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宋月明忍笑：“為什麼？”
衛雲開幽幽道：“倆人看見彆小孩兒鬼哭狼嚎就要跑，我怕給一個人打針，另一個人就跑沒影兒了。”
“那還是待會兒一起去吧。”
很快檢查結果出來，宋月明懷孕七周左右，相比第一次，兩人這回已經足夠淡定，相視一笑就哄騙雙胞胎去打防疫針。
宋月明帶著右右在外麵玩，衛雲開帶左左進去把孩子箍在懷裡，讓護士紮針，針頭戳進來，左左想哭，又被衛雲開捂住嘴巴，等打完針出來，飛速來找宋月明求安慰，然後衛雲開再帶一無所覺右右進去。
“媽媽，痛！”左左沉重控訴，還裝著被打防疫針胳膊抬不起來，一臉慘相。
宋月明憋著笑不讓兒子察覺傷了小心肝，摟著他安慰道：“左左是男子漢，這點疼就跟螞蟻蟄一樣，沒啥大不了！”
左左嘟著嘴巴，小腦袋裡浮現一個念頭：以後要離螞蟻遠遠地。
等右右出來，又是一摸一樣情形，騙他們進去打針衛雲開無疑成了罪人，兩人一左一右牽著宋月明手離開，根本不讓衛雲開碰。
不過等回了家，衛雲開給他們一人發一根香蕉，兩人就把什麼都忘了，笑嘻嘻去院子裡玩耍。
“要不現在跟他們說說？”
宋月明搖頭：“現在說不清楚，我小心點就行，倆人還不大喜歡聽見要有妹妹呢，等以後相處有了感情就好了。”
“那要不要跟家裡說？”
“現在還早，咱們這邊也能顧得過來，等三四個月了再說吧。”
衛雲開點頭：“都行，你是怕媽不讓你上班吧？”
宋月明橫他一眼：“你可以不要這麼聰明。”
“月明？”
“嗯？”
衛雲開神色很鄭重，明顯是要說正事，宋月明連忙正襟危坐。
“我打算辭掉農機站工作，要不然咱們還是顧不過來。”這份對現在衛雲開來說使之無用棄之可惜，拖到現在正好是恰當時機。
宋月明點頭：“我沒意見，就是你跟家裡怎麼交代？”
衛雲開失笑：“我跟爸說一聲就行，那邊爸媽，你去說行不行？”
當初嶽父嶽母能相中他做女婿，完全是因為他有一份穩定工作，現在把工作辭掉，老兩口肯定懷疑他拿什麼掙錢養家，讓他去說，他還真有點害怕。
“行，保準不會讓他們說你。”
“大恩不言謝。”
宋月明笑前仰後合：“我沒想到你這麼怕他們！”
衛雲開心有戚戚焉：“這不完全是怕，是尊敬，尊敬。”
說是辭職也不是一會兒半會兒事，農機站領導愛惜英才舍不得放人，當時聘請衛雲開機械廠也不大舍得，但看衛雲開很堅決，磨蹭一會兒，答應下個月允許衛雲開辦妥手續。
趁著三月宋衛國過生日時候，宋月明說了這件事，果然讓兩人震驚不已。
“好好工作你說辭就辭了，你倆也太大膽了吧？”
宋月明在前方頂雷：“媽，我倆都不是小孩兒了，工作辭不辭心裡都有數，你彆急啊。”
黃梔子氣衝衝：“我能不急啊？這辭了工作上哪兒乾去？這還有倆孩子要養，沒工作咋辦？”
“媽，這不是還有自家廠，雲開跟他朋友也有事做，不會養不起孩子。”宋月明暗暗決定懷孕事還是暫時不說，免得雪上加霜，讓父母跟著擔憂。
宋衛國倒是更淡定些：“他們肯定都想好了，你說這乾啥。”
他怕說得多了，女婿不高興，又不是自家兒子，想怎麼罵怎麼罵。
黃梔子也反應過來，那氣頓時落下去一半，仍是嘟囔著：“那也不能說不乾就不乾，你那廠子……唉，跟朋友做事保把不？”
廠裡說文雅點是做生活用品，直白點是衛生巾，黃梔子自己都不好意思跟人說閨女開了個廠子，況且她聽閨女說廠裡就那麼些人，還都是女人，衛雲開會去那兒？
宋月明摸摸鼻子：“他們弄一輛貨車給人家拉貨，比上班強，也有自己貨車，我覺得沒啥不好。”
這會子對親媽也得說一半藏一半，總不能說運輸公司還背著貸款吧？
衛雲開也開口了，“爸，媽，你們放心，我每個月都有工資，不會虧著月明和孩子，就算不行以後想回去還能回去。”
後半句純粹是安慰人，就連農機站領導也是這麼說。
但黃梔子和宋衛國好歹相信了，木已成舟，他們能怎麼辦？
挨著宋衛國生日就是魏根生生日，新女婿張康還會上門，他們也得回去，提了肉和雞蛋還有兩瓶酒，他們到時候張康和魏春玲已經來了，馬上張康就得回部隊，這頓也算是送彆宴，人到特彆齊全。
新婚兩口子看起來還不錯，宋月明就將那日他們在照相館拍照片拿出來。
張康這才想起來：“我說有件事沒辦，一直沒想起來，多虧嫂子將照片帶回來。”
“不用這麼客氣。”
熱熱鬨鬨湊出來兩桌飯菜，人口越來越多，一張桌子是坐不下，大人一張桌，孩子一張桌隨便造。
雙胞胎不能把衣服弄臟，衛雲開和宋月明一人喂一個，吃個半飽放他們去孩子那桌玩耍。
馬鳳麗抱著年初生下來四胎閨女，往孩子那桌看了一眼，忽然笑著說：“弟妹這就差生個閨女了，你看寧寧就喜歡跟表弟玩，還喂他倆吃飯，怪有個當姐姐樣兒了。”
母女倆都是勢利眼，何寧寧那麼小都知道巴結雙胞胎，再巴結也成不了人家親閨女！
宋月明笑了笑：“孩子不都是跟孩子學，你家琳琳就這麼帶小勝，讓他們隨便玩吧。”
魏春玲笑笑也說是，張康看一眼何寧寧，倒是有幾分疼愛在裡頭，他今天來時還給何寧寧帶了一套新衣服，甭管真心假意，麵子上是過得去。
“那你們倆不準備再要一個？”齊樹雲也問，她去年生完到現在還是水桶腰，看宋月明身材纖細，就忍不住酸，最好再生一個胖成豬才好。
宋月明但笑不語，衛雲開出言道：“他倆還小。”
齊樹雲撇撇嘴：“兩歲不小了……”
還沒說完就被魏愛國瞪了一眼，嫌她多管閒事！
正好魏根生問起張康在部隊事，再三確定魏春玲能不能隨軍，張康他媽太厲害，他怕閨女在她手底下吃虧，桌上注意力都被轉移走。
張康也不舍得新婚妻子，笑著保證：“我回去就打報告，到時候給春玲寫信。”
他才從副連長升到正連長，家屬隨軍資格還是有。
魏愛國和魏愛軍熱切同張康攀談，論官職，衛雲開在縣農機站還真不如張康這個連長，以後他們兒子說不定也能送去當兵呢。
宋月明看了衛雲開一眼，兩人會意，都不打算在今天說明已經辭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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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春天，宋月明不止要忙廠子裡事，照相館拍照人也絡繹不絕，蘇妙宇麵臨畢業季，帶了許多同學來拍照，加上門麵房前麵薔薇盛開，許多姑娘都願意在花牆前留下一抹倩影，大約由於太過特殊，還有一家報紙來采訪拍照，甚至想招攬宋月明做報社攝影師。
那名記者兼攝影師口若懸河：“咱們報社福利待遇都很好，我們主編也很欣賞你拍照技術，如果你願意來報社工作，保證你待遇是攝影師裡頭最好。”
宋月明失笑，直接拒接：“不了，照相館隻有我和我愛人，現在實在忙走不開。”
沒錯，衛雲開辭職後大部分時間內是宋月明助手，上午在照相館忙活他就打下手，下午去廠裡他就是專職司機，去市裡運輸公司時間改成一周一天，秦霖磨破嘴皮子拉他去公司幫忙，他都沒有改主意。
記者失望而歸。
宋月明托著下巴，有點小嘚瑟：“他說話有水分，想坑我。”
衛雲開搖頭：“說不定是真呢。”
“那我也不心動。”蘇妙宇請她去學校拍畢業照之類，她都沒時間過去，怎麼會願意去報社坐班。
沒想到那名記者鍥而不舍，又帶著主編信件來了一次，宋月明都沒有答應，理由更直接。
孕吐。
記者徹底死心。
這次她懷孕兩月開始孕吐，早晚都要有一回，連點油腥味兒都不願意聞見，衛雲開已經接手做飯大業。
傍晚，宋月明又吐一次，雙胞胎一人端著一杯水蹬蹬蹬送來給她漱口。
她一個杯子喝一口：“謝謝寶貝。”
雙胞胎笑眯眯搖頭，又快樂去玩耍了。
衛雲開跟著走過來，沒有他幫忙雙胞胎是拿不到杯子，確定宋月明隻是乾嘔難受後，試探著問：“晚上想吃什麼？想吃雞蛋炒豆醬不？”
當初懷雙胞胎，她很喜歡吃這道菜。
宋月明搖搖頭：“不要，吃點青菜，我自己弄吧。”
她去小菜地裡掐了一把荊芥尖，用蒜泥拌一下，加點油鹽吃很香，衛雲開見狀又拍了兩根黃瓜，做黃瓜拌荊芥。
“讓你在家做這些很屈才啊，太委屈你了。”
衛雲開瞥她一眼，笑悠然自得：“你這麼嬌氣，我不在家怎麼辦？”
宋月明偷笑，“所以我才心甘情願生孩子嘛。”
縱然辛苦一點，她也毫無怨言。
辭職事還是告訴了魏根生，他帶著魏老太來城裡逛逛，魏老太身體不大好，要讓宋月明再給她照一張相片。
抽空，衛雲開說了這事兒。
他皺眉半天，還是點頭：“你都恁大了，想做啥自己心裡清楚，要是有啥難處，就跟家裡說。”
衛雲開輕笑：“好，爸，你跟媽說一聲。”
“唔，知道了。”
王寶珍是什麼反應，宋月明和衛雲開都不知道，他們忙沒時間回去，還是等到六月王寶珍過生日才回去。
此時宋月明已經懷孕四個月，但身形依舊不大明顯，她穿了意見不怎麼顯腰身裙子，不仔細觀察話根本看不出是懷孕了。
也是時候將這消息告訴魏家。
父母過生日，看是閨女來拿啥，畢竟兒子天天見，宋月明和衛雲開不常回去，就拿多點，兩邊老人都是一樣待遇，明顯上是不會厚此薄彼。
他們到時候十點鐘，魏春芹一家子已經到了，魏春芹挺著大肚子，麵色紅潤，橋見宋月明笑很和氣。
到了十點半，魏春玲才姍姍來遲，手裡提著一隻雞，與上回魏根生過壽帶禮大相徑庭。
王寶珍臉上不大好看，“張康他媽也惡！”
宋月明這才知道，張康回部隊後這幾個月魏春玲都沒到魏家來過，何寧寧瞧見親媽都怯生生，瘦小臉上有了陌生和怨氣。
魏春玲勉強一笑：“媽，彆說了。”
除了下地乾活，婆婆根本不讓她出門，她能有啥法兒。
王寶珍忿忿：“等張康來叫你隨軍去，她還能把你關在家裡一輩子？”
娘家人也隻能說說而已，除了這一點，彆張家也沒虧待魏春玲。
宋月明也問了，是真沒有虧待，吃喝都有，帶過來那隻雞是張康他媽養。
準備午飯時間宋月明選擇擇菜，恍然想起沒跟王寶珍說懷孕事，奈何一直沒找到機會，就等著飯後說一聲。
幾人都在廚房裡忙活著，忽然聽見一陣哭聲，是何寧寧，眾人連忙出去看，都站在大門口，何寧寧坐在牆邊地上仰頭大哭。
“咋回事？誰咋著寧寧了？”
四個大點孩子都不吭聲，魏春玲把何寧寧拉起來，低聲問：“寧寧，咋回事？誰打你了？”
還是沒人回話，雙胞胎站在一旁，他們跟何寧寧熟悉些，齊齊伸出手指向齊樹雲寶貝兒子臭蛋兒，對宋月明說：“媽媽，他，打！”
王寶珍皺眉：“咋回事？強強，你是老大你先說！”
被點名強強不情不願還帶著心虛，“沒咋著她，就是說了一句話，寧寧要打人，臭蛋兒推寧寧一下子。”
“啥話？快說！”
“是小雪先說，她說二嫲嫲不要寧寧了，說她以後就沒爹沒娘了……”
魏小雪立刻反駁：“你也說了，說寧寧不是咱家人還給咱家吃飯，不要臉！”
強強嘟囔：“那人家都這樣說，又不是我自己。”
何寧寧還在嗚嗚嗚哭，堂屋裡魏根生和衛雲開出來了，問了緣由魏根生抬手給兩人一人一巴掌，厲聲問：“還有誰說了？誰再說寧寧一句，我屁股給她打爛！”
魏春玲沉默牽著何寧寧往家走，王寶珍不解恨又打了魏小雪和強強，兩人嘴一癟都哭起來。
都回了家，王寶珍質問齊樹雲：“你跟小雪說啥了？”
齊樹雲狡辯：“我沒說過，那你擋不住村裡人說，是小雪聽見了。”
“放屁！”魏根生也怒了。
他一發威，倆孩子也不敢哭了，低著頭不敢看人。
雙胞胎嚇一跳，乖乖走到宋月明身邊來，生怕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