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名字(1 / 2)

皇上除了將代行親蠶禮的消息帶來永和宮外,還順帶手從內務府要了不少舊例一並拿了來。

康熙爺在位期間,前後立了三位皇後。皇後數目雖不少,但幾位娘娘去的都早。從時間跨度上來說,後宮裡大多數時間段是沒有皇後的。

因而有不少妃嬪代行親蠶禮的舊例。

薑恒一目十行看了幾年的記述:親蠶禮流程都是一樣,唯一的區彆就是皇後用金鉤采喪,若是妃嬪代行則用銀鉤采桑。

皇上到永和宮的時候,已是夜裡。

薑恒早拆了發髻,此時伏案看先帝舊例,長發不免垂落下來,皇上自然而然伸手替她彆到耳後:“你成日勸朕用眼要當心,燭火要夠亮,不可昏暗視物,自個兒這頭發影影綽綽擋著光倒是不顧。”

薑恒也就將紙頁合上,抬起頭笑道:“說來臣妾還未去過太液池呢。”行親蠶禮的先蠶壇就在太液池北邊兒。

太液池隸屬皇城範圍,卻在紫禁城宮禁外。前朝每年冬日舉行侍衛們冰嬉與冰上走球等賽事都是在結了冰的太液池上進行的。皇上有時會帶著宗親朝臣們前去觀賞冰上活動,妃嬪們卻是不能出紫禁城後宮範圍。

薑恒前世還去太液池改成的北海公園遊玩過,今生住到這紫禁城裡,反而沒去過隔壁的太液池。

“太液池旁風光不錯——欽天監算的今歲親蠶禮吉日是三月二十二,到時候會有內務府的引禮嬤嬤過來陪你一同過去。”

皇上示意她將舊例自己收著再慢慢看,又道:“親蠶禮這事兒你隻管自己先記在心裡,不必示人。朕預備等到三月裡,再叫禮部去辦這件事。免得他們準備典儀的時間充裕的過分,又要尋些沒要緊的事兒來諫一諫。”

隻要時間夠,禮部向來是很愛摳細節的。

康熙爺時期的妃嬪代行親蠶禮,都是皇貴妃出動——在沒有皇後也沒有皇貴妃的年份裡,一般就直接省略掉親蠶禮。

若是禮部時間夠用,肯定要摳這回是貴妃代行親蠶禮,各種出行的依仗要再減幾分的細節,很可能為了轎子邊上到底圍幾道金黃色的穗子爭論起來,反複上書。

皇上懶得把時間花在看這些折子上頭。

隻準備卡著壓線時間通知禮部,直接按從前皇貴妃代行親蠶禮的例一應照辦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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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沒提前透露貴妃代行親蠶禮,弘曆這裡也就根本不知道皇後已經做了決斷,完全不接他提出的過繼之盟不說,還撒手把權柄都移交了貴妃。

於是聽說皇阿瑪送了一尊開光後的佛像去鐘粹宮後,弘曆就令福晉烏拉那拉氏去給皇後請安。

“皇額娘這回病的久,竟急的開始在鐘粹宮裡添佛堂禮佛了,既如此,明兒你就去探候一二。”弘曆在上書房不能常跑路,隻好安排福晉去儘孝道,繼續去打動皇後。

烏拉那拉氏次日就換了一身顏色素雅的衣裳去鐘粹宮請安去了。

然皇後既已經決定閉門不管事,早拿定主意從此後皇子們(尤其是弘曆)都不見,何況是皇子福晉們,貢眉隻去客客氣氣婉拒了四福晉。

烏拉那拉氏隻好在門口行了禮。

出得門來,原想回阿哥所,卻看到旁邊的永和宮宮牆,不由問身邊的嬤嬤:“我是不是該去給貴妃娘娘請安?”

她不出阿哥所也罷了,既然都出來了,長輩們,尤其是協理六宮的貴妃,應當去拜會一二,否則倒顯得不知禮了。

那嬤嬤也是皇上命內務府撥給新入宮福晉的老成人——阿哥所現如今服侍的人,都不是弘曆能挑能決定的。

內務府覷著聖心,給四福晉挑的宮人反而是比較親近永和宮的,皇上想來也願意見到宮裡一團和氣。四阿哥跟永和宮不好走近,倒是四福晉這位女眷是個突破口。

此時這嬤嬤就道:“福晉既然到了這裡,也該去給貴妃娘娘請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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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恒見弘曆的福晉不多,但已覺出這是個格外賢惠柔順的姑娘。

起初薑恒一聽烏拉那拉氏,還以為是曆史上那個自行斷發硬剛乾隆,以至於乾隆連皇後喪儀也不肯給的烏拉那拉皇後。但後來細算年齡,就知這位烏拉那拉氏應當並非曆史上的斷發皇後。

斷發的烏拉那拉皇後要比弘曆小七歲,這會子還沒到選秀的年紀。

不過也好,這位烏拉那拉福晉柔淑賢惠,顯然是以夫君為天的人,薑恒倒是覺得,這樣的性子更適合做弘曆的福晉,不會倔脾氣跟弘曆擰著來,將來哪怕不得寵也不至於過得太慘。

對著這樣柔順的小姑娘,薑恒言談也很和氣。永和宮跟景仁宮不合是一回事,但實沒必要為難人家一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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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那拉氏從永和宮告退出來時,便覺得貴妃是個好相處的人。

隻是夜裡四阿哥進門劈麵就問道:“你今兒沒去皇額娘宮裡,倒是去了永和宮?”烏拉那拉氏忙站起來將今日事都回了。

弘曆聽了臉色依舊淡淡的,也不肯說話。

烏拉那拉氏站在他身側,有些局促而茫然:成婚一年半了,她還是一點兒也摸不透四阿哥的心思。他在她麵前總是有話不直說,讓她跟吊在半空中一樣難受。

不過很快烏拉那拉氏就體會了一把跟弘曆並不快樂的心有靈犀。

她剛想著成婚一年半,兩人之間如初見般陌生的情分,弘曆也提起了‘一年半’:“如今咱們大婚也有一年半了,卻還沒有半分子嗣的消息……明兒太醫來給你請平安脈,便叫太醫多開些補養方子,你對著吃藥吧。”

福晉從局促變成了窘迫,連忙起身:“爺說的是,明兒我必記著向太醫討方子。”

弘曆這才走了,回到書房一時也沒有興致寫皇阿瑪布置的功課,隻是盤算剛才說的子嗣問題。

到今年二月,他成婚也有一年半了。

偏生他院裡一直沒有喜訊——不光福晉沒有,兩個侍妾格格也沒有,弘曆不免有些著急,他很需要孩子,還需要不止一個。

嫡子得有一個,畢竟福晉有孕是大事,可用來換額娘出圓明園,齊妃就是這樣出來的;庶子也得有一個才是,隻口頭說要過繼給大哥弘暉子嗣,隻怕還無法打動皇後娘娘,若是有個實在的孩子,讓皇後看著,也就更容易打動情腸了。

弘曆就算著自己短時間內最少需要兩個孩子。

偏生他挺努力,阿哥所裡卻始終沒有好消息。

弘曆都要鬱悶了:難道他遺傳了皇阿瑪的子嗣不豐?或者更慘的是,他遺傳了八叔的子嗣艱難?

希望福晉多喝些補藥後,能得個好消息吧。

老天爺或許也不忍心辜負他的心聲期盼,次日晨起,弘曆就得到一個好消息。

他一到上書房,就見弘晝喜氣盈腮的衝過來:“四哥,我要做阿瑪了!”

弘曆:……他沒記錯的話,弘晝大婚這才半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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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恒也是一早就見到了一個合不攏嘴的裕妃。

皇後早免了眾嬪妃請安,潛心禮佛起來,薑恒就將一些繁瑣工作挪到了清晨最清醒的時候來做。

然今兒是做不成了。

永和宮院中等著回話的各處宮人,見裕妃娘娘滿臉喜色的進門,都忙行禮然後默契告退。早起他們都聽說了五阿哥福晉有孕的消息,這裡等著回話的也有內務府的宮人:五阿哥福晉有孕,該按例撥給照應的嬤嬤,還得貴妃這裡點頭批準呢。

這會子見裕妃來了,就都先退。兩位娘娘關係好,裕妃娘娘肯定有話私下跟貴妃提,他們長眼色先走人。

果然裕妃來了,先是眉開眼笑跟薑恒又念叨了幾遍這個好消息,然後才拉著薑恒囑咐道:“我那兒媳第一回有孕,可要尋經驗足的嬤嬤去陪著。再有,那孩子跟弘晝性情差不多,也有些憨氣。那派過去的嬤嬤還得是個仔細厲害的,能替她守著門戶才行。”

薑恒都應了,笑道:“再給送個慎刑司的嬤嬤去做監察禦史好不好?”她原是開玩笑的,裕妃卻立刻道:“這主意好,隻我沒這個麵子,你若能請來慎刑司那幾位老道的副主事,我必掏私房銀子給她們雙倍俸祿的。”

薑恒也就認真思考起這個可能性來:蘇嬤嬤已有了退下養老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蘇嬤嬤這些年力圖栽培的是自己的徒弟引橋。既然當掌司無望,就有兩個四十來歲的副主事,萌生離開慎刑司之意,也想要尋個安生地方養老。

倒是很符合裕妃的標準,那兩位副主事想必也稱願:隻要好好保著五福晉這第一回的身孕,以後自然可以跟著五阿哥開府出去,享福去也。

於是薑恒對裕妃道:“那姐姐等我與你安排見一見兩位嬤嬤。”

說過正事,薑恒不免感慨:“弘晝竟然要做阿瑪了,我晨起聽到這個信兒隻恍惚,我總還覺得他還是這麼小。”薑恒比量了初見弘晝時,孩子五六歲的大小。

裕妃‘噗嗤’笑出聲來:“日子過得才快呢。貴妃妹妹,你也進宮十年了!”

薑恒也笑了:“是啊,正好十年。”

裕妃又道:“看著孩子就知道日子快。按虛歲論,敏敏也快十歲了,說不得轉眼就到敏敏要嫁人的時候了,隻怕那時候你才難受呢。”

薑恒搖頭:“敏敏不會早嫁的。”

裕妃隻以為薑恒是不舍得,所以在這裡拒絕接受現實。

薑恒卻是早就安排過了:她進宮多年,隻要有空,總是往中正殿去散步。可以說中正殿的雲章法師是親眼看著她從貴人一路走向貴妃。

雲章法師一向是個實在(看重香火銀子)的宮廷法師,這些年也沒少收永和宮的供佛禮。

又眼見貴妃代掌六宮,心知肚明皇上疼愛四公主,便從善如流,都不用薑恒明示,隻是簡單兩句暗示,雲章法師就算出了‘四公主不宜早嫁’的命格。

薑恒感歎:真是位得道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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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裕妃離開後,秋雪不由也在旁感慨:“不知不覺,奴婢也跟了娘娘十年了。”又笑道:“三月二十三是娘娘的生日,雖說並非娘娘的整生日,但卻是進宮十年的生日,不知娘娘打算如何過?想來皇上也會過來陪娘娘。”

薑恒隻是笑。

這個生日應當過不了了。

三月二十二是欽天監算出來親蠶禮的日子,比起生辰,親蠶禮才是大事。

何況親蠶禮也並非一日,而是接連三日。那三天她應當都要住在太液池旁的屋舍內齋戒,慶賀不了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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