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太子的兩次求情 薑沃:我要收養一個女……(2 / 2)

東宮屬臣都要指望太子而得權,像王神玉這種永遠是異類和少數,絕大多數人都是隻要入了東宮,就會盼著太子掌政,他們會為自己的利益去推動事情的發展。

所以,根子還是在……太子本人身上。

他不應該被這些人引著走。

薑沃想了片刻:“姐姐,這件事來的刁鑽,不如讓陛下來處置。”畢竟涉及宗親,太子提出施恩,若是皇後一下子打回去,倒顯得皇後故意苛待李唐宗室一般。

薑沃忽然想起了永徽年間,她在朝上吃瓜看熱鬨,皇帝忽然點了她的名,示意她‘薑卿彆躺了,起來乾點活。’

而現在,換了她想跟皇帝道:陛下彆躺了,起來乾點活。畢竟兒子和宗室都是陛下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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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聽了此事,心內的失望與媚娘一般,隻是強壓著沒有露出來。

他很快道:“事關宗室,朕來吧。”然後又沉默半晌:“希望這次弘兒能看明白。”

麟德元年正月,皇帝朱批,未準太子‘請免國除’之奏。

不過皇帝也未徹底拂掉東宮的麵子,而是依照東宮所言,以‘祥瑞’之名遍賞了宗親,諸王各賞五百彩緞。

隻是有兩人例外——

皇帝欲教導東宮,就有兩位藩王遭殃,被拎出來當典型。

皇帝特意沒有賞賜一向有貪墨之罪的滕王和蔣王。

其實若隻不賞也罷了,然皇帝心情不好,黑蓮花屬性再次發作:他不但不賞滕王蔣王彩緞,反倒賞了人家兩車麻繩,道這兩位自己會貪財,不需賞賜財物,隻賞麻繩供他們穿銅錢就是了。*

朝臣們:……

薑沃心道:這要是換個心態脆弱的藩王,見皇帝賞了繩子,還不得嚇得上吊啊。

不過蔣王她不了解,滕王李元嬰一向是心理素質過硬,沒準真會拿著這繩子穿錢,然後繼續建他的滕王閣。

*

皇帝教子還不止此一事。

正好年前,大理寺曾呈上一案,魏州刺史郇公孝有違國法,論罪當賜死。

而隴西王李傅義,聞此事特意來皇帝跟前求情。隻道這位魏州刺史祖上於開國有功,朝廷應念舊恩。且他並無兄弟,若是因罪賜死,豈不是讓他家絕嗣?請皇帝法外開恩,特赦其死罪。

這位隴西王李傅義是高祖李淵的侄子,武德年間就封了王,算是宗親中很有資曆的,從輩分上來算也是皇帝的叔王。

故而覺得自己有臉麵求這份情。

然而薑沃在朝上聽隴西王求情,心中默默給他點了個蠟:您老人家這是直接撞槍口啊。

果然,皇帝直接道:“豈有為一人屈改國法的?一地刺史罔顧律法,戕害百姓。此等罪名莫說是臣子,哪怕是皇太子,也罪在不赦!他家一脈絕嗣又如何?”*

皇帝不但依舊下旨賜死魏州刺史,還轉過頭來,就命大理寺和宗正寺把隴西王查了查。

結果發現這位也多有貪墨不法,甚至就在京城內還敢仗身份不遵法度,皇帝立時就惱了,正月都沒出就把這位隴西王的邑戶削的乾乾淨淨。

並以此遍警宗親,勿違國法。

可以說,皇帝這個正月不太痛快,宗親們也跟著提心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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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帝言傳身教過一番,準備尋一日與太子好生談一談此事前,朝上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且說皇帝警示宗親這番舉動,還不知太子觸動如何,但對另一位皇子的觸動倒是很大!

那便是廢太子李忠。

皇帝的庶長子李忠被廢太子後,改封梁王,很快就被皇帝譴出京城往梁州去了。

對京中朝臣們(甚至是對皇帝這個父親來說),梁王的存在感,已經淡到幾乎不存在了。

皇帝偶然想起李忠,還都是為了現太子李弘發愁:就是因為有這麼個當過太子的庶長子存在,以至於他不能對現在的東宮流露出什麼不滿,以免讓朝臣們懷疑弘兒的太子位置不穩。

京城中人忘記了李忠,但李忠自己不這麼覺得。

這位皇子前半生都由不得自己,被立被廢折騰了一圈後,心理難免出了點問題,總覺得自己是旁人眼中釘肉中刺,擔憂驚懼有人要害他,常打聽京中諸事。

這兩年病情越發嚴重,甚至會穿著婦人衣裳躲起來,隻道是為了躲避殺他的刺客。[1]

此番打聽到京中父皇在整飭宗親,還金口玉言道‘若有違國法,哪怕是皇太子也不可赦’等語,更是驚慌失措,私下行起了巫術占卜等忌諱事。

梁王此舉,將本來沒病的梁王府長史險些嚇死:您平時神神叨叨穿穿女裝也就罷了,怎麼能乾跟‘巫術占卜’有關的事兒呢?當年朝中鬨得死傷一片的房遺愛謀反案,您都忘了啊?

於是長史為了自保,上奏於京,稟明梁王種種怪異之舉。

帝大怒,下旨廢梁王為庶人。

太子為庶長兄求情,帝不準,令太子勿複此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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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春寒料峭。

這日薑沃從宮中回到薑宅,忽然就挨個屋舍看了起來,然後與崔朝道:“尋兩個妥帖的匠人,重新收拾出兩間住人的屋子來吧。”家中人少,許多屋舍都被她當作倉庫來用了。

崔朝點頭應下,然後問道:“怎麼?有客人要來常住?”

薑沃搖頭:“是我要收養一個女孩子。”

崔朝:?

薑沃看著選好的兩間屋子,想起今日紫宸殿中,媚娘與她說起的話——

自正月裡太子上‘停國除’奏疏起,媚娘就一直在查到底是誰(們)引著太子行此事。

結果這件事還未查清,倒是意外查到了另一事。

太子中舍人上官儀曾對太子感慨了一句:父子親情血濃於水,若朝上隻有聖人臨朝決斷,先梁王何至於驚懼擔憂自身安危至瘋癲?實是可悲可歎。

薑沃聽完媚娘的轉述,望著媚娘冷如霜雪的神情,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嗯,上官儀,真有你的。

於是今日回府,她就著手開始收拾屋子了。

薑沃聽聞上官儀去歲剛添了個小孫女,想必就是婉兒。唉,孩子那麼小,沒入掖庭隻怕要吃許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