過，乾淨，你要穿上照相不？”宋月明那件道具婚紗相當保守，是件稍大雞心領，露出一點鎖骨，如果用頭紗遮一下，基本看不出什麼。
張康眼睛一亮，他見過人家結婚穿婚紗，在家結婚肯定穿不了婚紗，能拍個照也好啊！
可魏春玲看看一眼就臉紅到脖子根，堅決搖頭：“不行，我不敢穿。”
張康有些遺憾，又不敢在這時候強迫她做不喜歡事，隻好作罷。
宋月明給何寧寧編了兩條羊角辮，又給她卡上嶄新道具發卡：“寧寧看好看不？”
小姑娘多雲轉晴，甜甜笑起來，戀戀不舍摸摸發卡重重點頭。
先拍三人合照，輪到新婚夫妻合照，宋月明從抽屜裡取出來一個紅雙喜字掛在牆上當做背景之一，倆人照了兩張，張康又點點何寧寧，主動道：“嫂子，給寧寧單獨照一張吧？”
“好。”
照完，張康掏出來十塊錢放下，宋月明連忙推辭：“要不了這麼多，親戚之間收什麼錢。”
“膠片又不是地裡種，嫂子要是不收錢，我們以後都不敢來了，還有寧寧頭上發卡讓她帶走吧？”
宋月明原本就有送給何寧寧意思，她和張康不好多推辭，隻好將十塊錢收下：“我給你們多洗兩張吧。”
重複衝洗不用新膠卷，會便宜很多。
張康欣然接受：“謝謝嫂子。”
“照片我這兩天就能洗出來，是等春玲出門兒我給捎回去，還是你來拿？”
“我來拿吧。”張康耳根子發熱，隻不過皮膚黑，很難被人看出來。
三人沒有久留，說了會兒話就告辭離開。
宋月明心情輕鬆一些，等衛雲開下班回來就將兩人來拍照事告訴他。
衛雲開滿意點點頭：“還算張康有些擔當。”
“是啊，他能拎得清，春玲就少受委屈。”宋月明邊說邊打哈欠。
衛雲開看一眼手表：“這才五點鐘，怎麼就瞌睡了？你兩天沒睡好還是……”
上次懷孕她嗜睡症狀還曆曆在目，兩人心裡同時浮現出個猜測，不會這麼快懷上了吧？上個月才停掉防護措施，有這麼迅速嗎？
“好像有點遲了，我沒有彆感覺，說不好。”
“過兩天就是星期天，咱們去醫院檢查檢查吧，你這兩天小心點。”
宋月明懶洋洋地靠在他肩上：“知道啦。”
雙胞胎齊齊看過來，又一臉淡定低頭繼續玩玩具，這親昵場景他們看多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衛雲開目光移向她腹部，漸漸變得溫柔起來，希望他們運氣足夠好，可以生下個女兒吧。
四口人吃完飯早早睡下，誰也沒有預料到，僅僅兩天魏張兩家已經鬨得天翻地覆。
張康將魏春玲送到家就有張家人來找他：“張康，咱媽上吊了！你快點回去看看！”
上吊這事兒，張家不是出現第一次，張康第一任妻子就是上吊死，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轉身推上車子往家跑。
結婚這事兒張康是兩邊瞞，跟魏家說願意將何寧寧帶過去，穩住張母先騙到戶口本，登了記生米煮成熟飯，誰也沒辦法咋著他。
張康想很簡單，等幾個月這母女倆隨軍去，天高皇帝遠，親媽都管不著他乾什麼。
萬萬沒想到是張母居然真敢上吊，張康奔到家看到張母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道麻繩痕跡，他直接照臉上扇一巴掌。
張母沒死，醒過來就哭天搶地，她這麼有出息兒子，就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我真是白生了你！你要跟魏春玲結婚，立馬叫我去死！”
圍在周圍張家人連忙勸，好說歹說讓張母安分下來。
第二天張父直接帶上另外一個兒子來到魏家說明情況，要麼不結婚，要麼不帶孩子，要不然張康他媽還能再上吊，誰能一天到晚守著她？
都領上結婚證了，要是不結婚，那不還得離一次？
魏春玲從喜悅之中回過神，抿著嘴倔強道：“那就離。”
魏根生歎氣不說話，王寶珍卻受不了好好結婚了還要離，魏春玲在家這兩年聽了多少風涼話，她一拍桌子：“你要是敢離婚我也死給你看！寧寧放在家，有我跟你爸在，誰都不會餓死她！”
“媽！你是要逼死我嗎？”
“我看你是要逼死我！你再不結婚，村子裡人還會看你笑話，沒了張康你還能嫁給誰？你是要咱們一家子都在村裡抬不起頭嗎？我出去都沒臉見人！”
魏春玲沉默不語，何寧寧被嚇得站在一旁要哭不哭，魏根生皺眉，張家鬨到這地步失信於人，但又不是不想讓兩人結婚意思，何寧寧留在魏家讓閨女結婚好好過日子也不錯。
他沉默等於默許，王寶珍對他心思琢磨最透，當即明白過來，威逼道：“春玲，你到底想乾啥，逼死爹娘你就好過了？”
“媽……”
魏春玲小聲嗚咽，魏春華正好星期天放假回來，察覺情形不對勁，偷偷溜出家門來縣城找衛雲開和宋月明。
她人不大，口齒伶俐說完過程，兩人都震驚不已，張康他媽還真不怕鬨來鬨去結婚時候難看？到底咋想！
“嫂子，二姐太難了，你們回去看看吧？”
他們不好再耽擱下去，帶上孩子一起回去，原本說好去醫院檢查事也隻能延後。
魏家院子裡靜悄悄，進去一看，魏根生正坐在堂屋門口抽煙，瞧見他們回來，恍然大悟：“我說找不著春華，原來去縣城找你們了。”
“爸，現在要怎麼辦？”
魏根生狠吸一口煙：“春玲該結婚結婚，寧寧放在家養著。”
宋月明心內歎氣，推開虛掩著廂房門，王寶珍正在翻箱倒櫃收拾東西，原本何寧寧要跟去張家，四季衣服都放在了箱子裡，現在變了主意，得把何寧寧衣服挑出來，瞧見宋月明進來，不大自在說：“你彆跟春玲再說啥。”
萬一毀了這門親，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宋月明失笑：“媽，我能說啥，就是來看看。”
可沒本事鼓動魏春玲不結婚。
魏春華扒著門框看一眼，小聲嘀咕說：“二姐要是不結婚就不結唄。”
王寶珍氣急敗壞，揚起手就要打人：“不結婚你養這兩口人？”
“我——”魏春華說到一半兒就不敢說了，她還上著學咋養，再說二姐在村子裡不是有幾畝地，乾乾活也夠吃啊！
“你再敢說一句，我撕爛你嘴！”
魏春玲坐在床沿，一句話都不說，何寧寧在外麵和雙胞胎玩，時不時還往廂房看，王寶珍則是怕宋月明說出什麼讓魏春玲改主意，呆在廂房裡一直沒走。
看這情形，宋月明已經明白，事情已經定型，魏春玲沒什麼主意，做不出帶著孩子逆反全家事。
下午張康來魏家一趟，直接跪在魏根生麵前。
“大爺，您任打任罵都行，我都受著。”他絕口不提離婚事。
魏根生能怎麼辦，隻有要求張康好好對待魏春玲。
直到他們離開，魏春玲都沒說過一句求助話，宋月明將紛亂情緒揮去，和衛雲開一起帶著孩子回家。
五天後，婚禮如期舉行，宋月明和衛雲開是娘家人，早上早早就得到。
魏春玲和所有新娘子一樣，收拾妥當坐在床上，等人進來看她，抬頭喊人。
“嫂子。”
宋月明笑著答應一聲，稱讚道：“頭發梳好看。”
張康帶著人來迎親，臉上滿是喜色，魏春玲打扮一新坐在房裡，何寧寧不知道被魏春華帶到哪兒去玩了，絲毫沒有瞧見這情形。
見過父母，行了禮，張康騎著自行車把魏春玲帶走，幾十人一起送嫁隊伍慢慢悠悠朝張家走去。
……
忙完魏家這檔子事宋月明就靜心忙自家事。
開春衣服漸薄，衛生巾銷量也隨之有小小攀升，機器被衛雲開改良之後，生產速度加快，工藝也較以往有質改善，開年以來有些許百貨商店來廠裡訂貨，宋月明和盧善因都忙，商議之下，又聘請來一人做助手。
到星期天，宋月明抽空去醫院檢查身體，衛雲開帶著倆崽去打防疫針，到時候再彙合。
等待檢查結果時間裡，衛雲開帶著雙胞胎找了過來。
“打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