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辟寒金 蓬萊客 7427 字 3個月前

節度使既如此放話, 執刑之人怎敢違背?哪裡還有什麼手軟可言,下的都是實打實的重手。

這秋菊雖是伺候人的命,但這些年在謝家,因為嘴巴會哄人, 頗得謝母歡心,日子過得如同半個主,除了服侍謝母的一些近身之事,平日粗活碰都不碰,皮嬌肉嫩,沒十來下,臀便腫爛, 熬不住,喊道:“大人饒命!是……戚娘子叫奴婢去打聽的!”

謝長庚停步, 示意男仆暫停,轉頭, 看著戚靈鳳。

戚靈鳳目中露出不可置信般的驚怒之色,氣得整個人都發抖了。

她疾步奔到秋菊的麵前,狠狠抽了她一嘴巴,厲聲道:“你這賤婢!分明是你自己另有所圖,背著人乾了這事,怎的血口噴人,誣賴到了我的頭上!我被你冤枉害死也就罷了, 你以為你能脫身?”

秋菊對上了戚靈鳳盯著自己的兩道目光,打了個寒顫, 閉上了嘴,掩麵,痛哭流涕。

戚靈鳳轉過身,一張粉麵已是漲得通紅,目中淚光盈然,對謝長庚道:“大人!這賤婢仗著幾分姿色,一向妄想飛上高枝,勾搭大人。我看在眼裡,想著處了多年的份上,隻能勸她老實,不想她竟嫌我無用,幫不了她,自己動起了歪腦筋。也不知是中了哪門子的邪,妄以為沒了翁主,自己便能入大人你的眼。從前翁主還在老家時,她便目中無人,眼裡沒有半分翁主,陽奉陰違,到了這裡後,更是視翁主為眼中釘。這些時日,竟撇開我,暗中四處探聽翁主母子之事,妄圖挑撥離間,這才有了近日接二連三的糟心之事!是她背著我到老夫人跟前嚼舌,欺老夫人耳軟,哄了老夫人去馬場鬨事的!我知曉後,也曾苦勸老夫人莫去,隻恨這賤婢在旁慫恿。大人若是不信,儘管去問老夫人!”

她轉向謝母。“老夫人,我被賤婢冤枉!求老夫人說句公道話!”

謝母回過神來,趕忙看向兒子:“是,是,庚兒,你不能冤枉鳳兒!都是秋菊那丫頭對我說了那孩子的事的,和鳳兒沒有乾係!”

戚靈鳳向謝母感激道謝,隨即拭淚,複對謝長庚道:“大人,今夜也不早了,老夫人方才心口痛,她老人家上了年紀,怕是吃不消疲乏,事既明了了,似懲戒賤婢這等小事,何勞大人費神動氣。大人若是信得過我,不妨交給我,我必嚴加懲治,杜絕禍患,下回再不會有如此之事叫大人分心!”

謝長庚麵無表情:“等什麼下回?這侍女先是刺探主上,又誣陷了你,罪上加罪,直接打死了事。”

“動手!”

他朝管事喝了一聲。

戚靈鳳臉色微變。

下人得令,立刻再次揮板。

方才這秋菊吃不住刑,將戚靈鳳指了出來,被戚靈鳳迅速抽了一耳光,又以目刀暗示,便明白了過來,還抱了一點自己認下罪名,保住戚靈鳳,繼而得她保護逃過此劫的僥幸念頭。

沒想到這節度使竟絲毫不為所動,下令就地打死自己,頓時魂飛魄散。

“戚娘子,分明是你叫我去打聽!也是你叫我把話傳到老夫人跟前的!你不救我也就罷了,怎把屎盆子都扣到了我的頭上!”

她喊著,拚命地掙紮,卻猶如一條被按在砧板上的魚,如何逃得開加在身上的板子?

劈劈啪啪聲中,皮開肉綻,板上很快沾了血汙。

戚靈鳳咬著牙,恨聲道:“你這賤婢,死不足惜!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竟如此誣陷於我!都怪我太過心慈手軟。還是大人英明,似你這等賤婢,留著也是禍患!”

她說完轉身,要去攙扶一旁看得兩眼發直,臉色發白的謝母,說:“大人,這賤婢雖死有餘辜,但老夫人年紀大了,不宜見這等場麵,我先送她回房歇息去……”

謝長庚沉著麵,隻命阿貓搬來一張椅子,自己親手端來,端端正正,擺在簷階之上,正對著受刑的秋菊,扶來母親,道:“娘,你坐下,且看兒子,如何懲治刁奴。”

謝母被兒子半攙扶半強迫著坐了下去,看著眼皮子前那正被打得皮開肉綻淒慘萬分的秋菊,有些不忍,心頭發慌,顫抖著聲道:“兒啊,這……這丫頭也伺候了我多年……她也是出於好意……你饒了她吧……”

謝長庚站在他母親的身旁,視線落在地上那臀背已然血肉模糊的侍女,淡淡地道:“娘,你耳根軟,被人哄還不自知。這種下人,饒不得。兒子先前太忙,對母親過於疏忽,今晚得空,母親你坐好,看著就是了。”

他的語氣恭敬,卻透著冷酷,叫人不寒而栗。

謝母從前隻見兒子孝順,對自己笑臉相迎,這般模樣,頭回見到,見他不為所動,不禁有些懼怕,不敢再開腔說話。

地上的秋菊,猶如被扒去了一層皮肉,痛得死去活來,知戚靈鳳是不再管自己了,更巴不得自己快些死,心中恨極,伴著撕心裂肺的哭嚎,竭儘全力地喊:“大人!你不要信她!真的是她叫我做的!我從前是戚家下人,當初她還在她兄弟家時,有一日,叫我偷聽到了她和她兄弟的說話。她兄弟說大人你定了親,要娶長沙王女,她是沒指望了,勸她多拿些好處,另尋人嫁。她說大人你日後必前程無量,就算做小,也比嫁旁的男人強。還說大人你是孝子,憑著當年她對老夫人的恩,伺候好老夫人,有老夫人在,最後和那長沙王女,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謝母瞠目結舌,戚靈鳳臉色青白。

謝長庚的神色,依然冷漠,目光卻漸漸變得陰沉了起來。

“求求大人,不要打了,饒了我吧,我還有話……”

秋菊閉目,抽著氣,手指痛苦地扒拉著地上的碎石和泥土,指甲碎裂流血。

“你這賤婢!竟敢憑空捏造!”

戚靈鳳怒聲叱罵,拔了頭上一根簪子,衝到了秋菊麵前,朝她口舌胡亂刺去。

秋菊慘叫一聲,暈厥了過去。

謝長庚示意行刑暫停。管事帶著男仆,將戚靈鳳拉開了。

戚靈鳳轉而奔到謝長庚的麵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眼淚滾滾而落,哽咽道:“大人,這賤婢捏造謊話,瘋狗似的咬我,她的話,一句都不能聽!隻怪我平日心太軟,更是瞎了眼睛,沒早看清這賤婢的險惡用心,以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謝長庚恍若未聞,命人提來冷水,將地上昏死過去的秋菊當頭潑醒。

秋菊醒來,繼續掙紮著道:“翁主嫁過來後,那會兒戚氏人在她兄弟家裡,她和我說,叫我盯著翁主,趁大人不在家,在老夫人麵前說翁主的壞話,絕不能讓老夫人中意翁主。還許諾日後等她翻身,她就提拔我讓我也伺候大人……就是因為這樣,翁主她不管怎麼伺候老夫人,老夫人才都看她不順眼……這回那個孩子,也是她暗中指使,想壞了翁主的名聲,好讓老夫人逼大人你休了翁主……全都是戚氏她的主意……”

她說完,趴在濕漉漉的冰地上,奄奄一息,半死不活。

戚靈鳳突然膝行到謝母麵前,緊緊抓住謝母的手,哭道:“老夫人,我真的是被冤枉!老夫人你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