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1 / 2)

這個想法,在桑寧寧入司命洲後就有了。

最初,在容訣的計劃裡,他本該在配合容家演完那一處“真假少爺”的戲碼後,借著對方要獻祭自己的這份因果,徹底解開天罰束縛,然後看著這些人一步步走向那個必定的結局。

隻是他也沒想到,這滿盤棋局,偏偏多了一子。

桑寧寧。

她如同一個天外來客,不管任何的束縛規則,隻痛痛快快地活著,活得生機勃勃,又孤絕燦爛。

說來荒誕,但在那時,一個怨魂卻生出了惻隱之心。

所以容訣出爾反爾,他將桑寧寧帶到了司命洲來。

這時的容訣想,他要讓桑寧寧健康平安的長成,直至到最後成為能殺死他的模樣。

隻是……

在真正看見桑寧寧在司命峰上交到了許多朋友,看見她對著那些不相乾的修士們露出那樣輕鬆的神情,看見她開始對他們笑,還時常與他們一同出行時,容訣腕上的蛇鱗卻越來越多次的出現。

分明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可容訣的情緒卻並不暢快。

他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而流光仙長幾次的試探,容訣也並非沒有察覺。

於是利用這次鬼哭林清剿怨魂的機會,容訣故意露出了些許“破綻”。

他猜到桑寧寧會懷疑,會拉開兩人的距離,可真當她為了此事而前所未有的對著自己發了脾氣後,容訣看著那張清冷的麵容染上怒火,連眼中都因憤怒而愈發璀璨,他隻覺得前所未有的……愉悅。

這是因他而產生的情緒,哪怕依舊無一絲怨氣,卻勝過鬼哭林中的漫天悲喜。

但很快,容訣就不這樣愉悅了。

因為桑寧寧不再理他了。

或許與他糾纏也實在太無趣,而除了他之外,她還有許多人可以找。

沈家小姐,景家少爺,司命峰上的修士,衡元宗的弟子,青龍峰上的舊相識……甚至就連那個粉色劍穗的製作者,都想方設法地又送了一枚劍穗來。

原先那枚劍穗的來曆,流光的那個徒弟在出了鬼哭林後悉數告訴了容訣,以至於從第一眼見到桑寧寧時,容訣就注意到了這枚新的。

更大更刺眼。

她在揚起下巴看他的腕間時,他正垂眸看向了她的腰際。

自鬼哭林開始就繚繞在心頭的火,越燒越旺。

容訣緊緊扣住了桑寧寧的手,仰著頭,重複的語氣輕柔又危險。

“師妹為何不問?”

是已經開始厭倦他了麼?

在那雙霧沉沉的眼眸中,殺戮的欲望愈發強烈。

倘若如此……

“我怕冒犯了師兄。”

清淩淩的嗓音打擾了室內沉寂,一瞬間似乎連花香都變得淺淡。

“冒犯?”

“是。”桑寧寧看向容訣,嗓音有幾分緊繃。

她的手落在容訣腕上

的疤痕處,不自覺地輕輕摩挲著,眼睛卻看也不看,隻望向了窗外。

寒冬時節,難得暖陽。

桑寧寧嘴角鬆開些許,神情平靜,開口時的嗓音清脆又認真,“師兄,你先前與我說過的,我與你終會分開,而你也隻是陪我一路罷了。所以我想,若是我一直刨根究底,大抵也會給師兄造成困擾。”

容訣蹙起眉頭:“我……”

“更何況,我要擇道無情。”

搭在腕間的手驟然鬆開,桑寧寧轉身站在了窗前:“我幾日前就傳訊問過洛姨,她說無情道的修士理應看淡紅塵中的小情小愛,平待萬物眾生,不應有私,更無論愛恨情仇。”

她說完後,轉過身,側首看向了容訣。

此時屋外光線正好,陽光大片大片地落在了少女的身上,讓那張褪去了稚氣的麵容更多了幾分純然的明豔嬌憨。

她似乎對著他笑了笑,又似乎沒有。

“更何況,大師兄先前不也覺得,我很適合無情道麼?”

容訣一怔,旋即啞然。

他確實有提到過“無情道”。

隻是那時的容訣語氣鬆快,輕飄飄地就能在閒談中將“無情道”三個字說出口。

那時的他看似隨意,其實心底裡也懷有著不可訴之於口的隱秘。

若是桑寧寧真的修了無情道,那麼在魂飛魄散前,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陪伴她。

如同這世間許多被稱為“大師兄”的人物一樣。

然而饒是容訣也沒想到,桑寧寧在選擇了修無情道後,卻因怕“冒犯”,而主動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他不再是她心底與眾不同的存在,不再占據那個生而不同的位置。

他被她移向了芸芸眾生。

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也是容訣曾經的期望,但在這一刻到來時——當他發現自己沒有能捕捉到那雙明亮的眼眸時,熟悉的疼痛又席卷而來,蔓延到了每一根白骨之上。

卻比那一日被挖心剖丹時更甚。

“……我說容訣容仙君容大公子,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容訣垂眸,品了口茶,淡淡道:“抱歉,沒有。”

流光仙長:“……”

眼看流光仙長又被氣得吹胡子瞪眼,洛秋水再一邊抿起了一個笑。

“好了。”她上前勸道,矮小的身體隻能到流光仙長的腰際。

洛秋水拍了拍流光仙長的腰,隻見方才氣得不行的流光仙長頃刻冷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位置上,還順手幫洛秋水倒了杯茶。

洛秋水笑著接過,她同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兩條腿來回的晃蕩:“說起來,容公子的身體今日可還好麼?”

私下裡,洛秋水還和第一世一樣,稱呼容訣為“容公子”。

反正都是姓“容”,倒也不必避嫌。

容訣頷首:“洛姨費心,一切無恙。”

“得了吧。”流光仙長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最近

不知怎麼回事,那法相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出來,上次不小心叫執清瞧見,到把他嚇個夠嗆,還以為那鬼哭林裡的怨魂卷土重來了!”

流光仙長說著說著,回想起那時自己徒弟難得失態的神情,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於是容訣也彎起唇,勾勒出了一個完美的笑意。

洛秋水卻小小的皺起了眉,她拉了下流光仙長的袖子,示意他閉嘴,又看向容訣:“容公子還是要將那鱗片拔下來麼?”

她見過幾次,隻一眼都覺得疼得厲害。

法相乃修士心中之形,牽連神魂,更遑論骨肉。

如此生生拔下,不亞於親手剜去自己的血肉。

洛秋水也問過容訣為何不化作怨魂形態,倒也就不必擔憂法相出現,但容訣卻隻是笑,並不開口。

正如眼下一樣。

“洛姨不必擔憂我。”容訣放下茶杯,如畫眉眼從容淡然,當真是君子光風霽月。

“我不疼。”

怎麼會不疼?

作為“容訣”時,他隻是染肉體凡胎,薄薄的一層皮下包裹著血肉與骨,甚至因在青龍峰上的那些事,他的身體還要更差些。

隻是容訣都這麼說了,洛秋水隻能相信。

畢竟容訣做下的決定從不——哦不,是極少改變。

洛秋水和流光仙長對視了一眼,旋即換了個話題。

“寧寧馬上就要出關了。”流光仙長打了個哈欠,似乎無意間提及,“此次出關,她的靈府神識定然更加穩固,想來是可以擇道了。”

容訣安靜地聽著。

見他神色不變,流光仙長眨了下眼,大大咧咧地問道:“容訣,我先前聽這丫頭的意思,似乎想選無情道。”

容訣靜默了一瞬,才低低應了一聲。

隨著這聲應答,腕間的傷痕開始隱隱作痛。

想來也對,在傷痕未褪去前一遍又一遍的撕裂,怎麼也不會好。

容訣突然想到,此時距離他們從沈家回來——距離那場堪稱是無疾而終的談話,已經過去了近五個月的時光了。

容訣安靜地想,自己已經有一百四十六日沒有見她了。

桑寧寧幾乎是從到司命峰起就開始閉關,如今確實要出關了。

他想了許多事,而在離開洛秋水的住處前,將他送到門口時,洛秋水忽得小聲開口。

“擇道無情並非小事。容公子,千萬要想清楚。”

容訣回過頭,就見這位如今身量隻到他腰際的長輩對他笑了笑,神情慈愛,眼神卻沒有落在他身上,似乎在透過他,透過這暖起來的天色,回憶著其他事情。

“就當是,我一個過來人的忠告吧。”

……

桑寧寧出關了。

她和朋友們許久未見,自然有許多話要說。

“寧寧姐!你是不知道,那左儀水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不止沒有和桑雲惜退婚,還天天在為桑雲惜尋發,簡直是和瘋了一樣,誰知竟然還博

得了一個‘癡情不悔’的名頭。”

景夜揚砸吧著嘴道:“我說當年在青龍峰,也沒見他這樣喜歡桑雲惜啊,不說是這婚事左家逼他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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