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父女相見(2) 閨女不認識他,還一臉……(1 / 2)

老婆奴[七零] 雪中立鶴 17355 字 5個月前

要問謝振華, 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是哪天,他肯定毫不猶豫地回答:跟霍齊家領證結婚的那一天。

要問謝振華,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麼, 他肯定悲痛欲絕地回答:他弄丟了他的結發妻子。

他是個認定了就不改其誌的人, 從他在聯誼會上見到霍齊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了, 這輩子他隻有一個女人,也隻碰一個女人, 那就是霍齊家。

可惜, 他摯愛的女人, 在那個兵荒馬亂的冬天, 就那麼忽然地消失了。

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隻剩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還一地雞零狗碎的生活。

這些年來,彆人的探親假用來團圓,他卻都用來找人,卻依舊杳無音訊,石沉大海。

他幾乎已經絕望了。

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他居然看到了他發妻的舊物。

是的,這是霍齊家的懷表,毫無疑問。

表盤上清晰地刻著Flame QJ.Huo。

這是她留學時買的懷表,一開始的時候,裡麵隻有她的單人照, 後來變成了他們夫妻倆的結婚照,再然後,多了個謝玄英, 又多了個謝鐘靈,最後的最後,小女兒出生了。

本該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五口,沒想到一彆之後卻再也無法團聚。

他看著故人的舊物,忽然之間泣不成聲。

五十多歲的人了,哭得毫無形象可言,哭得毫無身份可言。

他緊緊地把懷表捂在心臟的位置,試圖把缺了的那塊口子填上,這些年他的心無時無刻不在刺痛,年年歲歲都在漏風。

直到大兒子開口喊了聲爸,他才回過神來。

他擦了把眼淚,猛地站起來拽住了大兒子的胳膊:“玄英,這表你從哪裡弄來的,快,快帶我去找你媽!”

“爸,你冷靜一點。”謝玄英沒想到爸爸這麼沉不住氣,但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一直是個鎮定從容的武警,卻在看到小妹的時候方寸大亂,而現在,他不得不提醒他高興過了頭的老子:“爸,這表不是從我媽那裡拿來的,我也壓根沒有看到我媽。這表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時間太久了,你認不得你媽媽了!”謝振華已經聽不進去彆的話了,他滿腦子隻有他的發妻,他的霍齊家。

他滿是急切地看著大兒子:“好孩子,這表一直是你媽貼身戴著的,所以給你懷表的那個人肯定就是你媽!你快帶我去找她!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她還能認得出我不?她還好嗎?這些年她在哪兒的她告訴你了嗎?”

謝玄英沉默地看著他,熱淚落下,化作兩行歎息:“爸,這表是真不是從我媽那裡拿來的,我自己的親媽我能不認得嗎?你聽說我說,這表是一個小姑娘拿給我的——”

“什麼?小姑娘?”這句話不亞於一道驚雷,劈得謝振華魂不附體,他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六神無主的興奮勁兒過去了,他忽然一陣後怕。

他盯著懷表裡的照片,布滿老繭的指肚摩挲著上麵模糊的容顏,再次涕淚俱下:“不是你媽也好,要是她看到我把秀秀養成了一個藥罐子,她肯定會傷心的。”

他這落寞傷神的樣子,叫謝玄英心疼得不行,趕緊走過來抓住了他的手:“爸,你聽我說,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那個小姑娘,她跟鐘靈長得不說是一模一樣,起碼是有八、九成的相似,就是胖了點,黑了點。最關鍵的是,她耳朵後麵還有顆朱砂痣,跟照片上的位置一模一樣。爸,我來找你,就是讓你去見她的,我懷疑她才是我們謝家的孩子。”

“什麼?那這麼說……”謝振華忽然脊背發涼,養了十八年的藥罐子,她真的不是親生女兒?

這叫他怎麼揣測背後的真相才好?

他不敢想,當務之急,還是先去見見那個姑娘再說。

他趕緊抓起自己的軍帽,撣了撣軍裝上的褶皺,理了理領口,檢查了一下排扣:“快,帶我去見她!”

父子倆剛走,身後便尾隨著一個人,個頭嬌小,穿著供銷社的廉價水桶裙,毫無款式可言,遠遠看去,像極了每一個平平無奇的婦女。

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臉色是蒼白的,走路也是一步三喘的。

她在路上逮住了一個熟人,一番交流之後,挽著那個年輕男人的胳膊,時不時用他的身體遮擋下自己的臉龐,就這麼不遠不近地跟著,一起往碼頭去了。

*

相比於謝家父子的震驚和慌亂,孟恬恬自己倒是平靜得很呢。

她吃著鄭長榮精心烹製的兔子肉,美得沒有時間傷春悲秋。

而這會兒,孟少陽也從鄭長榮口中得知了謝玄英哭著離開的真相。

他手裡攥著兔子腿,嘴裡包著一大塊兔腿肉,呆愣愣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鄭長榮。

鄭長榮沒有理會他,事情說完了,怎麼消化和接受這件事跟他無關,他隻要照顧好他的小甜甜就行。

他時不時往她碗裡夾塊肉,每隔一會兒,就會得到她特彆質樸的回饋——往他碗裡夾更多。

鄭長榮嘴角噙著笑,吃完就進屋裡去了。

孟少陽看他起身了,才把嘴裡的肉隨便嚼了兩下咽了下去。

差點沒把他噎死,他趕緊喝了半碗水,沒吃完的兔腿也沒舍得扔,拿在手上追到了隔壁房間:“老鄭,你沒跟我開玩笑吧,我表妹是謝師長的女兒?”

“根據已有的線索和證據來說,是這樣的。”鄭長榮可沒空在這裡發呆,他還要給他的小甜甜做嫁衣呢。

這可是她昨天親口說的,跟他原本的計劃不謀而合。

就是可惜,時間太急了點。

不過不怕,他請了婚假,趕一趕總是可以的。

他把縫紉機上的防塵布掀開,掏出放在箱子裡的打樣板,紙筆,皮尺針線等工具,喊了一聲:“恬恬,過來一下,我看你瘦了,給你重新量一下尺寸。”

孟恬恬剛夾了一塊肉給鄭錦繡,聞言丟下筷子擦擦手跑了進來。

“長榮哥哥,你怎麼知道我瘦了呀?”孟恬恬很是開心,真好,又有新衣服穿了,不過他每次過來都不怎麼直視她,是怎麼知道她瘦了的呢?

鄭長榮的借口冠冕堂皇:“我媽說的。”

小姑娘傻乎乎地信了,走過來張開雙臂:“嬸兒真疼我,其實我隻瘦了一點點,我自己都沒覺得有多大變化。”

鄭長榮但笑不語,抓起皮尺圍著她的腰繞了一圈。

旁邊的孟少陽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老鄭你會做衣服啊?”

“何止是會啊,表哥,我身上的新衣服都是他做的,好幾套呢。”孟恬恬可得意了,說著便打開旁邊的衣櫃,給他看了看掛在裡麵的一排花裙子。

孟少陽佩服得不行,豎起大拇指:“老鄭你狠,又會做飯又會做衣服,我小表妹今後肯定被你吃得死死的。不過我可警告你啊,你不準欺負她,聽見沒有!先不說她到底是不是謝家的孩子,光是我這個當哥哥的,就不會看著她受委屈的,你給我小心點!”

“誰家娶媳婦是來欺負的?”鄭長榮白了他一眼,拽著孟恬恬的手,把她拉到麵前,繼續量尺寸。

孟恬恬好奇,歪著腦袋問他:“那娶媳婦乾嘛的?”

鄭長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彆過頭去,取布料子去了。

他這沉默不語的樣子鬨得孟恬恬心裡癢癢的,立馬追了上去:“說嘛,娶媳婦做什麼的呀?你好歹教教我嘛,我還是第一次做人家媳婦。”

可這種話怎麼好當著孟少陽的麵說呢?鄭長榮實在是開不了口,隻得繼續裝啞巴。

這下可把孟恬恬急壞了,乾脆雙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說嘛,我提前學一下。”

鄭長榮頭疼,隻好敷衍了一下:“這個學不了,等結婚了就會了。”

“哦,要等結婚的啊。”孟恬恬恍然大悟,不問了。

她鬆了手,腦袋瓜還在飛速運轉,為啥結婚了就會了呢?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她抬起胳膊,繼續讓鄭長榮給她量尺寸。

旁邊的孟少陽看著這小兩口,樂得不輕,一個懂是懂的,又不好直說,乾脆把自己憋成了啞巴,一個完全摸不著頭腦,卻又求知若渴,步步緊逼,叫那故作深沉的男人耳根子都快著火了。

孟少陽故意臊他:“呦,老鄭,說話就說話,你耳朵怎麼紅了?”

“嗯?耳朵紅了嗎?”孟恬恬繞到側麵看了看,還想伸手摸摸,叫鄭長榮躲閃不及,直接跟她撞了個滿懷。

他皮糙肉厚的倒是不疼,可他家小甜甜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被他這板磚一樣的胸肌撞著了腦袋,一定很疼吧?

他趕緊把布料子放下,彎腰低頭,想看看她捂著額頭是不是在哭呢。

結果他的手剛碰到她的手腕,就發現她忽然直起腰來,一下鑽他側麵去了,趁著他沒直起腰來,摸了摸他的耳朵,得逞地喊道:“我摸到了,我摸到了!哎,真的很燙哎!嬸兒,長榮哥哥耳朵這麼燙,是不是生病了呀?”

鄭長榮簡直哭笑不得,她居然裝哭偷襲他!趕緊扯住了往外跑去搬救兵的傻姑娘,小聲道:“沒生病,彆走。”

“可是,可是你臉也很燙哎。”孟恬恬伸手摸了摸,燙得她心裡一陣發緊,她好擔心。

鄭長榮實在拿她沒辦法,隻好找了個借口:“真沒事,我剛吃多了,屋裡又悶,熱的,坐下歇會就好了。”

“真的?那我給你倒碗涼白開。”傻姑娘很好騙,已經相信了鄭某人的胡話,出去倒水去了。

孟少陽樂得直不起腰來:“哈哈哈!看來我不用擔心了,被吃得死死的原來是你老鄭啊,哈哈哈。都沒辦法招架我家恬恬了,哎呦,你個石頭疙瘩也有今天。”

鄭長榮白了他一眼,低頭畫圖紙去了。

水碗出現在視線裡的時候,那隻小手又貼上了他的額頭,摸了又摸,這才滿是忐忑地出去了。

外麵傳來姑娘家擔憂的聲音:“嬸兒,長榮哥哥不會是騙我的吧,他腦袋上真的很燙哎。”

鄭錦繡一般不會笑話自己兒子,除非忍不住。

她做做樣子,去門口看了眼,隨後挽著孟恬恬的手,笑著撒了個善意的謊言:“他沒事兒,熱的,我去給他把後窗開開透透氣就好了,你快吃,吃飽了睡會,老規矩,半個小時午睡,醒了看書。”

“好!”既然嬸兒都說沒事,那長榮哥哥肯定沒事了。

孟恬恬又回到座位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可彆說,長榮哥哥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我要是天天都能吃到他做的飯菜就好了,那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鄭錦繡含笑看著她:“這有什麼難的,你想吃什麼叫你長榮哥哥給你做去,他彆的本事沒有,做飯做衣服那可真是一流。”

“才不是呢,嬸兒,我長榮哥哥打仗也很厲害的,上次小……”唔,差點把小星星島的事說禿嚕嘴了,孟恬恬趕緊用兔子肉堵住了自己的嘴巴,腦子轉得飛快,信口胡謅,“小劉哥還跟我誇他呢,就是物資連的連長劉興,他來給我送茶葉的時候,說長榮哥哥前幾天在小星星島上俘虜了好多鬼子和猴子,我都驚呆了,長榮哥哥這麼厲害,那得是多大的功勞啊。”

這事鄭錦繡聽說過,過程挺驚險的,還好人沒事。

這麼一想,她兒子確實挺有能耐的,不過她還是謙虛了一下:“那也是他應該的,不然白白叫他當這個團長嗎?”

“也對。”孟恬恬吃飽了,收拾一下碗筷,準備去廚房洗了,叫鄭錦繡趕緊搶了過來。

“你不用這麼勤快,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長身體呢,該吃吃該睡睡,除了學習什麼也不用你管。趕緊的,午睡去,今天白白去海上折騰了一會,你抓緊把時間補回來。”鄭錦繡說完撐上雨傘,自己去廚房忙去了。

孟恬恬見她這麼照顧自己,心裡很是感動,老老實實躺著睡覺去了。

剛停了一會的風雨又喧囂了起來,窗外呼呼的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

隔壁房間還傳來了縫紉機的聲音,跟風雨聲一起,挺催眠的。

迷迷糊糊間,孟恬恬恍惚聽見有人在談論她。

有個陌生而蒼老的聲音說道:“老大姐你好,我來看看一個叫甜甜的姑娘。”

隨之響起的是鄭錦繡的聲音,語氣頗有些不善:“哼,看不看又怎麼樣呢?十八年都過來了,孩子委屈也受了,苦頭也吃了,被那邊的爸媽當個叫花子一樣扔在鄉下不聞不問,得虧她遇到了兩個好心的表哥,不然啊,你就守著你的假閨女過一輩子去吧!”

謝振華很是自責,由著鄭錦繡數落起自己,一句也沒有辯解。

鄭錦繡見他羞愧難當,卻並沒有找借口,態度稍微緩了緩:“你現在來,是想做做樣子,多個女兒多個人儘孝呢?還是想把孩子正經地認祖歸宗呢?你要認她,家裡那個假的又怎麼辦呢?你可彆什麼都沒有考慮清楚就來招惹我家甜甜,孩子長這麼大一天沒有享受過父愛母愛,回頭你把孩子的心撓得癢癢的,你又各種苦衷各種為難的不肯接她回家,孩子不得傷心死了?真要是把她惹哭了惹疼了,到時候我老婆子可是要找你拚命的!”

“老大姐,我能來肯定是想好了,全都想好了。我這就跟你說說我的打算,你要是不滿意,咱再商量。”謝振華態度非常誠懇,他就站在那裡,主家不叫他坐,他就不坐。

他繼續說道:“如果甜甜真是我親閨女,我肯定是要把她認回去的,但我也知道她是孟家兄弟養大的,所以孩子願不願意改名更姓全憑自願,我不勉強她。”

這一點鄭錦繡也是認可的,畢竟要不是孟家兄弟,甜甜活不到今天。

她一言不發,靜候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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