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四齡童案04(2 / 2)

洪七公直拿酒當水漱口,不停地喃喃:“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老叫花從沒吃過這麼可怕的東西……”

剛剛還覺得吃的有點飽了呢,這下好了,徹底吐了個精光,又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洪七公悔啊!早知道就先吃韭菜,吐完再吃剩下的美食了!

但轉念一想,若是先吃了韭菜,他肯定不會想再對那糖醋魚下筷子,他就吃不到那麼酸甜可口、鹹甜宜人的糖醋魚了……洪七公頓時陷入了矛盾之中。

不行,這可怕的噩夢怎麼能隻讓自己做,以後必須拉更多的人來吃墨小友燒的菜!洪七公忿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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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回太行觀,很不安穩地睡了一宿,做了一晚被韭菜淹沒的噩夢。醒來的時候,洪七公整個人都是蔫的,半晌沒能有勇氣起床。

段智興將熱騰騰的烙餅送去洪七公的房間,洪七公咬了一口後,才恢複精神,眼神一亮,讚道:“這個烙餅不錯!嗯……”他品了一會,“鎮上哪家買的?”

段智興:“是墨小友特地早起做的。”

洪七公聽見“墨小友”三個字,瞬間下意識地反胃了一下,然後含著眼淚,繼續一口接一口的大口啃烙餅:“為什麼啊!為什麼他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可又能做出那麼難吃的韭菜啊!”

太難吃了那個韭菜!他昨晚真的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段智興咳了一聲,低聲道:“你一會見到墨小友,彆多提這個問題了。”

洪七公還沉浸在悲憤之中:“怎麼?”

段智興壓低聲音:“墨小友今天做了一早上的烙餅,一半送給我們,一半都扔了。我吃了他送給我的烙餅之後,覺得扔掉的那一半太過可惜,就到後院一看,旁邊倒了好幾隻鳥兒……”

是好是壞,概率對半分。都是一樣的過程,偏偏做出來的菜卻說不清到底能不能吃,墨麒心裡估計比誰都鬱悶。

洪七公將信將疑:“這麼玄的嗎?”

段智興看了看洪七公的窗戶,走過去推開,指著樓下:“你自己看,恰好你這裡能看到後院。”

洪七公從床上一躍而起,奔到窗戶邊探頭一看,隻見地上的烙餅邊果真躺了好幾隻雀。

段智興看了一眼,淡定地道:“早上看的時候還不是這幾隻,大概又有雀鳥吃了那烙餅了吧。”

洪七公:“……太可怕了吧!這是什麼絕世毒藥!”

洪七公雖然對墨麒這種奇妙的廚藝倍感不解,但眾人會合、一同下山之時,還是沒再提這件事。

他們這次下山,是準備去鎮長的府邸,一來去問問名單之事,二來也是想著人多,一起查藏書閣,效率更高一些,或許能在地方誌裡翻到對天姥廟的記載。

“記載是肯定有的,這天姥廟總不可能是突然出現在鬆溪鎮的。隻不過可能它以前並不是‘天姥廟’,隻是後來被有心人利用、改造了。大家留意舊時的道觀或者寺廟的記載,那很可能就是天姥廟的前身。”李安然在送眾人下山的時候說,眼角眉梢都掛著幸災樂禍。

他已經聽聞了前夜發生的事情,非但沒有同情,反而當場樂得拍桌。這麼些年來,慘遭墨麒廚藝荼毒的隻有他和師父,如今終於也有人品嘗當年他們受的劫難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眾人齊齊黑著臉下山的,都暗自盤算著怎麼暴打李安然一頓。實在不行,把後院那些毒死小鳥的烙餅撿回來,塞給他吃。

…………

“世子,國師,諸位俠士。這是下官按照這些人癡傻的時間先後,依次整理好的名單,請諸位過目。”

昨夜沒有睡好的,不止吃了墨麒燒的韭菜的眾人,還有師爺。

熬了一晚上,黑眼圈掛的就像熊貓一樣,神情倒是很振奮,倒沒抱怨連夜趕工的意思。

師爺道:“下官按照諸位的要求,把這名單上的人都對照著查了一遍,包括鎮長在內。若要說的話,確實都是犯了十惡之人,但絕大多數都是犯了‘不孝’這一條。像那些什麼謀反、謀逆……那是決計沒有的。”

“鬆溪也就是個小鎮,能在這鎮子裡守著生活的人,都是老實人,想平平淡淡過日子的。我們這種小地方,哪裡會有那種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墨麒聞言,從名單中抽出眼神:“那黃將軍家的幼孫呢?”

師爺沒聽懂:“啊?”

墨麒將名單給了宮九,對師爺道:“黃老將軍家的幼孫,也癡了。他為何不在這名單上?”

師爺反倒被問傻了,原本就因為熬夜不大好使的腦袋一卡,下意識地回問了一句:“他什麼時候癡的?”

黃藥師轉過眼神來,看向師爺:“你不知道?”

師爺被宮九刺骨的冰冷眼神盯得一身冷汗:“不……不知道啊!黃家的小孫子年紀也就是七八歲的樣子,被家裡人寵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日裡都不常出門的。這段時間天姥的傳言鬨得沸沸揚揚,黃家人不就更不可能讓他出門了嗎!我們根本就沒有懷疑過黃家幼孫也癡了的……”

宮九狐疑:“黃家人居然沒有報案?”

師爺無辜地搖頭:“沒有啊!彆說黃家人了,其他的人家也沒有報案的。”

“為何……鬆溪鎮傻了這麼多人,總該有人家會報案的吧?”

師爺搖頭:“一個都沒有。我們會得到這份名單,也是因為鄰裡之間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隔壁家好好一個人傻了,肯定是瞞不住的,故而才有的這份名單。但是黃家本就是將軍府邸,家大業大的,要成天出門也輪不上主人家們,肯定是家仆代勞……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黃家幼孫很久沒有出門,也更不會懷疑是不是他家幼孫癡了……”

師爺說著說著,疑惑道:“可這事,就連黃家臨近的左鄰右坊都不清楚,敢問國師又是從何而知的呢?”

墨麒沒說話,心裡想著黃老將軍的情況,到底應該如何說出口。

宮九不耐道:“你管這麼多。”

師爺頓時不敢問了。

段智興道了聲佛號:“師爺不清楚,但黃家人自己定然是清楚的。不如去黃府一趟,直接問問他們為何不報官。”

楊過點頭:“是極,是極!”

…………

眾人跟著師爺的引路,來到黃府。

黃府本就因為幼孫出事而滿府慌亂,如今突聞府上來人,哪裡有那個心思去接待。

黃家小女兒天天愁心自己的兒子,哭的都快肝腸寸斷了,除了三位兄長回來時會抱著希冀去問有沒有尋到能治兒子的藥方,其他時候就守在兒子身邊,寸步不離。

黃家大夫人也是焦頭爛額,罵來報訊的管家道:“什麼人來我們都得見?我們可是將軍府!不是什麼不上台麵的家夥都能進的!”

管家臉色蒼白,惶急道:“不是的,大夫人!是鎮長手下的人來了!”

黃家大夫人倒抽了一口冷氣,手捂住胸口,尖叫道:“他們為何會來!是誰報的官?!”

管家道:“不止啊!不止鎮長的人,就連那位太平王世子,還有聖上才封的國師大人,都來了!”

黃家大夫人癱在椅上,無比絕望:“為何……為何!到底是誰報的官!”

二夫人走出來,對大夫人道:“大嫂,如今要緊的,已經不是查出到底是誰走漏的風聲了。咱們還是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再說彆的。鎮長的人倒是沒什麼關係,可太平王世子、國師,這哪一個都不是我們黃府能怠慢的起的。大嫂還是快快整理了儀容,把他們請進府來,好生款待吧。”

墨麒與宮九隻在外等了片刻,就有一黃衫女子跟著管家,一路碎步跑了出來。

黃家大夫人在師爺的引薦下,給墨麒與宮九行禮,而後不失禮貌地與眾俠士點頭致意,而後道:“諸位,請隨我來。”

黃家大夫人邊把眾人往主廳引,邊解釋道:“我家的三位男丁都出門了,現下不在家裡,隻剩我和弟媳幾個女流之輩……”

黃家大夫人心裡惴惴,按照二妹教的話說了,請墨麒與宮九上座落座了,又給諸位俠士加了椅子,送來了許多瓜果點心,唯恐招待不周,隻盼把這些人招待滿意了,讓他們快些走。

宮九卻並沒有被這懷柔手段軟化的意思,冷冷地對還在殷勤倒茶的黃家大夫人道:“聽說,你家的幼子,傻了?”

黃家大夫人僵硬地直起身:“哈、哈哈,世子這是聽誰說的……”她的眼神裡流露出了一絲懇求和無助。

宮九卻是不吃這一套的,硬邦邦道:“黃芎。這個人,你應該不陌生罷?”

黃家大夫人心臟差點驟停。

黃府上下最怕被人知道的事情,有兩件。一件,是飽受寵愛的黃家幼子癡了;另一件,就是他們竟然將黃老將軍趕出了家門。

而如今,太平王世子上來就把兩件事情齊齊點破,這實在是超過了黃家大夫人的大腦能夠處理的範疇。

楊過笑了一下:“夫人,要是貴府的小公子當真無事,您便把他帶出來給我們瞧瞧,若是我們誤會了,我們馬上就走。”

黃家大夫人站在原地,被眾人審視的目光盯著,手足無措,大腦一片漿糊,最後竟是嚶地一聲哭了出來,崩潰地道:“你們都知道了,為何要逼我們!嗚嗚嗚……黃芎那個混賬東西,我們黃府哪點待他不好了,要這麼害幺兒!”

“我們都沒說你害黃老將軍呢。”楊過聽著頓時不高興起來,“什麼叫害幺兒?”

黃家大夫人抽抽噎噎道:“原本幺兒癡……生病之後,我們是打算報官的。我們家幺兒自幼聰明活潑,怎麼可能突然癡了,分明是有人害了他!”

“可就在我們準備去報官的前一天晚上,有人潛入了幺兒的房間,在他的床上紮滿了繡花針!那針貼著幺兒的身體紮了一圈,稍稍往旁邊偏上半分,可就紮到幺兒身上了!”

“我當時還生氣到底是哪個下油鍋的仆人做的這等惡事,正準備叫全府的人都來訓話,窗外就又射進來一根繡花針,繡花針上帶了一封信,寫著:若敢報案,必叫此子屍骨無存。”

黃家大夫人哭泣的聲音放大了幾分,悲戚地抹著眼淚道:“我們——我們哪兒還敢報官了呀!彆說是報官了,平日裡見到鎮長的人,都得躲著走!可……可你們卻帶著這麼一大批人來到府上,現下那留信之人肯定已經知道了啊!我的幺兒!都是黃芎那家夥害的!”

墨麒蹙眉:“黃芎之所以流落在外,被我們遇見,乃是因你們將黃老將軍逐趕出府之因,便是直接將你們告上官府,治你們不孝之罪也未嘗不可。你們的幼子癡了,全府上下都為之擔憂,三位男主人更是日日出門為子尋藥。為何黃老將軍癡了,你們卻將他趕出門外?!”

洪七公聽得也是心頭無名火起:“難道你們能有這將軍府住著,不是你們爹十幾年來在戰場上摸爬滾打掙下的嗎?”

黃家大夫人被說的無地自容,但還是心存抗拒地辯解:“你們不懂的……當年阿爹回來的時候,我們也是好好儘孝的,可是阿爹他瘋了呀!好端端的就會突然拿東西砸我們,拿槍直接捅人——這誰受得了呀!我們也得……”黃家大夫人聲音小了下去,“我們不也得為自己考慮嗎……”

墨麒閉了閉眼,將胸中怒氣壓下,冷靜地道:“不孝之罪,等此間事了,自有人上府按律法治罪。現下先說繡花針之事——當時的繡花針還有信,你們可曾留著?”

黃家大夫人因為“自有人上府按律法治罪”這句嗚咽了一聲,又不敢不聽墨麒的話,含淚點頭道:“留著的,我、我這就給諸位拿來。”

趁著黃家大夫人離開去拿針的功夫,黃藥師若有所思道:“照黃大夫人所言,那送信之人,應當也是習武之人。”

墨麒低聲問宮九:“江湖上有甚有名的用針之人?”

宮九挑了個青棗,順手塞進墨麒口中:“活的沒聽過,死的倒是有兩個有名的。一是黑木崖日月神教的前任教主,東方不敗。還有一個,是繡花大盜金九齡。”

段智興道:“但也未必定要是有名之人,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用針的高手或許很多。”

而且這黃府裡的人本就不是習武之輩,想要糊弄他們,或許甚至連高手都不需要。

小龍女本來想說自己也用針,被楊過半是好笑半是無奈地捂住了嘴。

黃家大夫人很快便將東西取來了。

眾人端詳了一下,就是最為普通的繡花針,沒什麼特彆之處,街上幾個銅板就能買一盒子。

黃藥師沉吟了一下:“東方不敗不可能了。”

洪七公怪道:“為何?”

黃藥師:“這種繡花針,東方不敗看不上眼的。”

那可是日月明教的教主,這種街上幾個銅板就能買一盒子的繡花針,未免也太寒磣了。

段智興不禁歎道:“怪矣。以往遇事時,隻消往生者身上想,現下卻還得將死者也帶上。”

墨麒眉頭緊皺:“這用針之人,定是下毒之人。但他到底是影子人?還是隻是普通以繡花針為武器的普通習武之人?都無從得知。”

宮九道:“若是影子人,那鬆溪鎮中之毒,定然非同小可。單隻是叫人癡傻,還不至於出動兩個影子人罷?更何況,這其中一個影子人,很可能便是當年的西毒。”

段智興點頭讚同:“若按先前楊小友所說,影子人的內力都會暴漲數倍,按歐陽鋒的功力……再加一個影子人,那鬆溪鎮中之毒,當真應是極為恐怖了。可這毒卻隻有癡傻之效,並不致命……那是不是可以推測,這用針之人並非影子人?”

墨麒道:“段前輩所言有理。但或許還有兩種可能,一是這癡傻之毒並非影子人的目標,鬆溪鎮內還有另一種更加致命的奇毒,影子人還未得手。但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若是並非得手,那影子人就不該對癡傻之人下毒,因為沒有必要。”

“那便還有另一種可能,和先前河西的案子一樣,這癡傻之毒其實還有其他的功效,譬如能夠操縱神智,迷惑心神……但影子人還沒有尋到正確的使用方法,故而在拿鬆溪鎮中之人試藥。”

段智興惑然不解:“為何墨小友一定要往影子人身上想?”

宮九搖頭道:“因為若非影子人,這就意味著天姥廟背後之人是一個習武之人。可這位習武之人所下手的對象,卻都是毫無武功的普通人。”

楊過猜測:“可他下手的都是犯了十惡之人啊——哦,黃家幼孫和東方神醫除外。他會不會是一個極度追求正義之徒,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在為民除惡?”

黃藥師淡淡看了楊過一眼:“這樣的人,又為何要假借‘天姥’之手懲罰這些十惡之徒?”

楊過:“……確實。”

墨麒看向師爺:“去歲以來,鬆溪鎮中可曾有過江湖中人往來?”

師爺頭搖的像撥浪鼓:“鬆溪鎮裡全是普通老百姓,江湖中人來我們這兒乾嘛?沒有的,我們從沒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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