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1 / 2)

越詩進去上課, 文子諒在外麵等得坐立難安,他回到車上,發動車子的時候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 今天發生的一切簡直像一場夢一樣, 這是老天爺可憐他, 才會再給他一次和越詩重逢的機會嗎?

不光文子諒心裡患得患失, 越詩下午上課時縱然已經竭力集中注意力聽講, 但她的思緒仍不時地跑到文子諒身上,她前世聽聞他的死訊後萬念俱灰, 就連今世, 她也早就做好了守著女兒過完一生的打算, 因為沒有人能夠讓她再付出那樣純粹熾熱的情感,可沒想到, 他們竟然能跨越生與死的距離, 在這個陌生的年代再次相逢。

文子諒在車上平複了一下心情,過了一會兒, 他發動車子, 開車回了與學校一街之隔的家裡,這是個小四合院, 他上班的研究所距離這裡比較近, 所以他一般都住這邊,爸媽還有姥爺住在大院。

四合院麵積不大,但裝飾得極為精致, 入門處是雕飾精美的影壁, 影壁過後,是一處小天井,院子青磚鋪展, 瓦若琉璃,梁棟上雕滿了各種吉祥的雲紋,院中一左一右各有一棵棗樹和柿子樹,寓意著“早生貴子”和“事事如意”,樹旁是大片的花叢,裡麵種著牡丹、芍藥、玉蘭、丁香、紫藤等各種花卉植物。

院裡正房、東西廂房和倒座房一共八間,將整個院落合圍起來,正房是留給文子諒父母的,他們偶爾過來看兒子時會留宿在這裡,正房旁邊是一個做飯用的小廚房,東西廂房各有兩間,文子諒住在東廂房,他把兩間房子打通,其中一間給自己做了書房,西廂房還空著沒有人住,他提前回來,就是想把西廂房收拾出來留給越詩住。如果沒有和她重逢,那他不會心生妄想,可上天仁厚,他既然再次見到了她,就完全無法想象也無法忍受再次和她分離,所以他想讓她時時刻刻都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西廂房的家什擺設一應俱全,博古架、屏風、碧紗櫥、梳妝台和實木雕花大床錯落擺放著,文子諒從水龍頭接了一盆清水,裡裡外外將整個西廂房擦洗得乾乾淨淨,最後,他從自己房間的衣櫃裡抱出一套新的被褥床單,把西廂房的床鋪鋪整齊活兒,這下才算大功告成。

正房和東西廂房是住人的房間,最南邊連著的兩間倒座房因為采光不好,文子諒住進來之前就把兩間房子分彆改成了廁所和洗澡間,廁所裡乾淨整潔,不像其他四合院裡的旱廁臭氣衝天,正中是一個抽水馬桶,這是文爸爸專門找了工匠改造的,還有洗澡間,裡麵接入了市政的熱水管道,一年四季都有源源不斷的熱水。

正房裡放著這個時代及其罕見的黑白電視機和電冰箱,洗澡間裡還放著一台洗衣機,這全都是他的父族福爾曼家族給他寄送過來的,他大學時選擇的留學地點就是福爾曼家族的駐地,和那裡的一眾親人們相處得也很好,所以他回國後,不斷有各種東西寄到他手上。

總而言之,這座四合院裝飾得古色古香,但裡麵的一應生活設施卻都是現代化的,電燈電視,水管淋浴,光是各種電器就讓人望而卻步,要知道,這年頭就算是首都,也少有人家能買得起這麼多家電。

等房間收拾好了,文子諒一看手表,現在才剛過四點,他又重新開車到首都大學門口等著,眼睛直直地看著裡麵發呆。

越詩從來沒有感覺時間過得這麼慢過,好不容易過了六點,老師一走出教室,越詩就迫不及待收拾好東西準備跑出去,袁媛卻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欸,你急什麼?一塊走啊。”

越詩:“我有點急事,今天就不跟你們一塊了,先走了”,說著,她背上包衝著後麵揮揮手,一路小喘著跑到學校門口。

校門口,文子諒正靠車站著,看見越詩跑出來,他連忙幾步走上前摸摸她的後背幫她順氣,“緩一緩”。

越詩順手將背著的包遞給他,“你一直等在這裡?”

“我先回了趟家,走吧,先跟我去吃飯,”文子諒接過包,一手拉著她走到車邊,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給她係好安全帶。

越詩任由他動作,在他俯身給她係安全帶的時候順勢在他臉上啾了一口,文子諒抬眼看她,眼睛裡全是她讀不懂的情緒,天知道他剛才等在外麵時胡思亂想了多久,他甚至害怕她嫁給皇帝那麼多年已經對那個人日久生情,但現在看來,她心裡還是有他的,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跟她結為夫妻,隻有這樣,他的心裡才能稍微安定一些。

文子諒手在越詩頭發上揉了揉,繼而在她眉間輕輕落下一吻,語氣輕緩寵溺:“小調皮,就知道招惹我!”

越詩眸中的光彩更亮,她前世入宮之後,文家給他相看了不少親事,但他一直蹉跎到27歲都沒有娶親生子,她那時一邊希望他能找一個溫柔賢淑的女子照顧自己,一邊又為他遲遲不娶而心生歡喜,直到最後,他戰死沙場的消息傳入朝中,她卻還得不露聲色地跟後宮諸人周旋,連祭拜懷念他都得小心翼翼的。

她終究是個自私的人,希望他能幸福,卻又希望能讓他感到幸福的隻有自己,若前世文子諒最終娶妻生子了,那她就算再愛他,也不會在遇到他的時候像中午那樣跟他相認,她隻會離他遠遠的。

文子諒給越詩關上車門,自己坐到駕駛座上,車子緩緩開動,剛走到校門口的戚倩倩一行人剛好看到越詩坐在車上的側影從她們身前閃過。

旁邊的女孩用手肘頂了頂戚倩倩,八卦道:“誒,她這是換了個追求者?經常來找她的那個男的不是開著大吉普嗎?你看清駕駛座那個男人的樣子了嗎?”

戚倩倩剛剛隻是模糊看了一眼,但顯然今天這個男的不是前幾天那個,那個男人明顯是個年輕軍官,看氣質穿著家裡應該條件不差,而今天這個男人,雖然她沒看清他的樣貌,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光從他開的車來看,這人背景就不簡單,這年頭,整個首都的私家車屈指可數,路上跑的小轎車要麼是政府高官的公車,要麼就是部隊的軍車。

越詩不知道哪來的渠道,怎麼能認識這麼多條件優越的男人,戚倩倩想到這幾天她湊到越詩跟前想跟她套近乎,但越詩卻對她不冷不淡的,於是她開口對一旁的女生故作疑慮道:“我看著不像前幾天那個軍官,越詩長得漂亮,追求她的人多也很正常,但是她前幾天上那個軍官的車,今天又坐另一個男人的車,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

一旁的女生翻了個白眼:“豈止是不太好,她這是作風有問題,還不知道是靠什麼手段進的進修班!”

戚倩倩在一旁又添油加醋幾句,直說得那個女生起了舉報越詩的念頭,越詩可不知道背地裡有人這麼看不慣她,文子諒開車帶她來到北門附近的一家炒菜館,她的口味偏重,喜歡辣口鹹口的飯菜,這些他竟然還記得。

吃完飯,文子諒直接帶越詩回了他的四合院,越詩本來是不願意的,但文子諒太了解她了,他開口打消她的顧慮:“我爸媽不跟我住,那兒隻有我一個人,越詩,咱們得談談。”

車子停在門口,文子諒牽著越詩走進四合院,天色早已漆黑,他打開院裡掛燈的開關,昏暗的燈光下,院子裡的一切影影綽綽的,越詩沒有細看,就被文子諒拉進了東廂房。

東廂房裡,越詩一進門就被文子諒抱進懷裡,他雙手在她腰腹間交握,微微低頭緊貼著她的臉頰,她發跡的清香和身上淡淡的草藥味在他鼻間彌漫,越詩本想轉過身和他麵對麵說話,但卻掙不開他的手臂,於是她順其自然,卸了力道靠在他懷裡,雙手在前麵與他十指交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