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 上海的梧桐樹迎來花期時，喬言約了位知名攝影師, 給自己和小夥伴們拍攝了一組特彆的畢業照。
章程從杭州趕來，成為照片裡唯一的男主角。他一邊拍，一邊感歎：“沒有某人的這四年真的是太棒了！”
女孩們聽得翻白眼。
江舟笛忍不住回懟：“要是蘇杭在，風頭都是他的，算你有自知之明。”
漆靈問：“蘇杭暑假回國嗎？”
江舟笛搖頭：“他拿到HS的offer了，七月就要入職了。”
“HS在上海有辦事處吧？”
“分公司哪有總部好。”江舟笛又看向喬言，“你要是不轉專業, 現在跟他應該算是同行吧。”
章程白了江舟笛一眼，“他們倆專業細分不同。人家蘇杭要踏足的是資產管理領域, 咱們雨這個腦子吧, 即便是學成了, 頂多也就是回去繼承個家族企業, 幫周姨算算賬啥的。所以小雨啊, 你轉專業是對的，資本那玩意兒你玩不轉的。”
喬言踹了章程一腳, “滾一邊兒去！說的沒有一句是我愛聽的。”
喬言當初選專業，的確有些受家庭環境的影響, 那時她心氣大，想著未來要把小雨點做大做強，一時頭腦發熱, 選了個並不適合自己的學科。
大一下學期，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熱愛，從管理學轉到傳媒學科。
學傳媒的這幾年，上海高速發展的廣告業和文娛產業給她提供了諸多兼職機會。大二結束，她實現了自力更生, 到今年春天，除了賺學費和生活費之外，她還有了五萬左右的存款。
至於喬安誠給她的那筆錢，除了大二那年，她從裡麵拿了二十萬給蘇杭，其餘的，分文未動。
拍最後幾張合照的時候，江舟笛把自己的拍立得交給攝影師，“麻煩用這個幫我們拍幾張。”
說完她組織大家擺造型，特意在她和喬言之間空出了一個位置。
照片出爐，江舟笛拿出蘇杭的單人照貼在那個空位上。章程瞟了一眼，說：“他隻是不在，又不是死了，至於嗎？”
江舟笛、喬言和漆靈一人給了章程一拳。
章程和江舟笛鬨開了，兩人像小時候那樣追著打。喬言和漆靈席地而坐，翻看攝影師相機裡的照片。
看到兩個人的合照時，漆靈笑著說：“如果沒有蘇杭，我們倆也不會成為好朋友。”
喬言摟住漆靈的肩膀，“沒有他，我們也會成為好朋友的，我那時候就喜歡跟美女做朋友。”
“什麼鬼話啊，你難道不是美女嗎？”
漆靈回憶道，高一的時候，有一回，他們七班的男生討論年級裡的女生，有人說十班的喬言的五官長得特漂亮，就是身高不怎麼樣，還有點嬰兒肥。蘇杭聽了這話後，把瞎評價的男生拉了黑名單，後來這個男生怎麼約他打球，他都不肯去。
直到人家問：“你到底在彆扭什麼？”
蘇杭聳肩：“就不愛跟沒品味的人玩兒。”
再後來，喬言個子長高了，臉越來越瘦了，那男生又說：“嘖嘖，喬言這是快要抽條了吧，看著真靈，要是胸再大點就好了。”
結果那天下午的體育課，男生們打籃球，蘇杭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讓這男生臉上掛了點彩。
“蘇杭，你到底有完沒完！”男生當真是氣著了。
蘇杭仍是那副傲慢的樣子，眉梢一揚，“沒品味可以，但千萬沒彆品。”
喬言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她就記得那會兒蘇杭總叫她“小短腿”，還經常捏她的臉，說她臉上的肉可真有彈性，導致她也覺得自己那時候不好看，總想著趕緊變美。
“你跟蘇杭都變了好多。”
漆靈又說，去年暑假，蘇杭回亭洲，七班組織同學聚會，他一到場，女生們的目光就被他吸引。這是他自高三轉學後第一次跟大家聚會，從頭到尾成為焦點。
女生們私下議論，說他的氣質和氣場變成熟了，更迷人了。
有人問：“蘇杭，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他沒回應。
但跟他交好的一個男同學替他回答說：“沒有沒有，我證明。待會兒誰想找我要他的微信，500塊錢一個哈。”
……
喬言努努嘴：“人嘛，總是要成長的。成長就是做改變。”
漆靈評價道：“你是越來越圓融了，除了更漂亮了，性格也更野了，一點過去的影子也看不見了。蘇杭反而更加收起來了，話少、性子獨，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
喬言在心裡歎氣。去年夏天她跟蘇杭見麵，散場時並不愉快，後來蘇杭獨自去了酒店，次日一早便離開了上海。
這是這幾年來，他們唯一沒有遵循那個默契的一個暑假。喬言想，或者他們倆的“暗度陳倉”，在去年夏天就算是徹底結束了。
“喬言，你還喜歡蘇杭嗎？”
“煩不煩呀。”喬言笑了聲，“漆靈，我特彆怕你問我這個問題。”
“怕什麼？我早就不喜歡蘇杭了。”漆靈看向天邊的雲，“我還是喜歡他以前的樣子。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覺得他特彆像小說裡寫的陽光少年，雖然話不多，但是整個人都是有溫度的，笑起來就跟冬天裡的太陽似的，他還特彆聰明、樂於助人、愛憎分明……喬言，你彆多心啊，我不是要怪你們兩家的變故讓他變成這樣。我隻是感歎，命運真的很離奇，可以讓人重塑，從熱變冷。”
喬言很認真地聽著，漆靈話落，她重複了一遍“重塑”這個詞，覺得用的真妙。
“其實我沒想過還喜歡或者是就這樣忘了。”她一直在跟著她的心走。
漆靈點點頭：“你會做得很好的。”
因為你不是之前的喬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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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喬言去某廣告營銷公司結算尾款，負責跟她對接的桑女士又一次對她拋出橄欖枝，“這幾年咱們合作的這麼好，畢業後真不考慮來我們公司發展？我們最近可是拿下了好幾個大客戶，服務費都在千萬以上。”
喬言婉拒，“桑姐，跟著你做事能學特彆多東西，我還真眼饞這個機會。不過我最近有點迷茫，打算給自己放最後一個暑假，好好想清楚未來我到底想做什麼。”
桑女士嗔怪道：“平時那麼勤奮的一個姑娘，怎麼畢業後反而懈怠了。聽小柏說你家裡是做生意的，難不成打算回去幫父母忙？”
“家裡的生意，長輩們經營的挺好的，我沒什麼做生意的天賦，回去後怕是隻能添亂。”喬言笑笑：“您放心，我就是暫時不想上班，新聯出國那個SEO的案子，我還是幫你做著。”
“那以後打算留在上海嗎？”
“應該吧。”
結算完，兩人接洽了一下新的項目。喬言還是負責做堆量文案，這次桑姐把發布的活兒也給到她，報酬多算了一筆給她。
這個活兒一到手，喬言可以美滋滋地過暑假了。
“哦對了，你之前找我要他們移民顧問的聯係方式，這幫家夥啊，仗著現在移民熱，跟我拿喬呢，很難約的。”桑女士說著話，把對方的微信推給了喬言，“我跟這個Susan說，是我親妹妹要做谘詢，你加她吧，先了解了解情況。”
“謝謝桑姐。”
下午喬言就跑了趟新聯出國，在他們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見到了Susan。
Susan說她隻有十五分鐘的時間給到喬言，粗略看了眼喬言手裡的資料，問：“既然他們家小孩在倫敦留學，現在還拿到了工作簽，他們怎麼不通過這層關係辦理移民？”
“私人原因，還沒跟他們協商好具體的方案，這算是個備選吧。另外您看看，聞女士已經成功移民的親妹妹，是不是也能為他們提供一份資質。”
Susan看了眼蘇杭小姨的資料，說：“這個有待商榷，還需要提供聞女士妹妹的具體資料供我們評估，然後才能得出結論。”
“他們倆自身的資質如何？”喬言問。
Susan點點頭：“夫妻倆資質真挺好的，蘇先生幾年前拿到了博士學位，聞女士的學曆、履曆也都很漂亮。不過我還是建議他們走子女這層關係吧，再等幾年，等他們家兒子在倫敦發展得更好一點，再做打算。你是桑姐介紹來的，我的判斷和建議都是很中肯的。要是我想賺你們的中介費，那憑夫妻倆這個情況，他們隻能現在拿300萬出來，咱們立刻就能做移民方案，算一算排期，最快明年年底，他們就能順利去跟小孩團聚了。”
喬言會意，“那我再跟他們商量商量。辛苦了。”
Susan沒有立刻離開，她的目光停在喬言的戒指上，“品味很好，我很喜歡你這個戒指。”
喬言動了動手指，當年蘇杭給她買的這枚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Susan走後，喬言給周慧寧打電話，問她的“枕邊風”吹得怎麼樣了。
周慧寧說：“你聞姨挺動心的，但是蘇叔叔吧，他總覺得他爸媽走了，就剩蘇霽一個妹妹了，所以……”
“所以就要一輩子把她當個孩子一樣養著？聞姨這幾年吃的苦，蘇叔叔真能明白？”
周慧寧笑了起來，“你瞧瞧你這咄咄逼人的樣子，不過才三四年，你就多長出八百個心眼。”
“那能怎麼辦？反正我惡女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喬言也忍不住笑。
“你跟蘇杭怎麼樣了？你跟他談過這事嗎？”周慧寧又問。
“不怎麼樣，好久沒聯係了。”
他拿到offer這種重要的事情，喬言都是從江舟笛的口中知道，更彆提彆的小事了。
喬言心裡清楚，他們倆的關係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向冰點。
周慧寧沉吟片刻，說：“這是大事，你跟蘇杭有商有量的比較好。他心裡也有個沒解的結。”
“知道啦，我準備去看看他。”
“去英國？”
“對啊。”喬言喝了口咖啡，“這不是兜裡有錢，心裡有底氣嘛。”
周慧寧輕哼了一聲，“你這才賺了多少錢啊，就一心想著揮霍啦。”
“累了，四年沒給自己放過假。說是去看他，也當自己玩一趟唄。”
“行，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周慧寧總是這句話——你自己拿主意。
她也說到做到，不管喬言做了什麼決定，她都會全力支持。
從當初喬言離家要轉學來烏海，到喬言跟喬安誠撕破臉，總之這個女兒的成長，她從來隻扮演陪伴而不是主導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