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處死(2 / 2)

陛下是個偏執狂 小莊周 11292 字 3個月前

顧歸酒這三年來動怒都會克製一些,倒不是旁的什麼原因,而是他的身子動不得怒,但今日怒火顯然很大,心口像是堵了一口血,上不去下不來,好一會兒後,殿內才響起他咬牙切齒的聲音,“豈有此理!”

“陳越!”顧歸酒怒道:“去給朕查查,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在暗處的陳越得了吩咐立刻往外走。

他明明瞞的很緊,明明就小心翼翼地將這件事瞞著,就是為了不讓大臣們知道,刺殺皇上是何等的大罪,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如今就被傳到了朝堂上,想也知道那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舉想要他殺掉今羨的目的下,隱藏著的,是彆的目的。

而這個目的,顧歸酒很清楚。

他們堅持三年了,沒有一次成功,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他的軟肋了,拋出的選擇,顧歸酒已經猜到了。

要不就是除掉今羨這個軟肋,要不就是同意他們堅持了三年他卻沒有一次肯點頭的建議。

他垂眸望去,一疊厚厚的奏折全都是要處死今羨的事,他最後的那點僥幸也沒了,這下,上上下下幾百個大臣們都知道了。

今羨,新皇後企圖刺殺皇上,未遂。

顧歸酒一雙手因怒意而逼出了幾根青筋,他眼底的有火在燒。

不同承天宮主殿的那種冰火兩重天,今羨緩了好幾日終於從夢煙的那件事中回了神,外頭的蟬鳴聲在叫喚個不停,吵得她耳廓生疼,她抿唇,翻身下了床榻,珞兒伺候今羨有段時間了,什麼都沒學會,耳朵倒是學尖了,一聽見床榻上細微的動靜,她就知道今羨醒了。

她將耳朵微微的往門靠,抬手輕輕的敲了敲門,篤篤兩聲,她低聲問:“皇後娘娘醒了?可現在就要洗漱嗎?”

今羨站著,蔥白的指尖揉了揉依舊有些困倦的眼眸,低低的嗯了聲,聲音帶著隻有剛睡醒才會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一種軟糯,道:“你拿進來罷,順便叫人去禦花園靠近這邊的涼亭上沏上一壺蒲公英根加玫瑰花茶。”

珞兒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記下這個茶,繼而才驀然回神,立刻一臉驚喜的抬眸看著今羨,言語間都是止不住的興奮,問:“皇後娘娘是要出去麼?要去亭子坐一坐?”

今羨知道自己已經幾日沒有出門,但也不至於讓珞兒開心成這樣,她眼眸微垂,一邊擦拭著臉,一邊低低的嗯了聲。

得到了準確答案的珞兒立刻往門口走去,跑路都帶風的往禦膳房備今羨說的這壺茶的事。

珞兒的人其實性子特彆的搞笑,特彆的......不認主子,倒也不能說不認主子,就是之前她可能隻認這個皇宮隻有一個皇上吧,所以什麼都聽王德顯和皇上的,然後王德顯把她挑去伺候今羨,她便滿心滿眼的全都隻有今羨。

估計是第一個真的主子吧。

今羨算起來,的的確確就是珞兒的第一個主子。

所以珞兒有點兒......隻聽今羨的,所以有了上麵不認主子這一點,她隻認今羨,倒是把皇上和王德顯是主子的事給忘了,今羨其實挺喜歡她這個性格,因為她有時候會把顧歸酒賣了,就像上次,今羨是很清楚顧歸酒定然是叫珞兒把他的身子間接的告訴今羨,或許是想要博得同情吧,但是珞兒倒是很直白,直接告訴了今羨,所以今羨才會說:“哦?那他死了沒?”

珞兒就這麼原封不動的轉告了顧歸酒,反正明裡暗裡,都隻認今羨這個主子。

就像現在,今羨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她會去通風報信告訴顧歸酒她要去涼亭,因為珞兒不會做她沒吩咐之外的事情,這一點,她就特彆喜歡。

隻是珞兒不說,不代表彆人不說,起先她隻是用完了早膳從殿內走出去,便瞧見了跑的有點兒快的王德顯。

他少有這種匆匆忙忙兵荒馬亂的時刻,撞了上來,今羨才發現他身邊跟了一個太醫,王德顯自個兒留下來給今羨賠罪,然後催促太醫進去。

“皇後娘娘恕罪,老奴心著急,一時沒注意,衝撞了皇後,我自個兒下去挨板子。”王德顯賠笑道。

今羨倒不是這麼一個蠻橫的人,雖說在顧歸酒麵前她是一個冷麵無心的人,但她知道王德顯沒做錯什麼,不但沒做錯,甚至在三年前很多時候,王德顯還曾悄悄的幫過她。

比如會在她進去承天宮主殿伺候前,告訴她,今日顧歸酒的心情如何,她印象裡最清楚的一次,便是她還在溫湫宮的時候,王德顯不知怎麼回事,忽然大半夜的鬆了一盅雞湯來,然後站在門口,低聲說:“老奴知道你惱皇上,不吃皇上吩咐太醫給您熬的雞湯,老奴也瞧不得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我自個兒去禦膳房托了關係,熬了一盅補湯,您給喝了,好好養著身子,哪能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呀。”

“溫小姐就吃了吧,皇上不知道這件事,放心。”

他苦口婆心的話,全都是在勸她不要自己搞垮自己的身子。

那時候的今羨躺在床榻上,許是許久沒有人這麼關心過她,那時候她哭了一小會兒,細細低低的同王德顯道了謝,繼而伸出手接過,此後那湯倒是一如既往的送來,今羨也托王德顯的恩,沒有在小月子裡,把自己的身子搞垮。

今羨從記憶裡回神,看著王德顯莞爾道:“王公公請起,我沒事,您無需惶恐。”

王德顯其實一直覺得今羨長得很像溫初酒,他也一直懷疑皇上是不是太過於思念先皇後,才找了今羨,當然,這些想法隻是露出了個尖尖,沒有得到證實,直到他今日從今羨的口中聽見了王公公三個字,聲音和先皇後的聲音相差無幾,他才覺得自己的那個露出了尖尖的想法估計是真的。

他驚訝又覺得理所當然,畢竟以皇上的性子,若不是今羨長得、聲音和先皇後相似,皇上估計也不會找她。

王公公斂神,立刻道了謝,繼而多嘴問了一句:“皇後娘娘這是去哪?”

“去亭子坐坐。”今羨有來有往,問:“方才忘了問,你抓著太醫作甚?”

王公公麵露尷尬,似乎在糾結說還是不說,但半晌後,他還是開了口:“皇後娘娘有所不知,皇上今日看了奏折,一時動怒,氣壞了身子,太醫如今是給皇上把脈去了,這會子估計也把好了,皇後娘娘要進去瞧瞧麼?”

這才是王德顯說出來的目的,想要今羨進去。

今羨莞爾,二話不說拒絕了,繼而帶著已經泡茶回來了的珞兒往禦花園走去。

剛坐下沒一會兒,她便看見了顧歸酒往她這個方向走來,今羨了然,王德顯和珞兒一樣,是認主子的,嘴巴在彆人麵前很緊,在主子麵前,倒是鬆的跟沒有門牙齒似的。

定然是他告訴了顧歸酒她在亭子。

今羨斂眸,蔥白的指尖攥著青花瓷杯慢悠悠的晃著,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沁入鼻尖的,不是那似有若無的絲竹香或者是氣味怡人的龍涎香,而是微不可聞卻又讓人一聞就覺得眉心都忍不住蹙起的藥香。

她想起王德顯的話,隻覺得好笑,三年前他可是動不動就生氣,活像是一個暴君,蠻橫強硬,張狂桀驁,一點兒道理都不講,如今身子都弱到生氣都能氣壞身子麼?還是什麼事值得他這麼氣?

她感覺到他坐在身邊,藥香使她回神也使她微微蹙眉,她一邊不耐的說:“你離我遠些,藥味都刺到我了。”一邊側眸睨了他一眼,最後那個了字隻說了一半便停在了嘴邊,她看見他臉色虛弱的不像話。

像是久病纏身的那種人,蒼白的臉,蒼白的嘴角,無力低垂的眼眸,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她眉蹙的更深了,這次倒不是覺得他藥香刺鼻,而是覺得,既然都儼然一副要死的模樣了,還跑來她的麵前做什麼?!

顧歸酒聽見了她的話,默默的往後退了一些,他喉嚨很嘶啞,啞聲道:“這樣呢,這樣好些了麼?還刺麼?”

今羨沒回答,心下隻覺得很煩,端起水杯的手微頓,又垂眸,麵無表情的喝了一口。

而顧歸酒卻一直安安靜靜的看著她,直到她一杯茶喝完了,他好像也虛弱的撐不下去,啞聲道:“乖寶,我今日來,是想同你說一句話。”

今羨喝著口裡殘留的茶水,側眸目光淡漠的看著他。

他心口一灼,喉口發澀:“我想告訴你,無論什麼事,隻要你說了一句不要,隻要你開口說不要的東西,我都會不要。”

哪怕被萬箭穿心,哪怕被千刀萬剮。

隻要你一句不要,我便什麼都不要。

顧歸酒似乎真的撐不下去了,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就被王德顯扶著走了,走前還一直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企圖她能給點回應。

但她依舊沒有,殘酷冷漠,比他三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走後,今羨才忽然驚覺,他們之間有幾日沒見了,明明他前幾日還有點兒血色,但今日一張臉真的毫無血色,毫無生氣。

可他儘管毫無生氣,毫無血色,卻在第一時間得知你在這,還硬撐著來見你。

你隻怪我滿身藥香刺鼻,可卻不知我是用這藥吊了一絲氣,腳步虛浮,靠著念想來見你。

顧歸酒的身子在下午的時候好轉了些,王德顯終於狠狠的鬆了口氣。

陳越也回來了,還沒進去便嗅到了滿屋子的藥香,立刻蹙眉問:“皇上又吐血了?”

王德顯站在門口點頭,輕聲歎息。

陳越走上前,看見了坐在龍椅上的男人,勸誡他照顧身子休息一下的話到了嘴邊也沒敢說出口,隻把今日調查到的事情告訴了顧歸酒。

“皇上,查出來了,是有人寫了信,挨家挨戶的送,信裡全是告訴他們皇後刺殺了你。”

顧歸酒蹙眉,望進了陳越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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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羨,也在顧歸酒下朝之後知道了他昨日那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