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出去錢人到底不放心，跑來問宋衛國和宋建軍，宋衛國冷著臉說：“宋建鋼事兒跟我沒關係，從前他借錢時候我就是這麼說！”
宋建軍跟關係好幾個兄弟交代了實話，“我哪有錢借出去，這家裡大棚還想再蓋點。”
這話傳出去，眾人更加覺得不對味兒，謔，自家兄弟錢借不出來，反倒來借我們家錢，我們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啊！
吳秀秀看見來過一次人又到家裡來，不由慌了神，急急忙忙說：“鋼子，來要賬就站在門外頭，我叫不叫他們進來啊？”
宋建鋼趴在床上昏睡，猛然被吳秀秀吵醒不大耐煩說：“你叫喚啥？”
“那些人又來要賬了！”
“啥，咋又來了？”
吳秀秀急跺腳：“那我哪兒知道？”
宋建鋼想動一動，誰知道牽動後背傷口，胳膊也是腫抬不起來，罵了一句娘，惡狠狠地說：“就當咱們不在家！”
人都傷著，怎麼可能不在家？
兩人躲在屋裡不出去，外麵人也不是傻子，有個從小就認識宋建鋼大聲說：“鋼子，你要是不出來，俺就翻牆進去了啊！”
“咋辦？”
宋建鋼閉了閉眼，“你去看看來了多少人，要是不多就把錢給了叫他們滾！”
吳秀秀一聽就猶豫了，忐忑不安說：“那要是多呢？再說你給了一家，其他都來要，咱咋辦？”
他們手裡頭錢可不多，要是把這些借來錢都還回去，真剩不下什麼。
“你當老子不知道，你不會先去看看？就說我昏迷了！”
宋建鋼說完直接趴在枕頭上，心裡頭恨著把他打成這樣宋衛國，這兩口子比前些年還要偏心！偏心沒邊兒了！
吳秀秀去應付七嘴八舌來要錢人，外麵站著是七八個人，她一開門都擠進來了，一看宋建鋼院子裡都是枯草，隨時都能扔下這個宅子跑到他們找不見地方，各人心裡一合計，都覺得：
“啥分紅不分紅，俺也不要了，你現在就把錢還給俺！” 錢還是得放在自己口袋裡才能安心！
“就是，就是！”
村子裡流言紛紛，說是宋建鋼借走不少錢，馬上就還不出來了，宋衛國聽著心慌，連忙去打聽到底有多少，宋建鋼要是真還不上來，那這些遠親鄰居不都得找到他頭上來，到時候就彆想在村裡過安生日子！
宋衛民家三個兒也坐不住，跟宋衛國交了底，光他們仨，宋建鋼就借走一萬多塊！
“叔，你說這咋辦，鋼子到底有錢沒錢？”
宋衛國還真說不好，宋建鋼這幾年在外麵到底乾什麼，他知道說不定還沒宋建鋼跟人家吹多!
市裡
宋月明時時跟宋建軍交流信息，得知宋建鋼借到手錢至少有七八萬時候也驚訝不得了。
“他人緣怎麼這麼好？竟然能借出來這麼多錢？”
衛雲開卻是了然，搖頭道：“這不是宋建鋼人緣好，說天花亂墜騙人吧。”
“可是一下子借這麼多人錢，彆人就不會發現宋建鋼經濟有問題？”
“在村裡誰會大大咧咧告訴彆人自己家裡有錢？把錢借出去也沒人聲張，要不然豈不是有更多人來借錢？估計宋建鋼也是摸準了這一點才去騙人家。”
宋月明明白過來，這就是非法集姿啊。
“也不知道宋建鋼能還回去多少，還是繼忽悠人。”
衛雲開想了想，“現在估計還出去一兩萬吧，他手裡得有個十來萬現錢，要不然怎麼把舞廳開起來？”
宋月明涼涼道：“我對他可沒有這麼高期待，他手裡要是有十來萬話就不會來威脅我要錢，從咱們結婚到現在，你看他就沒怎麼跟我借過錢吧，要不是沒辦法，不會來這兒。”
宋建鋼打心眼裡知道，她是不會輕易借錢給他，因此也就很少對她開口。
“再說，你忘了，他去廣市之前都乾過什麼事？”
衛雲開無奈一笑，“我以為他沒有過分到那個地步。”
也宋月明心知他不願意太過指責她娘家人，就如同她不會說太多魏家人不是，這是對彼此一份尊重。
沒過幾天，熊銳找人也回複了查到資料，宋建鋼從廣市回來前在一家舞廳做經理，因為舞廳被查封才從廣市回來，回來前也跟同事好友借過錢，但那些人並不知道宋建鋼回了老家，以為他在另一個區舞廳找了工作。
傳真過來資料足有厚厚一遝，宋月明和衛雲開各看一半。
宋月明最關心問題是：“他這次借了多少錢？”
衛雲開抽出一張資料紙，歎氣道：“六萬。”
宋月明無言以對，宋建鋼乾什麼要借這麼多錢，以為隔著那麼遠距離人家就找不到他嗎？
“月明，我覺得宋建鋼應該還在賭博，要不然不會欠這麼多外債，完全就是在拆東牆補西牆。”
“那個舞廳為什麼被查封？”
宋建鋼前前後後借錢，也許是夠他來回填窟窿，沒必要非要跑回來，如果是舞廳出了大問題，跟宋建鋼有密切關係呢？
衛雲開繼續翻看資料，在最末尾找到一些關於舞廳資料：“看，舞廳是因為賣銀氵步毒被查封，但這案子裡沒說有宋建鋼什麼事兒。”
宋月明將一遝資料認認真真看完放回茶幾上，感歎道：“宋建鋼履曆可謂是豐富多彩。”
瓢唱賭搏什麼都乾過，剛揣著金條到廣市時候肆意瀟灑，也許正是因為兜裡有錢，結識了舞廳大老板，以投資方式讓他做了舞廳經理。
“他前幾年回來時候都沒說過是在舞廳做事，估計是怕爸知道了揍他。”
衛雲開在意是另外一件事：“舞廳老板目應該不會要他錢那麼簡單。”
有錢人多了去了，人能開得起舞廳，為什麼非要找上一個剛到廣市外地人，加上舞廳盈利方式不正規，難保不是想讓宋建鋼做替罪羔羊。
“可他現在不是跑回來了嗎？”
衛雲開也搖頭，“不清楚，那邊案子還在查。”
兩人正聊著，電話響了，衛雲開接了，聽完內容逐漸神色鄭重。
“怎麼了？”
“我讓人打聽到了楊紅衛出獄時間，就在下個月月初。”
宋月明楞了一下，“這還真是巧啊。”
當初和楊紅衛和宋建鋼一起參與賭博，結果楊紅衛進去了十年，宋建鋼混人模人樣，楊紅衛能咽得下這口氣才怪吧？
~
宋建鋼家裡逼債人絡繹不絕，他趴在床上無法動彈，那些人差點把家裡給翻了。
“你要是不給錢，我就把你車給拆了！輪胎也能拿走賣錢！”
吳秀秀可舍不得這車被拆了，這可能是村裡獨一份存在，要是拆了，她坐什麼？因此急跳起來跟人對吵：“你們要是敢動俺家車，我現在就打電話讓公安來抓人！”
提及抓人，宋建鋼眼中閃過一抹陰狠之色。
“彆吵了，去取錢，把錢給他們！”
正在吵鬨眾人一怔，早知道這樣直接說拆車不就行了？
吳秀秀更舍不得錢，但宋建鋼發話了，她隻得點頭。
“啥時候去取錢？”
宋建鋼沒好氣說：“等我能下床就去。”
問話人嘻嘻笑，“鋼子，你這還真不是裝，俺叔下手還怪狠，你要是不能下床，讓俺嫂子去取錢也是一樣。”
“再等兩天，愛要不要！”
眾人都笑，稀稀拉拉說：“要，咋能不要，俺要不是不要錢，還跟你鬨這麼多天乾啥？”
“鋼子，你不賴賬就中，現在誰不知道你家有錢，你爸媽生了你們四個，可真是一輩子好福氣啊！”
“就是，月明嫁也好，當時誰能想到你妹夫能那麼有本事。”
他們越說，宋建鋼越是耐不住心癢癢，隻是宋月明如今不好騙了，對他提防太厲害。
“對了，鋼子，你知道不，楊紅衛快被放出來了，你以前不就是跟他關係好，他給裡麵也不知道變成啥樣兒，他媽現在正準備著給他說個媳婦兒呢！”
宋建鋼猛地抬起頭，忍著後背牽動疼痛問：“咋回事？他咋回來了？”
“判了那麼多年，可不是該放出來了？”
“咦，楊紅衛他爹，楊大膽這兩天穿可好了，就等著他回來，說起來楊紅衛還真是老老實實蹲了十年，他姐夫不是在部隊裡當官，也沒使上勁讓他少蹲幾年。”
宋建鋼聽他們嘮嘮叨叨心煩意亂，不耐煩地揮揮手：“要錢等兩天再來拿，現在讓我睡會兒。”
七八個人被他這樣趕出去，心裡都不忿，憤憤走出宋建鋼家大門。
宋建鋼趴在床上，動也動不了，想到怒處，不由狠狠罵了一句，吳秀秀在堂屋門外聽見了，停住腳步沒有進去。
楊紅衛出獄這件事倒是讓人稀罕了一陣子，二十郎當歲進去，出來三十多歲，連個媳婦都娶不著，這輩子注定要打光棍嘍！
黃梔子來市裡給宋老太檢查身體，宋老太眼睛看不清楚，醫生說是白內障，但老人年紀大了，不敢動手術，就送到市裡來檢查一下，順道給宋月明捎過來點東西，並且心有餘悸說著見著楊紅衛模樣。
“看著，人比以前白了不少，木木呆呆嚇人，還去找宋建鋼一趟，也不知道倆人說了啥，反正啊，我看愁死了。”
黃梔子本來是含飴弄孫年紀，什麼都不用操心了，誰知道老人生了病，兒子不省心。
宋月明聽著她抱怨、訴苦，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低頭翻看黃梔子給帶來榆錢，擇一擇裡麵樹葉樹枝，準備回家給孩子做著吃。
黃梔子後知後覺她不喜歡聽這些，也停下來沒再說，隻是忍不住叮囑：“月明，你跟雲開可得好好，他現在掙著錢可不能便宜人家。說起來這富了還不如窮著，天天擔心這擔心那。”
宋月明抬頭問她：“那讓你回到二十年前，你願意不？”
黃梔子想也不想搖頭，“回去乾啥，不想回去。”
宋月明用黃梔子送來榆錢做了榆錢窩窩和蒸榆錢，宋老太在醫院裡不願意吃彆飯，就想吃自家做飯，這兩樣送過去她還能吃一些。
給老太太檢查醫生做出和縣醫院一樣建議，宋老太不能動手術治療白內障，隻能開一些藥保守治療，倆兒子兒媳婦來去匆匆又給送回去。
宋月明跟著回去一趟，到村裡時候，前方有一道陌生人影，黃梔子看見了，低聲說：“那個就是楊紅衛。”
宋月明她順著指方向仔細看了看，這輛車是司機載著她和老太太還有黃梔子、大娘林秀芳，她坐在副駕駛，車子快要路過楊紅衛時候，司機看楊紅衛想往路中間走，連忙按了一下喇叭，楊紅衛扭頭朝車裡看過來。
楊紅衛看見宋月明坐在車裡，眼睛閃過顯而易見驚訝。
宋月明已經不大記得楊紅衛模樣，但看見第一眼仍舊覺得違和，楊紅衛給人感覺不像黃梔子說那樣木木呆呆，他遲鈍似乎是裝出來，襯著瘦弱身軀，若是外人一看，大約會覺得挺可憐。
這種可憐有利於楊紅衛迅速回歸到人群裡，惹人同情，不再以看犯人目光看他。
黃梔子小聲說：“說是找媳婦，連寡婦都相不中他，人家還要楊家蓋房子，楊大膽兩口子沒錢，估計要跟楊敏要錢。”
“都是人家事，媽，你不要管了。”
黃梔子點點頭，摸不清楚閨女到底是怎麼想，反正當年事早就過去了，她又何必天天提起，最好這楊紅衛趕緊結婚生孩子。
他們到家吃了一頓飯就得走，宋建軍悄悄告訴宋月明，“鋼子去縣城取錢了，說要還給人家，我看這事兒就快弄完了。”
“他開車走？”
“不是，他還不能開車。 ”
宋衛國這一頓打，跟從前那次很不一樣，這次下了死力氣，宋建鋼身上不僅腫著，還有破皮，看著很恐怖，事實上都是皮外傷，吳秀秀伺候他大半個月，才能下地。
“三哥，你幫我盯著他點，我怕他還使什麼歪點子，還有楊紅衛。”
宋建軍想也不想答應了，他對當年內情一知半解，但宋月明開口，他都一一照做，該相信誰，不該相信誰，他心裡清楚很。
兩輛車從宋家開走，隔日，宋建鋼停在院子裡翻新小轎車不知道被誰戳破了四個輪胎，輪胎裡氣全給放沒了，車子陷在那兒一動不能動。
宋建鋼從縣城取錢回來看見這一幕，什麼也沒說，就是吳秀秀破口大罵了半天，也沒見到一個人有反應。
“鋼子，你咋不著急，這是誰把咱車給弄毀了，肯定是那些要賬，這錢，咱不還就行了。”
宋建鋼不以為意搖頭：“不用，先把車放這兒，過兩天找人過來修吧。”
“可是這車……”
宋建鋼陰沉著臉沒再理他，誰戳破他輪胎，他心裡門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