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含飴弄孫(1 / 2)

月出皎兮 卉苗菁彩 9068 字 5個月前

為免謝豐夜裡睡覺蹬被子,時房屋連通的炕洞已減了炭火,似紅棗起身吃個宵夜都要披件細毛袍子,謝尚光著膀子可有點涼。

紅棗拿起謝尚剛脫下來的小衣給謝尚披上,建議道:“世子,你這肩青紫得厲害,是不是拿清水濕敷一下?”

前世被體育老師科普過跌打損傷簡易防治的紅棗轉眼間就估量出謝尚的肩傷還在二十四時出血期內,不能熱敷,隻能冷敷。

不過這世醫學不發達,紅棗歎氣:至今還沒發展出冷敷,隻有熱敷和濕敷。偏謝家老少日常都講究個溫養,似夏天吃個冰淇淋,尚且要限量,這冬天用冰,想都彆想——退一步,但凡能接受清水濕敷就不錯了。

謝尚拿右手按了按肩膀,一口回絕道:“似這外力撞擊引發的淤青,摸著不燙,很用不上濕敷,不然,感上濕氣,反是不好。倒是等明日午後拿熱毛巾熱敷吧!”

聞言紅棗立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謝尚會這樣說……

次日一早紅棗看謝尚坐床上按著肩不動,不免關心問道:“世子,過了一夜,你的肩可好些了?”

那麼大片青紫,一點不處理,紅棗總覺得不是事。

歇了一夜,謝尚已幾乎感覺不出左肩的疼痛。

不過想著昨兒看到的那片嚇人青紫,謝尚覺得早起應該得到來自紅棗的特彆問候,而不是僅和平日一般的簡單叫起,遂耐心坐等。

眼見紅棗的注意力終於落到自己身上,謝尚始放開手道:“沒事!”

紅棗看謝尚臉色就不似沒事的樣子。

紅棗以為謝尚不好意思,彆扭,抬手便拉謝尚衣領,嘴裡說道:“我替世子瞧瞧。有沒有事還是得瞧過了才能知道。”

正好謝尚也想瞧瞧自己的傷咋樣了,便半推半就的任紅棗拉開了衣領。

再次看到那塊青紫,紅棗感覺似乎比昨兒更大更深了。

伸手比比,紅棗確認,沒錯,就是她巴掌外的那一圈由青泛紫了,再外一圈由白轉青了。

果然,紅棗心說:撞擊傷就是得冷敷。放著不管,是不行的!

“世子,”紅棗有些擔心道:“你再跟昨兒晚上那樣動動肩膀,看如何了?”

謝尚原本放鬆的心在看到自己肩上的青紫後再一次提了起來。

謝尚依紅棗的話好好活動了一回,確認確是無礙,方勉強笑道:“感覺還成!”

紅棗乘機建議:“要不上點藥吧!”

今日初二,比昨兒大年初一少了許多忌諱。

謝尚收回落在肩膀上目光,搖頭:“味道太大了!”

想著一會兒要去東院問安,隨後還要去雲家拜年,給長輩們聞出藥味來確是不好——紅棗理解謝尚的做法,然後便覺得謝尚可憐,隻能囑咐道:“那午後家來熱敷,世子可千萬彆忘了!”

午後他爹已約了跟他書房說話,不過,謝尚以為沒必要現就告訴紅棗,白叫她懸心,橫豎到時就知道了。所以謝尚當下便啥也沒提,隻點頭稱是。

……

謝豐的作息特彆規律,每天到點就睡,到點就醒——其實每天謝豐都醒得挺早的,除了朝日,謝豐都能跟謝尚紅棗一起吃早飯,然後送謝尚上衙。

今天也不例外。

一時謝豐醒了,習慣性地先叫紅棗:“塔塔,塔塔!”

守在床邊的芙蓉趕緊答應:“哥兒醒了,夫人一會兒就來!”

手則不停息地抱起謝豐,扯掉尿布,按放到床踏邊的痰盂上……

穿好衣服,芙蓉方將謝豐送到隔間炕上對坐喝養生茶的謝尚和紅棗麵前。

“爹,”謝豐抱著小手給謝尚問安:“你一習(您是夜歇得)安!(?)”

“豐兒,安!”謝尚放下茶碗親昵地摸了摸兒子的桃子頭,囑咐道:“去給你娘問安!”

“記得叫娘!娘!”

紅棗會教子。謝尚如此想:豐兒在紅棗的教導下早就知道叫他爹,叫他爹娘爺奶,叫他爺奶太爺、太奶。

至於豐兒唯獨不大叫紅棗娘,謝尚以為這都是因為去歲豐兒始學說話時,他放外任,沒在身邊的緣故:紅棗家常掛念他,一腔心思必是都用在教豐兒叫他爹上了,如此不免疏漏了她自己——不然以紅棗對豐兒的疼愛,哪有不喜歡聽豐兒叫娘的?

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和紅棗夫妻,紅棗失的,必是由他給補上。

何況世人都說“子不教父之過”。教導豐兒原就是他的責任。他必得教兒子改過口來。

得了提醒的謝豐給紅棗行禮:“囡,你一習安!”

紅棗笑看謝尚教子,兒子鸚鵡學舌地問安,配合點頭:“豐兒,安!”

謝豐完成了任務,隨即衝謝尚伸出了雙手,口裡叫道:“爹!”

謝豐看到謝尚的蜂蜜茶茶碗了,他要喝!

謝尚卻嫌棄道:“《禮記·內則》雲:雞初鳴,鹹盥漱。豐兒,早起除了問安,還要做什麼啊?”

謝豐咕嚕著眼珠,將上舉的兩隻手轉向了端了熱水臉盆進來的小丫頭,回應道:“洗、洗!”

如此,謝尚方笑了,親接了丫頭遞過來的漱口杯喂給兒子:“對,還要盥漱。盥漱意為洗手洗臉漱口……”

謝豐依言喝水,又依言漱口。隻他年歲還是太小,抿嘴漱口於他還是太難——當下喝進嘴的水,一半咕咚咽下,一半沿嘴角自由流出,打濕了芙蓉剛給係上的圍嘴。

若是彆人的口水,謝尚一準嫌棄,但親兒子的——謝尚接過丫頭遞來的擦臉巾與謝豐掖口角。

謝尚不記得他小時候他爹有沒有教過他漱口,又是怎麼教的,但他永遠記得他闖禍後,他爹護著他跟他爺講的道理——“孩子可不都是這樣打小需要人教?不然,怎麼說子不教,父之過呢?爹,沒把尚兒教好,是我的錯。不過,您也沒教過兒子怎麼教兒子啊?”

憶及往事,謝尚不自覺地微笑,如此再看謝豐一直盯著桌上蜂蜜水碗的黑眼睛,益發覺得兒子是塊璞玉,等他雕琢,不免愈加耐心,誇讚道:“豐兒不錯,就是這樣!”

這樣的場景,紅棗每天都見,由此日甚一日地認定謝尚很好,特彆好——比她前世刷短視頻刷到無數次的百萬讚評“爸爸帶娃活著就好的”爸爸們強太多了!

有謝尚身體力行分擔兒子教養,紅棗感覺特彆幸福!

……

一家三口吃了早飯方往東院來。時謝子安和雲氏也已吃好早飯,在喝飯後茶。

謝子安本沒有病,昨兒不過是走急了些,現歇了一夜,精神康複,看到謝豐便分外高興。

候謝豐問過安,謝子安一把抱住,和氣笑道:“豐兒早飯都吃了什麼?給爺爺好好說說!”

謝豐手自然環住謝子安脖子,努力告訴:“花糕、細餛飩……”

謝子安一邊點頭答應,一邊站起身,間或告訴雲氏:“咱們難得來京,又趕上初二這樣的日子,倒是現在去給爹和老夫人問安,早些去舅家才好!”

雲氏聞言自是願意,喵喵卻是一臉失望:好容易蹲到紅棗來,卻是一刻沒坐,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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