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醬生意(1 / 2)

克裡夫男爵從來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他是個國會議員,並且十分沉迷這些事務。這使他疏於教育子女,並且男爵先生本人並非外表那樣正直,他對家庭不忠的事實也深深的影響了孩子們的成長。

幸好蘿拉有位堅強正派的教母,在她的教導下,蘿拉才比彆的小姐更聰慧更清醒。但她的幾個弟弟妹妹卻並非如此,蘿拉幾乎從不提起他們,她隻和她的長兄,已經去海軍效力的羅恩·克裡夫中校感情親密。

“隻要繼續經營,甜點店的年金已經足夠我所需。”蘿拉說:“這一份產業已經有些叫人眼紅。不過他們知道我隻擁有一半的房子而已,還不會太放在心上,畢竟隻要甜點店搬走,這幢房子並不值多少錢。”

“多虧簡小姐肯幫忙,奇普塞德的甜點店看起來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才使克裡夫家的人確信我擁有的不多。但教母告誡我要謹慎小心,在我成為寡婦之前,我不準備再投資彆的產業了。”

伊麗莎白聽了朋友的話十分難過,但蘿拉小姐看起來十分平靜坦然。

“好啦,彆為我擔心。莉齊,相信我,我.日後的生活可能會比大部分小姐都幸福。我已經可以預見,我成為寡婦之後,會比現在要受歡迎的多,不知多少先生想請我屈身下嫁呢。”

晚上,伊麗莎白坐在寫字桌前,把給簡寫到一半的信撕成碎片,這種話題太沉重現實,不適合和簡說。但莉齊小姐卻有個現成的合適的分享者,她重新拿起一張信紙,開始給親愛的“威廉小姐”回信,向他訴說自己的憤懣、不平和痛心。

威廉先生足夠成熟理智,伊麗莎白盼望他能給出一些建議,或者啟發。除了蘿拉,她身邊所有的朋友和姐妹都即將要麵臨同樣的困境,班納特姐妹們在其中已足夠幸運,因為她們有一位寬容開明並且真心疼愛女兒的父親,但其他的姑娘很少能有這份運氣。

陶麗絲學院教育的越好,小姐們就越清醒,於是也就越痛苦。誠然小姐們寧可承擔痛苦也願意保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和靈魂,但在旁人看來,尤為不忍心。

其實伊麗莎白小姐真的高估威廉先生了,他這樣的紳士,已經淪落到連傾慕的小姐的麵都見不著的地步,還能指望他對男女之間的事情發表什麼高見呢?

況且,豢養情.人在英格蘭的上流社會,就如同擁有獵犬和好馬一樣尋常,還是件可以作為談資的時髦事情。就如同威爾士親王殿下,報紙上雖總是刊登他的醜聞,但也不乏有人吹捧這位風.流倜儻人物的豐功偉績,讚美他‘強大’。而國王陛下喬治三世始終忠於婚姻,才是貴族們眼中的“怪人”。甚至曾經有過一種說法,據說是位好心人勸說某位勳爵閣下的話:“你會因為未養情.婦而被人看不起,並將因此失去你在宮中所有利益(注)”。

情.人在上流階層那裡,是生活常態。固然也有不少像威廉先生這樣潔身自好的人,但在整個階層,這些忠誠負責的人反而是勢弱的群體,真是一出諷刺的喜劇。

不過,伊麗莎白給威廉先生寫完信之後,倒是心情好了許多。這一點上,她真的得感謝這位朋友——或許是除寫信之外沒有交集的原因,使伊麗莎白得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尤其他們通信幾個月時間,威廉先生從來沒有想要試探詢問過她的家庭出身,這不由得讓小姐感到更加舒服。

伊麗莎白對著威廉先生,漸漸地越來越直白坦然,她會把心事、苦惱、成就和得意通通寫在紙上。威廉先生從不會讓她失望,他偶爾勸說開解她,偶然也會提出絕妙的建議,甚至有時候還會對小姐犯的蠢事毫不留情的笑話她,更多的時候,威廉先生會把他生活中點滴分享給朋友。

男性和女性在思維上天然的差彆,總是使他們的通信充滿樂趣。

現在給威廉先生寫信,再也不是個可有可無的小差事了,讀威廉先生的回信,更已經變成一場令人愉悅期待的享受。

這是一種奇特的關係,與愛情無關卻無比的貼近。伊麗莎白曾好笑的設想,如果有一天他們兩個在倫敦街頭相遇,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必然會有莫名的熟悉感籠上心頭——這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威廉先生不是個年輕的未婚紳士就好啦!’伊麗莎白把信塞進信封,在心裡感歎。等到他結了婚,她就不能再和他通信啦。一位這樣好的筆友,可預見的必然會失去,這可真有些可惜。

“不過他若是結了婚,還要與彆的小姐做筆友,那我才會真的瞧不起他。”伊麗莎白自言自語道:“如果他真是個女人就好啦!”

小姐想一想,又覺得威廉先生的氣場和見識不大可能是小姐或者年輕的太太能擁有的,最有可能是個睿智的老夫人,還得是那種有男子氣概的家族統領者……伊麗莎白小姐為自己的想象笑了出來,她端正的在信封上寫上“威廉小姐”的名字,對著那名字笑道:“假若上帝把這些胡思亂想實現,那麼我願意嫁給你的兒子,做你的兒媳,我必然和你無比合拍,還能夠永遠相伴,這可真是個美夢!”

把信放在抽屜裡,伊麗莎白已經重新愉快起來了。

大概是小姐真的不太相信愛情吧,這種絢爛璀璨的情感在伊麗莎白眼中如流星一般美麗短暫,對於被時代束縛的淑女們是個致命的陷阱。但伊麗莎白即便是胡思亂想,居然也是因為相中了人家的媽媽而願意嫁給兒子,這也真是個奇景了。

隻是可憐的、正被無數事務折磨的達西先生,幸好他不知道小姐的臆想,不然可能又要沉默的反思自己了。為什麼小姐能成為‘他’的兒媳,卻從沒考慮過正合適的‘威廉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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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醬我隻要兩壇,但蘋果醬得多勻給我一些,我的船員告訴我這醬放了一個月居然都沒壞!”安東尼先生正試圖給他的合作夥伴下訂單。

隻可惜合作夥伴小姐並不樂意。

伊麗莎白放下鉛筆,無奈的重複:“玫瑰醬一壇也沒有了,隻做餡心都不夠再支持甜點店半個月的。”況且當初是誰說這種甜膩膩還用花瓣做的東西他不喜歡吃的。

“這種花醬還是聽人說起明國有的地方食花,我才想到的。”伊麗莎白建議他:“安東尼先生不妨回國後打聽一下,明國地廣人傑,呂師傅也說曾聽聞過。”

“那麼果醬呢?這個總該有了吧。”安東尼馬上接道,“我的船員們很樂意替你收購蘋果和李子。”

他必定要做成這筆買賣:“你知道,在海上,新鮮蔬果太難得了。除了大明的醬菜,這種能放一個月的果醬對我們很重要。能在船上吃到水果,這對所有遠航的海船都是誘惑!”

“如果妥善保存,大明的蜜餞能存放的時間更久。”

安東尼搖搖頭:“你的這種果醬,更像新鮮的水果。不過我需要確定,所有的果醬都能存放這麼久嗎?”

“事實上,放在陰涼的地方,果醬大多可以放15天到三個月,溫度越低時間越長。但有一點,這些果醬都是儘量密封過的,一旦開了壇子,那麼最好儘快吃完,很快就會壞。”

聽到甚至可以存放幾個月,安東尼很高興:“這可不用擔心,一壇子果醬,不夠船員們一次吃的。一條船一百壇,月底前我的船隊就要起航。伊麗莎白小姐,這筆訂單你接嗎?”

伊麗莎白嚇了一跳,她用的是那種明國傳統的醃醬菜的水封壇,個個都是大肚子能裝。甜點店裡每日出售的份額總共也隻有三四壇,要知道明國人可不像英格蘭會用果醬塗到麵包,會在煮豆子、燕麥粥裡等所有能融合甜味的地方放果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