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幺以前可能是一直是說著玩的,這回是認真一點了,他覺得他和明渡可能不太合適。他脾氣就不好,喜歡找事,明渡的脾氣更不見得有多好。
看看,他也沒說什麼,明渡的臉就陰沉成這了。
跟他在一起,時間門久了,他肯定家暴。
他就不是個好人。
在選擇伴侶這方麵,陳幺更青睞於寧霄那樣的,老實、憨厚,從來不作妖,他真的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打算改。
前麵就是商場,今天還好不容易出門了,明渡不想在這兒跟陳幺鬨:“你不是要換手機?”倆人起來了,還都沒吃飯,“不是還要吃烤魚?我們先去吃飯,分手的事回去再說。”
回去?
那豈不是得被摁到床上收拾。
明渡是對他挺好的,但有關原則性的事是一點都不慣著他,說打那是真打。
陳幺一點都沒有被明渡的糖衣炮彈侵蝕,他是鐵了心的:“不行,我不回去,就在這。”
明渡一直以為陳幺說著玩的,沒想到陳幺好像是動真格的,也不是他說:“分?”他一直理智且清醒,“分了你還能找誰?”
他打量著陳幺,“你自己活得下去嗎?”
“……”
陳幺這段時間門有點過於放縱了,他和明渡在一起倆月,一分錢沒撈著,還被人白睡了兩月。
當時還挺上頭的,現在一想,他整個就一大傻逼,“你不給我分手費嗎?”
他銀行卡還有多少錢來著?
幾十還是幾百?
“和平交往,和平分手。”
明渡拿出了鐵公雞一毛不拔的氣勢,“我也窮,就不給你了。”
陳幺在魔都就沒認識幾個人,寧霄算是一個,事實上他現在還跟寧霄有聯係,但寧霄那個死心眼真把他當兄弟處了。
他這個人,彆的優點可能沒有,對朋友還算是義氣,最起碼,他不會坑自己朋友。
世界那麼大,好像真的沒有他的容身之處,陳幺真覺得自己挺慘的……還是那句話吧,就算是gay,也不要跟人談感情。
真被人踹了,晚上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道理大概都懂,但人就這樣,不吃個虧,栽個跟頭,就不會明白,就是不懂。陳幺雖然脾氣差,但還是沒蠢到家:“那你能再留我住一晚嗎?”
天崩開局,一路走到這,也多虧他沒心沒肺,鐵石心腸,不然十五六就被人騙走,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我明天就走。”
到現在還能說出這種話。
明渡一直以為陳幺說著玩的,他擰了下眉,冷淡了一些:“你說真的?”
真的啊。
難道還能是假的嗎?跟明渡在一起,除了明渡對他好,他有撈到什麼嗎?
真分了,明渡還會對其他人好的。反正就是……他最後什麼都沒有吧。
真的,窮人就得現實一點,不然下場會很慘的,就是愛也得吃飽飯才能愛吧。
陳幺小小的沮喪了下,後悔倒是沒有的,再清晰的人生目標裡,總會有點意外,就當是任性一下:“真的,分吧。”
明渡確實對他很好,但都這時候了,他也就不期望明渡還能像之前那麼對他了,“今晚還能讓我住嗎?”
孤兒,看得最多的就是人情冷暖。
他很早就明白了,對他好的人,不會一直對他好的,在他父母沒走之前,他親戚也對他挺好的……他小時候就很漂亮,被叔伯哥哥姐姐們輪番抱著誇。
然後,他爸媽走了後,沒一個想要收養他的。
陳幺沒有責怪親戚們的意思,他們家裡都不富裕,實在承擔不起再養一個男生,而且還是一個很挑剔的男生……他就是,很早就懂了。
愛都是有期限的,過期就作廢了。
親戚們吵起來的時候,他是真覺得挺難看……也覺得他自己挺難堪的,他又不是沒有人愛,他不想自己那麼狼狽。
陳幺誰也沒跟。
老師心疼他,會在周末把他帶回家。
在他刻意的挑選下,他朋友們的家境也都挺好,對他挺大方的。
陳幺又不蠢,他也知道那樣不對,可總得活著不是嗎?
他就是想活得好一點。
陳幺知道自己不是很好,他也從來沒有想要人真的喜歡他……他根本就不敢想。
可沒有人不是渴望被愛的。
所以當他真的知道,他們不喜歡他、就是想和他玩一玩,他還是會憤怒。
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他生氣都不敢生氣是他們真的不愛他,而是憤怒他唯一有的、被人喜歡的,這麼漂亮的臉,怎麼會沒有吸引力了。
他會很害怕,會很恐慌,他憤怒地把一切歸結於他們眼瞎。
其實他知道他們眼不瞎,他其實也一直覺得,他這樣的人,是不配被愛的。
明渡說陳幺惡毒,陳幺這麼要臉的人,就是生氣,也不會生氣到哪,明渡要敢說陳幺醜,陳幺怕是會扒了明渡的祖墳。
那是陳幺覺得,他僅有的,可以被人喜歡的東西了。
至於改?
陳幺不想改,他就是不想跟人吃糠咽菜,他就是想活得好一點。
因為貧窮,他是如此的、憎惡貧窮。
快十二點了,日頭毒的能把人烤成人乾。
來福門大廈的不說多有錢,但至少還是開得起車的,沒人會在廣場上逗留。
來這兒的人一般就直接開車去地下車庫,然後直達商圈了。
全程都有冷氣,都是舒適的。
現在就他們這倆傻子在這跟太陽肩並肩。
偌大的廣場,保安都在收費亭裡吹冷氣。
還能讓他再住一晚嗎?
明渡覺得這都不像是陳幺嘴裡說出來的話,他還以為真分了,陳幺會理直氣壯地叫他滾出去,他看著陳幺,陳幺也在看他,年輕男生一套白色的運動服,就膝蓋和小腿露在外麵的。
他確實不耐熱,臉曬得有些紅了,挨著額頭那一圈劉海濕漉漉的……他想狠一點的,讓陳幺在外麵流浪一下,陳幺知道難過,就會夾著尾巴回來找他了。
流浪過的寵物貓就會要乖一點,可明渡確實不太忍心:“不熱嗎?”他沒說分手不分手的事,“進去,我們吃飯的時候談吧。”
陳幺也不是對著誰都作的,他其實挺有分寸感的,這會兒也沒有吵,也沒有鬨:“熱。”
他不耐熱,就這麼一會,嘴唇都有點乾,明渡也沒太反對,應該是要分的。分了後,他可能連吃飯都困難,雖然不是很想在和明渡單獨處下去,但想了下,“行。”
能蹭一頓就一頓。
四樓是餐飲區。
明渡找了家烤魚:“喝點什麼?”
陳幺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提前問一下:“是你付錢吧?”
這兒吃一頓也不便宜。
AA他可能掏不起。
明渡在看菜單,他劃了幾樣陳幺愛吃的,聞聲抬頭:“彆說現在還沒分,就是分了,你也用不著這麼詆毀我吧?”
就是同性處對象,肯定有一方要吃虧點的。
他不至於那麼沒品,吃飯都要AA。
陳幺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看得多了,他前些天還刷到分手了男方問女方要八毛的餃子錢,明渡真朝他要,他可沒錢。
他被曬蔫了,趴桌上也沒精神:“我喝橙汁。”
明渡點了杯橙汁:“還有呢?”
陳幺抬腦袋:“嗯?”
明渡沒什麼想喝的:“我那份你要喝什麼?”
“……”
都要分了。
陳幺可算知道之前自己為什麼鬼迷心竅了……這特麼該死的心動,癟癟嘴,他更蔫了,“可樂吧。”
明渡點了可樂和橙汁,然後把菜單給服務員:“你真想好了?”
和你分了後,都能淪落到晚上睡大街,下場都這麼淒慘了,還能想不好嗎?
陳幺又不是那種執迷不悟,非得撞死在南牆上的人:“嗯。”
飲料是先上的。
兩杯都放到了陳幺手邊,陳幺咬吸管喝橙汁,看哪都沒往明渡臉上看。
明渡倒是一直看著陳幺:“我晚上要是不讓你住,你睡哪?”
還能去哪。
陳幺無聊道:“睡大街唄。”
就一晚,大不了在肯德基裡蹭一宿。
明渡沒想到陳幺能這麼坦然:“你願意睡大街?”
不願意又怎麼辦。
陳幺也沒辦法,他抬頭,飛速看了眼明渡英俊的臉:“傻逼就應該多受點生活的苦。”
剛開始要是跟寧霄一起,寧霄應該不介意送他套房……反正怎麼也淪落不到在大街上喝西北風。
明渡被陳幺罵習慣了:“你這傻逼說得你自己?”
陳幺自己能說,但不允許彆人說他,尤其是明渡:“我是跟誰在一起才覺得自己傻逼的?你彆太過分。”
明渡仔細想了下,他早上真沒犯什麼事:“我過分還是你過分,我又沒乾什麼,你說什麼分手。”
說的跟他挑事一樣,陳幺蹭一下坐了起來:“我提分開,你說你尊重我,我們不是已經分了嗎?”
明渡不記得了:“是嗎?”
服務員來上烤魚,炭烤的活魚,冬天吃舒服,夏天就是熱,冷氣嗡嗡拉的熱,但烤魚是真的香,麻辣鮮香,辣椒和花椒的味道直衝人的天靈蓋。
陳幺被衝了下,饞得不行,又想打噴嚏,他揉揉鼻尖,眼睛都被熏得有點紅,明渡還想裝模作樣地說兩句,看他這樣,手比腦子的反應快點。抽了張紙,“彆揉了,辣到就去洗下臉。”
陳幺躲了下:“你彆挨我。”
明渡是和陳幺對坐著的,他換了個位置,他也就裝的好說話,其實性子獨得很:“你再躲試試?”
陳幺睫毛顫了下,但還是抿起了唇:“彆碰我。”
明渡掰著陳幺下巴的手頓了下,慢慢地對上了陳幺的眼睛,陳幺哪都好看,眼睛也是漂亮的,瞳仁透亮水潤,眼眸黑白分明。
他可以狠一點,但還是選擇了妥協:“我有哪裡做得不對嗎?”
也沒有。
是他自己的問題,自己提分手,對象同意了也正常,陳幺就是覺得:“你彆這樣……你又不喜歡我。”他確實是有點難過的,“就彆對我這樣了。”
其實就應該沒人會喜歡他,“我們都睡過好多次了,夠了吧。”
“……”
明渡好一會沒說出來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魚烤好了,他抽出筷子:“餓不餓?”
陳幺也覺得說出上麵的話有點難堪,他沒敢繼續看明渡,也去拿筷子,他剛夾起一筷子魚肉,就被明渡拿筷子敲掉了:“……”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