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桑雲惜眼中透出了幾分慌亂。

她敢來桑寧寧這裡,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不提那些被攔在外麵的侍從弟子們,單說她來之前不僅以秘法護身,提升了自己的氣運,還特意將左儀水叫了來。

不說兩人到底關係如何,起碼在名義上套著“未婚夫妻”的這層關係後,左儀水對她幾乎可以說是百依百順,從不允許任何人忤逆她的意思。

他雖不會助她殺了桑寧寧,但桑雲惜相信,在她殺了桑寧寧後,左儀水至多與她冷戰,再過幾旬,她哄上一哄,也差不多就好了。

就算不好,也無所謂。

桑雲惜一顆心跳得七上八下,自以為悄無聲息地向後瞥了一眼,再看到左儀水後,才心安下來。

一個用不上的保障,但有總比沒有好。

“好啊。”桑雲惜同樣握緊了自己的雲空劍,勾起了一抹不屑輕蔑的笑。

她的眼神愈發狠厲,“既然小師妹如此言之,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在這一刻,桑雲惜已然下定決心要永除後患。

不就是個桑寧寧?往日裡還需要她提供幾份氣運,隻是如今她的用處顯然抵消不了她帶來的禍事,那麼,哪怕浪費幾分那位大人賜予她的“純淨氣運”,她也要將桑寧寧根除!

事後,大不了說她失手傷到了對方。便是有人要怪她,頂多也就說幾句,還能如何?

桑雲惜拿定了主意。

桑寧寧這個禍患不可久留!

無需再多言,桑雲惜不等桑寧寧開口,就率先騰身而起,出手就是雲空劍譜中的殺招!

幾乎隻是一錯眼的功夫,桑雲惜已經掠至桑寧寧身前,劍尖幾乎快要碰到桑寧寧的咽喉,像是下一秒就要將她的喉嚨直接捅穿。

左儀水近乎脫口而出:“小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桑寧寧身體略微後仰,同時持劍向上一挑,整個人向後倒去,足尖輕點,翩然行之。

左儀水一怔,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身側的青年。

“方才那一手……”

“柳暗花明。”容訣彎起眼,“與我從前有些相似,但並不完全一樣。”

可是已經染上了大師兄的風骨。

左儀水試圖讓自己將目光放在桑雲惜的身上

可哪怕無論是他的心還是腦,都在拚命暗示、告訴他這才是他的未婚妻,他必須關注她,保護她,愛護她——

但左儀水還是忍不住看向了場上的桑寧寧。

驕若朝陽,意氣風發。

霜雪似的少年不自覺地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隨著她的身影而遊走。

堅定不移,銳氣不改。

出劍無悔,肆意快哉。

這是左儀水從未有過,又極致羨慕的模樣。

他再開口時,語氣也不似往日那樣冷冰冰的,倒像是冰雕雪塑被春風消融時的無措和茫然。

“大師兄以為,誰會贏?”

容訣彎了彎眼睛,他沒有再去糾正左儀水的稱呼,而是毫不遲疑地答道:“桑寧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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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會是她。

……

桑寧寧並不如看起來這樣輕鬆。

她的眼眸沉了沉。

很奇怪。

對麵的桑雲惜分明腳步虛浮,雖內力渾厚,但也能看出並不精通此道,而使出的劍招更是處處破綻。

但莫名其妙的,與她對戰之時,那股奇怪的感受又來了。

暮靄沉沉,混沌而至,攪合的腦內思緒紛雜,過往紛雜的畫麵不斷湧出。

在這一時刻,連空氣都仿佛重於千鈞,哪怕是桑寧寧這樣常年練劍的手臂,一時之間竟然都無法完全揮劍自如。

桑寧寧偏過頭,持劍揮去,再次避開了對麵直衝麵門的攻擊。

她不禁皺起眉,心沉了下來。

太古怪了,就好像她隻能躲避,卻半點也不能攻擊。

可若長此以往下去,她又怎麼可能取勝?

“小師妹是力竭了麼?”

桑雲惜麵上綻放出了一個天真的笑意:“若是真的累了不妨認輸,我也不是那等不講理之人,你我同門,我定然會給小師妹留一條生路的。”

話雖如此,可桑雲惜手下動作卻仍毫不留情,步步緊逼。

桑寧寧相信,隻要自己停下哪怕一秒,就會被對方抓住漏洞,然後毫不留情地捅個對穿。

哪怕不傷及性命,也定要將她廢掉。

桑寧寧握緊了玉容劍,額上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過往算不上美妙的記憶突然翻湧,不斷地重複。

柴房冷夜,無聲而委屈的落淚,大片大片的花海……

下一秒,她反守為攻,出劍更快,想要以速度取勝。然而誰知桑雲惜竟然好似能看出她的劍法似的,招招相截,最後竟然看破了她一個漏洞,竟然橫麵一劍劈了下來!

桑寧寧再次旋身避開,稍慢了些,左臉處先是一熱,繼而冒出了絲絲痛感。

大抵是被劃傷了。

但沒關係,桑寧寧早已被“鏡”反彈習慣,根本不在意。

她的眼神依舊凶狠,如同一頭野心勃勃、正要伺機而動的幼獸。

這讓正想看她笑話的桑雲惜十分失望,乃至於開始急躁起來。

貓戲弄老鼠的把戲居然有趣,但那也要建立在,她真的能捉住對方的前提下。

而現在——

雖然那“純粹靈氣”好用,但她同樣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

左儀水目不轉睛地看著,心下也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何時,雲惜師妹的靈力劍法也這般厲害了?

“容道友依舊認為,會是小師妹獲勝麼?”

“當然。”

“如此肯定?”

容訣宛然一笑:“我說過,隻會是桑寧寧

。”

即便不是,他也會讓它變成是。

但他相信,並不用他出手。

幾乎是同時,桑寧寧的鼻尖鑽入了一陣花香。

清冽又馥鬱,像是帶著雨後山林裡潮濕的霧氣,也像是漫步山野之時偶遇的一間竹屋裡,氤氳出來的淺淡茶香。

絲絲縷縷,扣人心弦。

是大師兄身上的氣息。

桑寧寧忽然想起大師兄曾告誡過她的話。

——欲速則不達。

桑寧寧眨了一下眼。

她現在所處的位置看不見容訣,因為他在她的身後。

他一定在看她。

……不能丟臉!

過往舊事的雲霧徹底消散,桑寧寧精神猛然為之一振!

她不知道,其實對麵的桑雲惜也十分疲憊。

桑雲惜並不擅劍,操控那“純粹氣運”雖然能夠憑感覺預判出桑寧寧的下一個出招方式再破招,但久了也會疲憊。

桑雲惜狠了狠心,下一秒,竟然忽得變換了身法,整個人身形淡去,像是要在空中消散。

這本是她壓箱底的狠招,本沒想過要在今日暴露,但是此刻卻是不得不用了!

釜底抽薪,可令對方煙消雲散!

然而專心默念秘法揮劍而去的桑雲惜卻未曾注意,再這一刻,桑寧寧的眼神驀然一亮。

——來得好!

“左師弟。”

容訣忽得開口,看向了身側的左儀水:“你可還記得,我曾經與你說過的話?”

左儀水怔忪。

渾渾噩噩間,他似乎能想起,曾經在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裡,兩人的對話。

【你修劍,無論日後擇取何道,最重要的就是堅守本心。若總是如此為外物所羈絆,終有一日,會追悔莫及。】

那時候,他們還是師兄弟。

左儀水抿了抿唇,心中愈發亂了起來,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末了,他也隻能轉過身,問道:“大師兄,何意?”

“你對家中事看得過重,也被家中事攔了太久,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容訣平靜地看向了身側少年,道,“左儀水,我問你,你是真的想要娶桑雲惜為妻麼?”

娶妻……

不知為何,左儀水腦中閃過了另一道身影。

一雙貓兒似的眼睛,平靜的眼神,和不服輸的倔強。

靜若明月,又燦若玫瑰。

場中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響,左儀水心亂如麻,下意識想要回望。

“你可有想過,為何她們都姓‘桑’?這可不是一個常見的姓氏。”

左儀水如遭雷擊,頓時僵在了原地。

他幾乎快說不出話來,字不成句:“你是說、桑寧寧……不對,桑家……”

“若我未曾記錯,桑家與你說的時候,說過‘娶桑家長女’。”容訣彎唇笑了笑,慢條斯理道,“不知左道友可否問過,在桑家

的排序之中,這‘長女’究竟為誰?”

左儀水心頭巨震。

如遇風雨雪,轟然作響。

前所未有的驚與喜席卷而來,外界的聲響在這一刻全然消散,左儀水孤自又漫無目的地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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