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許四郎便上場了,站在場地中間,先來一段《報菜名》。
這樣藝術形式真正古今皆宜,一段貫口兒下來,博得滿堂彩。
然而這才是前菜,後麵“小品”才是主菜。
“……我嘴挑著呢,一般酒肆食店可不去。”
“不是一般。”
“是兩般?”
“嗐,就是上巳節探花郎都下馬買花糕那個沈記啊。”
“哦,那還真是兩般。”
……
“哎呦,張郎,你怎麼扶著牆進來?莫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們改日再吃酒?”
“彆拖拉了,我怕活不到改日……”張二郎捂著肚子,有氣無力地道。
這時候不管是食客還是外麵圍觀,都已經控製不住地笑起來。
許四郎上場:“天冷了,客人來個火鍋子吧?”
阿竇看張二郎。張二郎:“來。”
“客人來個奶湯鍋底吧?雞鴨豕骨煮湯,其白若牛乳,郎君聞聞,味兒都飄過來了。”
阿竇看張二郎。張二郎:“來。”
“客人來一份魚腦豆腐吧?說叫豆腐,不是真豆腐,是用魚肉做,比豆腐還嫩呢。”
“來!”
張二郎表演功力很強,明明是無實物表演,卻真得很,伸著嘴去接熱魚腦豆腐,燙著嘴,咽不下去,卻又舍不得吐出來……把周圍人等都逗得前仰後合。
偏有促狹食客也喊:“來一份這個魚腦豆腐!”
圍觀人更笑了。
許四郎既是演員,又是真跑堂,果真給端來魚腦豆腐。
“客人來一份彈牙丸子吧?豕肉打,又香又有嚼頭兒,真彈牙呢。”許四郎又回到表演中。
“來!”
然後張二郎便開始“滿碗捉丸子”。
食客們也湊趣點彈牙丸子。
後來乾脆變成了張二郎點什麼,客人點什麼,客人點什麼,張二郎也喊“來一份!”
好在張二郎和許四郎在沈記呆了這些天,火鍋子各種涮品吃了好幾遍,這麼即興地演,竟然也沒露底。
看著張二郎那誇張表演,還有這種與真食客間“互動”,圍觀人都樂瘋了,況且這樣冷天裡,銅爐火光,飄出來濃濃香味兒,誰又能忍得住呢?
第一遍戲沒演完,食案旁便已經坐滿了。
張二郎與許四郎、阿竇對個眼神兒,收場。
“要說做飯好吃,就服沈記。”張二郎念台詞。
阿竇:“你還是扶牆吧!”
張二郎果真腆著肚子、扶著“牆”下了場。
圍觀就像看百戲一樣,喊起好兒來。
許四郎和張二郎休息一陣子,便開始第二場,還是先報菜名,再小品表演。
竟然有頭一場觀眾又回來重新看。
不遠處茶飲肆裡沈韶光和邵傑不時低頭商量什麼,兩人對今天這攤子都很滿意,邵傑笑道:“真想天天來擺攤子算了,多樂嗬!賺得也不少。”
“還省了買店麵了是吧?”
“可不是嘛!”
兩個奸商都笑起來。
他們不知道更大驚喜還在後麵呢——福慧長公主來了。
這位公主本來隻是來逛東市,看這邊熱鬨,讓侍從驅車過來,看清了這陣仗,還有那旗子,再不用說,肯定是沈小娘子主意。
“去買兩個鍋子去。”長公主對侍從道。
這種情況許四郎就有點接不住了,管事徐開到底接待了那麼些回長公主,見多了長公主與自家小娘子談笑,奓著膽子與侍從笑道:“請回稟貴主,小店賣是鍋裡肉,不是鍋啊。”
侍從也是個妙人:“你以為貴主不想下車來自己吃嗎?”
食客和圍觀都大笑。
福慧長公主在車上也不以為忤地笑了。
可以想見,長公主當街買火鍋逸事會流傳多遠。邵傑看沈韶光,沈韶光滿臉無辜,這個托兒真不是我提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