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1 / 2)

穿成炮灰贅A後 柒殤祭 10615 字 4個月前

十六城,鳶城。

自從這塊地界被大衹人實際占據之後,城中的漢人就被趕走許多,剩下的要麼在大衹人的殘暴治理下戰戰兢兢地生活,要麼已經淪為被隨意打殺的奴隸,常常一批一批如牛羊般被送往北方的王庭大帳。

而今因為戰事的緣故,城裡的人又被征為民夫,負責大衹的軍隊後勤,更多的時候,都被推到戰場上當馬前卒,而今大衹人搶來屯糧的糧草被燒,他們或許還要淪為大衹人的口糧……

城池裡。

三王子戰戰兢兢地跪在階下,而屋裡飄著古怪辛辣的草藥味。

容貌旖麗的女人靠在花紋絢麗的氈毯幾案上,藍紋白底的王族短打穿在身上,配上腰間繁複紋路的銀色彎刀刀鞘,映襯得那雙眼中寒光更盛。

她一隻手端起旁邊茶碗的奶酪,看著裡麵的葡萄乾、大棗,藍色眼睛靜靜盯了會兒,忽然放下碗,轉頭去看從內室走出來的醫者。

對方身上多處纏著繃帶,行走有些不便,瘦得厲害,麵部肌膚顏色也帶著一股奇妙的藍,乍看像是被人從地裡挖出來、在陽間強行續上魂魄的乾屍。

而宓雲確實也差不多隻剩小半條命。

在和葉漁歌在水底交手的時候,他被那海中的灣鱷咬中了半邊的腰,差點就要命喪在那海底,好在他被埋伏在水底的同胞救下,甚至還帶回了落水後昏迷的蘇挽秋。

憑借一手吊詭的醫術,宓雲硬是活了下來,隻不過狀況不大好。

然而遲遲不醒的人卻是蘇挽秋。

他嗆咳了一聲,喑啞地回答,“她不願醒。”

不是他沒有辦法,而是蘇挽秋自己的意誌不願意醒過來,沉浸在無邊的夢裡,寧可就這樣走到生命儘頭——若非他用秘藥吊著,這位聖女即便從水中起來,也沒幾日就會步入死亡。

……

貴霜沒有說話。

這位生來就帶著神明祝福,像草原上冉冉升起的明月,此刻就坐在那裡,沉默地看著蘇挽秋睡的方向,不明白她隻是再去見了一次那條小狗,為什麼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她的仇恨、她的榮耀、她的複國夢呢?

是什麼熄滅了她的血?

麵對這樣沉默的蘇挽秋,貴霜找不到答案,她像是從一個久酣的美夢裡陡然驚醒,發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這位聖女。

她總是高高在上地、理所當然地認為蘇挽秋會為了她夢裡的那個大夏,忍下一切的屈辱,就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早就已經在大火裡覆滅的王朝榮光能夠再現。

其實貴霜自己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折辱。

她生來就是天之驕女。

她生來當為王。

誰都知道呼延骨都老了,他在處理部落紛爭時,愈發顯得力不從心,總是沉默地坐在王城最高處,俯瞰聖地上的草原、牛羊、河流,好像一半的靈魂已經被神明帶回了天上,另一半隻是眷戀自己曾經的權勢。

貴霜是他資質最好的

子女,當她被確定為下一任繼承人時,在她前麵出生的、明爭暗鬥的哥哥們都瘋了……

為此她在成長之時,最先麵對的敵人並非南境的大宗,而是這些失去了競爭資格的兄長們。

她見過他們對自己的恨意。

並且發現擁有這種恨意的他們似乎比從前更強大——

於是她讓擁有這種力量的人都為自己所用。

比如宓雲,比如蘇挽秋。

然而環視四境,想到小王子那裡傳出的關於“父汗已死”的訊息,再看看麵前滿屋的傷殘,貴霜第一次感到迷茫,難道是她錯了嗎?

-

太陽逐漸升起,可即便日上三竿,也沒有多少熱度。

隻不過跪在庭院裡五體投地的那位三王子卻已經嚇破了膽,汗打濕了他身上的衣衫,唇周蒼白,整個人開始不斷地發起抖來。

直到他聽見屋裡傳出的腳步聲,往他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來。

他開始不斷地磕頭。

“王兄……我、讓我將功贖罪吧……都是那些漢人太狡猾我才沒能認出這些奸.細,看在我幫忙殺死那位大宗皇帝的份上,饒我、饒我一次,我那些珠寶、玉器、陶瓷全都送你,我那些美人也送你,我所有的財寶都不要,我不會再和你爭搶,我把仆固、賀悅他們的位置都告訴你,是他們害了父汗……”

“求求你彆殺我!求求你!”

他腦袋不斷地在地磚上磕碰。

留下很深的、蔓開的血跡。

直到那腳步聲在他的麵前停下,靴子上描繪的花紋像擇人而噬的猛獸。

貴霜低頭看著他,看著這個將大宗人當普通商人帶到王庭、導致可汗被刺殺,而後又攪起兄弟互相為了爭奪權勢爭搶著把可汗往自己的地盤帶,讓內部不斷紛爭,王庭四分五裂,最終為了在她回來之前立下功勞,匆匆拉起十萬大軍往大宗邊境打的弟弟。

她語氣很淡然地用大衹語說著:“放在以前,應該拿你去祭旗。”

叛徒的血,就是最好的祭品。

可是現在她下令讓王庭隱瞞可汗的死訊,還在等大宗那邊的情況傳來,在大宗皇帝生死不明的情況下,她拖不起、已經抵達太原的沈驚瀾更拖不起——

“噌”

彎刀緩緩出鞘。

先前已經從她的話裡聽出轉機,以為自己能逃過一劫的三王子滿臉血地、帶著喜悅的神色抬起頭來,然後驚恐的目光就被映入雪白的刀身。

一線極其醒目的紅色,落在階梯旁邊的草木上。

他低頭去看,等貴霜已經收到回鞘,才發現視線已經傾斜,世界顛倒,而他的脖頸裡噴濺出耀眼的紅。

“咚”

很輕的人頭落地聲。

……

貴霜轉過身,先前坐著時藏在側麵的一些痕跡,此刻終於在天光裡現行。

她整條左臂在的位置都空蕩蕩。

隻有繡著大衹花紋的絲綢在日光裡隨著冬

日冷風飄揚。()

她回頭去看宓雲,讓他召集人手,去大帳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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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

王帳裡就站滿了應召的大衹勇士們,在貴霜踏入其中的時候,他們本應該俯身行禮,對她獻上最虔誠的敬意,可是等待她的隻有一雙雙沉默的眼睛。

在她往最深處走到一半時,忽然有橫刀落在她麵前——

“大王女。”

“可汗還未死,你還不算是草原的新王,我們都是三王子的部下……”

那雙深棕色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貴霜,尤其落在她空蕩蕩的衣袖上,但話才說到一半,刀刃就傳出了被折斷的聲響。

在聲音響起的刹那,那部分刀刃就紮進了他的喉嚨裡。

而貴霜仍是轉頭時那副平靜的模樣,直到此刻才稍稍一偏頭,隻有半邊麵龐落上星星點點的血沫。

虎背熊腰的大漢痛苦地弓起身體,即刻在她麵前痙攣、摔倒,發出“嗬、嗬”的痛苦抽氣聲,她海藍色的眼睛掃過大帳裡剩餘的將領們,用那雙染著血的詭譎美豔唇瓣慢慢道:

“你們呢?”

“是想一起上,還是聽命於我?”

她薄唇很輕地抿了抿,“不過,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們隻有兩條路可以選:服從我,或者死。”

血液在她靴底的土壤邊漫開,被她散開的、不知什麼時候成了血紅色的曼陀羅花懶洋洋地撥弄,好似嫌棄那血液的肮臟。

幾息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