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2 / 2)

桑寧寧挽了個劍花,眼神更冷:“那這一次,就新仇舊賬一起算吧!”

孫照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眾弟子被桑寧寧打得抱頭鼠竄,口中不住地發出慘叫。

“彆打了彆打了桑師姐!”

“我們、我們錯了!桑師姐求求你,你快住手!”

“嗚嗚嗚,我們再也不敢了——我們也是受人所托啊!”

受人所托?

桑寧寧眼神一動,旋即手上動作更快!

打的就是你!

儘管她隻是手持木劍,可動作快如疾風,加之靈力輔助,一時間竟然無人敢還手。

暢快。

但也

沒想象中那麼暢快。

料理完背地嚼舌根的弟子們,桑寧寧回過頭,就見容訣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

聯想起先前那些對話,桑寧寧頓時心中一緊。

該死。

他不會誤會自己是在為他出頭吧?

果不其然,容訣走到了她麵前,唇畔帶著淺淡的笑。

“多謝師妹,但往後不必再管。”長長的睫羽輕顫,於下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我——”

又來了。

又是這樣。

原本被桑寧寧壓下的無名火再次被點燃,且又愈演愈烈之勢。

“嗬,我要你管?我偏要管!”

聽了桑寧寧的話,容訣忽得彎唇一笑,眼尾帶血,比之往日溫雅更添三分豔色。

他道:“那便有勞師妹了。”

他沒有拒絕。

桑寧寧遲疑地眨了下眼。

她垂下眼,看向了容訣的手。

“你沒有劍了嗎?”

容訣搖頭:“清珩已毀,宗門不許我再用劍。”

清珩已毀。

這四個字容訣說得輕描淡寫,但落在桑寧寧耳中卻怎麼聽怎麼彆扭。

大概是不習慣容訣沒有劍吧。

桑寧寧皺起臉,抽出了自己腰間的佩劍。

“木劍?”

容訣依舊搖頭,隱約發出了一聲輕笑。

“也是不許的。”

桑寧寧沉默了良久。

她望向了容訣身後的小屋。

不,這裡與其說是“屋”,不如說是草廬。

破敗的牆壁,凋零的花草,被好好圈起來的藥圃此刻也已經被破壞的亂七八糟,為數不多的草藥大都被碾得粉碎……

而容訣還在試圖將它們撿起。

桑寧寧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身體反應幾l乎快過腦子,在她意識到自己要說什麼之前,話已然出口。

“我帶你走。”

正彎腰拾取草藥的容訣動作未停。

他知道,這隻是一時口快。

桑寧寧確實是一時口快。

可她說出口後,卻覺得這個主意妙極。

“你和我回小竹屋,”桑寧寧快步走到容訣身邊,放下了木劍,蹲下.身體,一邊幫他拾取那些已經斷成幾l截的草藥,一邊飛快盤算起來,“你不是說過麼,通往我湖心小竹屋的那條道可以隨我心意而行,隻要我不願意……”

她是認真的。

容訣停下動作,輕輕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你已經有了許多新朋友了,你可以去找他們。大好光陰,不必在我身上浪費。”

他故意向沈家發出那封信,就是為了吸引景夜揚前來。

在所有的“師兄妹中”,除去桑寧寧外,景夜揚其實是心思最乾淨的那個。

桑寧寧看了容訣一眼,奇怪道:“這和我找你有什麼關係?”

訣道:“唔,他們也可以陪你?”

“不可以。⒛[]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桑寧寧搖了搖頭,“他們不是你。”

如容訣這樣的好劍法,偌大的青龍峰內再難尋。

容訣望向她,片刻後,輕輕一笑。

理智上,他當然知道桑寧寧在說什麼,無非是劍罷了。

但感情上……儘管他是個怨魂,可或許正是如此,他才會分外擅長自欺欺人。

就當是他想的那樣好了。

容訣又笑了一下,溫和道:“小師妹,你若如此行徑,會叫他人說閒話的。”

“我不在乎。”

容訣還是搖頭:“有毀你的清譽。”

這句話有些耳熟。

桑寧寧擰起眉毛:“修仙之人,還在乎這些?”

容訣一怔,竟是笑了。

“自是不該在乎。”他接過桑寧寧手中斷裂的草藥,本想為她拭去塵土,卻又因滿手鮮血,終是停下了動作。

“隻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我骨頭硬,他們銷不了。”

桑寧寧也站直了身體。

她被問得有些不耐煩了,索性直接把放在一旁的木劍一收,衝著容訣伸出了手。

“你隻告訴我——”

“你到底願不願意、想不想和我走?”

暮春時節,風流淌,溫柔似明月。

容訣知道自己不該回答,也不該思考。

正如他那日對婉娘所言。

其實他也是那個連想都不該想的怨鬼。

但是——

“……想。”

很想很想。

輕輕的回答,幾l乎要融在風聲中。

幸而晚春之風也留有最後的一縷溫柔,保留了一絲上揚尾調。

桑寧寧的嘴角難以克製的揚起。

她上前一步,想要直接抓起容訣的手腕,但又想起他身上的傷或許沒有完全好,猶豫了一下,終究隻抓起了他的袖口。

容訣眼睫低垂,周圍景物的光陰斑駁,紛紛投在了他的身上。

但在這一刻,容訣沒有看見任何的陰霾。

少女纖細的手指拽住了那一截粗糙的布料,以至於袖口布料起了道道褶皺,恰如被風吹起的海浪波濤。

指腹溫度,似乎能順著衣物紋理,蔓延骨中。春夜風聲淺薄溫柔,送來了最溫柔的詛咒。

“既然想,就和我走。”

她抓住的是他左手的衣袖。

容訣偏過頭看向她,驀地伸出手,主動扣住了桑寧寧的手腕。

對上那雙難得透露出驚詫的眼眸,容訣彎起好看的眉眼。

如春花綻,似春水生,明媚又輕薄,帶著春光都不及萬一的溫柔。

在這一刻,容訣終是再次展顏。

桑寧寧眨了眨眼。

她覺得的,方才揮劍痛毆那些人時所沒有完全獲得的暢快,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彌補。

“等回去我就給你上藥。”桑寧寧頓了頓,嫌棄地看了一眼容訣手上拿著的草藥袋,強調道,“用我的藥。”

容訣終是抑製不住地發出了一聲淺薄的笑聲,應道:“好。”

她不知道。

容訣垂下眼,漫不經心地想到。

在那日晚間,在這隻被她拉住了衣袖,又反扣住她的左手手骨上,刻下了一句話。

【明曆539年,長水城,逢桑寧寧】

當年當日。

大抵也當如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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