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又是隆科多,衛其軒臉色也閃過一抹不耐煩,“他怎麼又來了?”
“你也知道他是來乾什麼的?”理親王微笑。
“十叔和我說了,他惦記我的後院呢,想把那小妾生的女兒塞給我。”衛其軒厭惡道。
“老十,他隻看到了表象,雖然隆科多的表現是這樣,口口聲聲說愛女快要及笄,想求太上皇恩典,免了選秀,其實是提醒太上皇,他還有一個女兒可以聯姻。”太子道。
“皇瑪法不會答應才對。”衛其軒道。
不要以為康熙不知道四兒的存在,也彆以為康熙不厭惡這種寵妾滅妻的行為,隻不過隆科多是他表弟而已,在沒有觸及底線的情況下,康熙也懶得管。
可把那種女人生的女兒選入皇家,那是做夢,不夠惡心的。
“沒錯,隆科多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求的,從來不是和你聯姻,也不是未來尊榮,而是現在。他在拿這個提醒太上皇,讓太上皇優待佟家,優待他隆科多。”太子道。
“這是知道我阿媽不會用他,所以來抱太上皇大腿了。”衛其軒淡淡道。
理親王嗤笑,隆科多這人,手段從來都沒變過,就是以退為進。
讓皇阿瑪覺得他受了委屈,可給他更多的好處,明明是搖尾乞憐,卻偏偏做出高姿態。
“那皇瑪法會怎麼安排他?”衛其軒問道。
“之前老十鬨著要和老九出海,皇阿瑪已經鬆動了,現在隆科多一來,估計會讓他接受老十的活,守衛暢春園。”理親王道。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暢春園說得好聽,是太上皇的居所,但在雍正登基後,某種意義上已經成了冷鍋冷灶。
在太上皇麵前當差,已經變成了冷差,如果不是救駕之恩,那估計得當一輩子的侍衛,即便升到了侍衛統領又怎麼樣,隻要康熙不插手政事,他就永遠回到朝廷。
“所以說,他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打量皇阿瑪看不出他的伎倆啊。隻不過皇阿瑪終究對佟家心軟,想著打磨他一下,以後留給皇上用。不過你阿瑪那人,眼裡揉不得沙子,注定要辜負你皇瑪法的心意了。”理親王似笑非笑道。
“但是二伯,有這麼個人在眼前,您不膈應啊?”衛其軒眨眨眼,誘惑道。
理親王點點他,“小兔崽子,你肯定是有求於你二伯,說吧,你想要我乾什麼?”
“不是什麼大事,”衛其軒輕描淡寫的道,“我要廢了他,到時候還請二伯在皇瑪法麵前描補描補。”
理親王斜眼看他,廢了隆科多?“侄子倒是好本事,二伯倒要瞧瞧,你想怎麼做。”
說完這一句,兩人就不再多說,而是說起彆的。
正好,康熙和隆科多談完了,隆科多沒得到想要的效果,沉著臉離開了,而梁九功過來請理親王和衛其軒進去。
洛霜來到圓明園後,原本還挺興奮的,這裡號稱萬園之園,精致一定不一般。
然而真的住進來,就比較失望了,目前的圓明園,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園子,都沒什麼特彆的。
你去周圍彆的園子看看,估計都和這裡差不多,而後世那麼出名的圓明園,是乾隆那個敗家子,耗費無數修建的。
和現在這個園子,不敢說相似,那是完全不同。
逛了一圈,還沒有禦花園好看,洛霜怏怏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開始召蘇福泰過來。
整治隆科多這件事,已經在雍正那裡過了明路,那就不動用蘇福安了,直接用雍正的人吧。
蘇福泰聽到福晉的召喚,忙放下手頭的事,趕了過來。
反正主子爺說了,讓他聽福晉的吩咐,福晉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洛霜已經研究完了衛其軒給的資料,見蘇福泰進來,就詢問道,“這個覺羅氏是怎麼回事?”
資料上說,幾年前,隆科多納了一個妾,居然是紅帶子之女。
要知道紅帶子也是宗室,雖然比不得黃帶子尊貴,但也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怎麼嫁給隆科多為妾了?
蘇福泰一聽就明白問的是誰,“這位覺羅氏格格,原本是個多羅格格,祖父還是個貝子,隻是十年前因為犯了事,被削去了爵位。”
“我記得,紅帶子犯了事,不會殃及子孫的。”洛霜疑惑道,雖然沒了爵位,但宗室是有俸祿可以領的,無論男女,比滿人的待遇還好。
所以一個覺羅格格,沒必要做妾吧?
“這事說來也是一樁笑話,這位覺羅格格的阿瑪是一個紈絝子弟,平日裡就遊手好閒,在他阿瑪沒犯事前,在京城裡也是一號人物,還曾和人搶青樓花魁而大打出手。後來他阿瑪犯事後,沒了爵位,他也沒改了脾性,照樣天天逛青樓賭坊。有一次,他喝多了,和人爭執起來,把人打破了頭,那是位郡王的庶子,有一個輔國將軍的頭銜。他這是以下犯上,再加上郡王寵愛這位庶子,就不依不饒,一定要關入大牢,還得被打五十大板。”
“覺羅格格家的人知道了,各種求爺爺告奶奶,想要關係了解此事,不知道怎麼的,就打聽到隆科多大人的小妾愛財,掏空了家裡所有的銀錢,去佟家拜訪這位小妾。可不巧,那天這位四兒夫人不在家,隆科多喝多了酒,迷迷糊糊間見到了上門來的覺羅格格,覺得甚為貌美,當下就把人給強了。”
“覺羅家當然不乾,要鬨出來,可隆科多威脅他們,要是他們鬨,那覺羅格格的阿瑪在打了五十大板後,還有沒有命在,就不知道了。就這樣,覺羅格格成為了隆科多的小妾。”蘇福泰道。
洛霜挑眉,“你去查查這覺羅格格家裡還有什麼人,越詳細越好,資料上顯示,她兩年前生了一個兒子,可前不久兒子夭折了,查清楚,是真的意外夭折,還是有人為的痕跡。”
洛霜覺得,人為的痕跡應該更大,就四兒那狠毒的做派,怎麼也不像能放過覺羅格格的人。
蘇福泰連忙應下,匆匆回京查探了。
兩天後,他帶來了一些新的資料,其內容觸目驚心。
覺羅格格原本一家有七口人,她的祖父犯事後在流放的途中死了,但家裡還剩下祖母,阿瑪,額娘,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
然而當初她被隆科多強占,她額娘回去就病倒了,因為後悔自責,不該帶著她去佟家,沒多久就病逝了。
而她的阿瑪,被打了五十大板,因為傷勢過重,抬回去兩天後,也沒了。
他哥哥意氣,不知道聽了誰的挑唆,認為那位郡王庶子下的黑手,就跑去報複,被隆科多抓了,然後關入了大牢,不給吃不給喝,活活餓死了。
沒錯,就是被隆科多抓的,因為那郡王在宗室的地位高,本人也受到康熙的重用,隆科多借此和他打好關係。
最後覺羅家就隻剩下一個老祖母,和一個尚在幼兒的弟弟,可這弟弟也病歪歪的,家裡給他吃藥,就已經是一窮二白。
也隻能覺羅格格拿著佟家的錢貼補一點,這也是她兒子死後,她不敢報複的原因,因為還有一個弟弟要養活。
洛霜看著這些資料,對蘇福泰道,“你想辦法把她哥哥去世的真相告訴她,這是隆科多乾的毋庸置疑,至於那五十大板直接把她阿瑪打死了,有沒有隆科多的手筆,這個暫且不提。但是她額娘是因為愧疚死的,想必她祖母也沒有告訴過他。哦,對了,再給我提一句話,隆科多死了,她和她祖母弟弟是要跟著陪葬的。但是隆科多廢了,尤其是廢在四兒身上,就不關其他人什麼事了。”
蘇福泰聽完背後一涼,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道,“怎,怎麼廢了?”
“你說呢?”洛霜微笑。
“明白了,”蘇福泰當即跳起來,告辭離開。
之後他就去安排了,也沒多做什麼,就往隆科多的後院傳遞了一點消息,以及提供了一瓶讓人失去力氣的藥粉,僅此而已。
佟家,一個破敗的院子裡,女人病怏怏躺在床上,臉上蒼白如紙,整個人了無生氣。
一個穿著樸素的婆子,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然後悄悄推開院門進來,進到女人的房間,把她叫醒,“格格,格格您醒醒。”
女人悠悠轉醒,看見是陳嬤嬤,關切的道,“嬤嬤你可收到了家裡的來信,我祖母和弟弟可還好?”
這就是覺羅格格了,她嫁進來時帶了自己的下人,可這幾年都陸陸續續被四兒殘害了。
這位陳嬤嬤是院外灑掃的下人,覺羅氏曾幫過她,她就一直記得覺羅氏的恩情。
這兩年,都是她偷偷出府,幫著覺羅氏和娘家聯係。
陳嬤嬤神色慌張,眼中都是彷徨。
覺羅氏一驚,“嬤嬤,是不是我祖母和弟弟出事了?”
“沒有沒有,”陳嬤嬤連連擺手。
覺羅氏不信,急切的道,“嬤嬤你不要瞞我,到底怎麼了?”
陳嬤嬤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開口道,“覺羅老夫人和小少爺都很好,我,我是聽說了一件事,才,才……”
覺羅氏聞言鬆了口氣,隻要不是祖母和弟弟出事就行,“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陳嬤嬤低下頭,嘴唇都是顫抖的,“我,我聽說大爺被抓,是老爺下的手。”
“什麼?”覺羅氏有片刻的茫然,大爺說的事她哥哥,老爺說的是誰?對了,她顫抖的問,“是隆科多?”
陳嬤嬤輕輕點了點頭。
覺羅氏就仿佛晴天霹靂一般,艱澀的開口,“把你聽到的都說出來,所有!”
陳嬤嬤抬頭看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可對方說了,這件事說出來,是救覺羅氏的命,不然她再這麼消沉下去,遲早也是要病死的。
她隻是一個低等婆子,並不懂什麼大道理,可也知道覺羅氏自從兒子死後,就一日比一日消沉。
那對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說不定仇恨能激起她的生存欲呢?
於是她戰戰兢兢的把對方告訴她的,再轉述給覺羅氏,“大爺要找郡王的庶子報仇,被老爺帶人拿了,之後就關進了牢裡,好些天沒管,大爺餓死了。還,還有覺羅太太,您額娘,是因為沒看好您,讓您被老爺絕對愧對於您,才病死的。至於覺羅老爺,應該是正常的打板子,沒有貓膩。”
可聽在覺羅氏的耳中,怎麼可能沒有貓膩呢。
被打板子的人多了,彆說五十大板,就是打八十大板的人都有,可彆人都沒事,就自己的阿瑪死了。
隆科多!隆科多!你這個豺狼虎豹,你好狠的心!
覺羅氏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隆科多害死了她一家,而她居然還給那個罪魁禍首生孩子?!
她是罪人,她對不起阿瑪額娘和大哥,她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隆科多,隆科多”覺羅喃喃念著,“你該死,去死,去死!”
陳嬤嬤眼見著覺羅氏精神恍惚的爬起來,要衝到前院去,立刻一把抱住她,“格格,格格您醒醒,快醒醒,您不能就這麼過去啊。”
“對對對,我不能這麼過去。”覺羅氏的臉上露出恨意濃濃的微笑,“不能在這個時候,我得挑個他們都在的時間。”
陳嬤嬤嚇了一跳,怕覺羅氏不管不顧起來,忙把對方交代的說完,“格格,您還有祖母和弟弟,要是因為您的衝動,得罪了佟家,那他們可怎麼辦?還有活路嗎?”
覺羅氏一怔,頹然跌坐在地,眼中流出大顆大顆的眼淚,“那我要怎麼辦,殺父殺母殺兄之仇,不共戴天,我不能不報。”
“這,格格您聽我說,最好的報複手段,不一定要對方死,還有生不如死。報仇可以,但你不能讓佟家發現,是你乾的。”陳嬤嬤道。
覺羅氏回神,緊緊抓著陳嬤嬤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萍,“那你說,我要怎麼做,告訴我怎麼做?”
陳嬤嬤頓了頓,“我不知道,但是格格一定知道,格格這麼聰明,當初能從四兒夫人那裡救下我的命,也一定能報仇的。”
這話給了覺羅氏希望,她不在鬨著要跑出去,而是心裡翻騰著各種念頭。
最後,她做了一個決定,“陳嬤嬤,你再幫我最後一個忙,幫完你就離開這裡吧,不要再來看我了,免得受我牽連。”
“格格,格格,奴婢的命都是您救的,奴婢不怕受牽連,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奴婢的家人也早沒了。”陳嬤嬤的家人也是被四兒打死的,所以在對方的攛掇下,她才心動來說服覺羅氏。
覺羅氏聞言,擦去臉上的淚痕,狠聲道,“好,即便是死,我也要叫那兩人給我們,還有我們的家人陪葬!”
覺羅氏做了什麼,無人知道,隻不過隆科多那裡,被調任到暢春園,每旬隻能回來一次。
而他不在,被他寵得不成樣子的四兒也不願意待在府裡,天天在戲樓聽戲,或者和人約了賭博。
這就給覺羅氏極大的便利,讓她順利完成了自己的計劃。
十天後,隆科多再一次當值回來,迫不及待的拉著四兒親親我我,兩人大白天的在房裡胡鬨,可卻無一人敢管。
傍晚的時候,四兒的兒子玉柱,接到家裡的消息,也趕了回來,再加上他們女兒,一家四口聚在一起,親親熱熱的吃飯。
期間,四兒一個勁兒給隆科多灌酒,“老爺,我和你說的那事,到底怎麼樣啊?”
隆科多正美呢,沒反應過來,“什麼事?”
“就是我們乖女嫁給睿親王的事,你這個做阿瑪的,怎麼就不上心呢。”四兒生氣,一把奪下酒杯,不讓喝了。
隆科多樂嗬嗬的道,“放心吧,我隆科多出手,還有辦不成的?”
四兒眼前一亮,“太上皇答應了?”
“還沒有,不過太上皇早晚會答應的。”隆科多道。
他們的女兒不高興,“阿瑪,額娘,你們怎麼這樣,我都說了不要嫁給那個病秧子小鬼,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呢,你們是想我守活寡嗎?”
四兒瞪她,“你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如果不是你阿瑪和現在這位關係不好,我用得著這麼籌謀嗎?直接送你入後宮多好。不過沒事,你阿瑪說了,不出意外的話,皇位就是睿親王的了,到時候隻要你弄死他那個出身地的福晉,皇後之位還不是手到擒來。”
隆科多樂嗬嗬聽著,完全不覺得四兒一口一個弄死有什麼不對勁,對著女兒道,“聽你額娘的,你額娘是女中諸葛。”說著他就湊上去親了一口,完全沒顧忌兒女還在場。
而四兒好似也沒這個意思,和隆科多親親我我起來。
她的一對兒女也不以為意,坐著不動,等父母親熱完,繼續吃飯喝酒。
一家四口暢想未來,什麼皇後之位,承恩公國舅之類的,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隆科多是第一個倒下的,雖然是武將,但誰讓他喝得最多呢。
然後是四兒,以及她的一對兒女。
夜色漸漸變深,院子外的奴才被一個個調走,就在短暫的空隙時,一個消瘦的女人出現,她先是確定了四人已經被迷藥迷倒,然後抽出匕首,直接廢了隆科多和玉柱。
下身傳來尖銳的痛苦,隆科多有短暫的清醒,可他的眼睛已經被蒙上了,看不清是誰,沒一會兒,又暈過去了。
深夜,佟家三房正院,突然燃燒起大火,下人們被驚醒,衝到院門口,就看到了恍若人彘的女人。
隻見她披頭散發,臉上都是汙垢,沒手沒腳,但嘴裡卻咬著火把,顯然,這火是她放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拚著這身子,跑出來的。
下人們嚇得不敢上前,那正院那邊,佟國維夫妻紛紛趕來。
嶽興阿緊隨其後,見到這一幕,痛苦大喊一聲,“額娘!”
所有人皆驚,這是赫舍裡氏,隆科多的嫡妻,嶽興阿的額娘?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然後所有人看向院子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定是四兒乾的,隆科多縱容的。
一夜之間,消息傳遍整個京城,隆科多縱容妾室把嫡妻做成人彘,其行為簡直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