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出籠路(1 / 2)

白靈有股很不好的感覺。

他的直覺向來來的突然,這或許是天賦, 也或許是靈體敏感的預知性, 在大事來臨前, 好似惴惴不安, 也好似將心思沉入寒水, 又重又冷。

果然,剩下兩個女生醒後, 均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在謝崇森用“言靈”引導下,兩人懵懵懂懂的夢囈出身上發生的事。

她們是執天嶼粉絲不假,卻還算理智, 隻是花了很多錢買雜誌、專輯,代言物品等。像見麵會這麼高昂的黃牛價,她們本是不會來的,可不知為何, 她們如被人操縱心神般, 鬼使神差的花了令人肉疼的錢,推掉工作學業,前來了南雲台市。

她們說,她們記不起過去一天以內的事了,一切像發生在夢裡。

夢境中,不知名的意識操縱著她們, 做出一係列匪夷所思的事, 好比購買兩桶汽油, 半夜潛入會場場地,將十字架釘在舞台下。

一個女孩說到最後,渾身顫抖,後怕不已,那可是追了已久的偶像,差點被她親手殺了!——就算不是偶像,是個普通人,她也不敢置信自己差點做出害命之事。

另一個女孩,則不住搖頭,痛苦的哀求想回家,想離開這裡:還追什麼星,小命彆追沒了,怕是日後想起執天嶼這三個字都要恐懼難耐。

這兩人反應不似作假,是普通人經曆怪誕之事後的反應。

謝崇森又問了一些問題,比如覺得是誰在害她們,有沒有懷疑的可疑對象,兩人皆一問三不知。

眼鏡女孩最後一個激靈,不確定說:“小米,咱倆是通過什麼認識的來著?”

被稱為小米的女孩蒙了,她愣了許久,才對視眼鏡女孩:“對啊,怎麼認識的?對啊……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小米越想越恐懼,她抑製不住的渾身打顫:“我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不想不覺得,一想竟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記憶。我根本不認識她,在來見麵會前,我們還是陌生人!”

白靈趕緊安撫兩個嚇壞了的姑娘:“彆急,現在你們很安全。你們好好一起回憶一下,都接觸過什麼?”

最後焦點,竟然定在了一家淘寶店上。

一周前,某二手交易網上,有人販賣執天嶼的簽名照,要價不菲。

執天嶼在參加選秀節目前,是一個“AG!”地下組合的成員,垃圾公司接過很多低端活,流通出不少簽名照。

兩個女孩看到後,覺得價格貴但是整個交易網隻有這一人賣,便狠狠心買了。

說著,小米顫顫巍巍的從上衣口袋掏出錢包,拿出小袋子裡保管極好的塑封照片,遞給白靈。

確實是執天嶼出道前的照片,麵容尚青澀,妝容也比較古老,但執天嶼神情激動的搖頭:“這不是我的簽名。我寫字不這樣!”

說著,為了證明自己,他掏出外套裡隨身攜帶的馬克筆,寫了一個自己名字作對比。

照片上的名字偏藝術字,而執天嶼的字是賞心悅目的好學生的楷體字,確實不一樣。

兩個女生臉色差極了,執天嶼覺得這他媽也太不是個事兒了,假簽名擦又擦不掉,他煩躁的兩筆把假簽名塗黑,隻留了自己的在上麵。

他不敢去看兩個粉絲的眼睛,諾諾的說:“……抱歉,都怪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如果你們還想要我的簽名的話,這個給你們。”

那兩個女生遲疑的對視一眼,卻是不敢接那邪氣的簽名照的。

執天嶼神情黯淡了下去。他忍不住低低苦笑一聲,對啊,換誰誰還敢要?這樣可怕的處境,都是他害的,他還妄想著粉絲還能繼續喜歡他?

人是薄情的生物。

理性點兒來說,就是麵對馬斯洛五層自我需求時,若不能解決生命安全這低層需求,一切高於生命安全的層次,全似海市蜃樓,一瞬化為烏有。

白靈有點看不下去。

方才執天嶼在耀眼鎂光燈下,是如何萬眾矚目,如何呼風喚雨,他站在二樓工作台,都忍不住心生向往,覺得執天嶼真是厲害。

可一場鬨劇過後,號稱粉頭的兩個女生,竟是簽名照都不敢接了。

白靈忍不住一手奪過簽名照,結結實實嚇了執天嶼一大跳。

“你,你乾嘛!”

白靈跋扈的瞪他:“怎麼著,搶了就搶了,你還要反抗?”

執天嶼縮了縮肩膀:“沒,沒事,你拿吧。”

白靈又瞥了一眼兩個女生,他能理解女生們的選擇沒錯,但他覺得執天嶼有點可憐,他掩飾的輕咳一聲:“總之,這簽名照是證據,說不定能找出線索……小姐姐你們要是還想要的話,讓他弄新的給你們吧。”

這是給台階下了,兩個女生接連說好,可誰都能看出她們對“執天嶼”這三個字避之不及。

女生這看上去問不出太多了,佘姐喊來警方帶人去做筆錄,女生們惴惴不安,佘姐安慰道,她們算是被蠱惑利用的從犯,再加上害人未遂,沒太大問題。

小米在警察監視下走出體育館時,突然想起了一個事。她回頭,蹬蹬蹬跑過來,遲疑的對這行人看上去最好說話的,白靈道:“我是執天嶼粉絲一群的管理員。我的上麵……也就是粉絲群管理員管理群的群主,她有一套管理體係。打榜中花錢最多的、或者抽獎抽中的,會贈送官方讚助的特彆禮物。”

說著,小米又從錢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六棱柱玻璃瓶,如水晶般晶瑩剔透,流轉著血紅色的液體。這應該是個吊墜,小米舍不得帶,一直珍藏在錢包夾層。

“深紅是執天嶼的應援色,”她解釋道,“這是今年的新年禮,據說是總粉頭去了高僧那請願開光的香水,今天我們在場的小粉頭和貢獻榜前幾名的,每人都有。”

白靈小心翼翼接過來,輕輕扭開玻璃珠的塞子,一股旖旎濃香飄出,倒是有點檀香,但仔細聞,濃香極力掩蓋的下,似乎有一絲腥味。

小米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一直在想哪裡有可疑處,但實在想不起來了。能幫到你們最好了。”

說著,她的眼神在還沾染體溫的小瓶子上停留了最後一秒,便走了。

白靈有點看不下去:“那個,調查後若是沒害,會還給你的。你可以給我留個聯係方式。”

小米卻輕輕搖頭:“不用了。我可能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再不會這麼真情實意的癡迷一個人了。”

今日已然太晚,按佘姐的暴脾氣,當場想通告警方,封鎖青禾女子高中。但謝崇森拒絕了這個提議,以免打草驚蛇。

執天嶼的經紀人、助理,不出所料的連帶著保姆車人間蒸發了,執天嶼當下哪兒都不敢去,佘姐也有意不放他走,便和謝崇森二人安排在了同一酒店,一是安全、二是監視下一步行動。

經曆了過山車似的三小時,執天嶼精神非常不好。

即使他聽到昔日那麼照顧他、相處溫馨和睦如家人的經紀人與助理消失後,也沒太大情緒起伏,隻是垂著眼,婆娑著那瓶小小的琥珀色香水。

“你說……我的那些支持,是不是從最開始,就是謀劃好的,這場陰謀的一步棋子?”

白靈轉眼看他,執天嶼正怔愣的望著車窗外飛逝的路燈,聲音又輕又飄。

“那我算什麼呢?誘餌?引子?還是最豪華的棋子?”

國際象棋中,能力最強,地位最高的女王,端坐棋盤最後,漠然注視著前方兵卒為其舍生忘死,打拚疆土,直到對方疆土覆滅,或者敵方勇士來臨的一刻——可地位再超然,也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執天嶼看到了敵方兵卒刺來的暗器寒光。

白靈不知怎麼回答他。他隻能說:“棋子的悲哀在於,它們看不到自己身處棋盤,也隻能與同樣傀儡的棋子作鬥爭。而它們想擺脫控製,隻能試著淩駕於棋盤的維度之上……這本來就是沒辦法的事。而世間沒辦法的事太多了”

執天嶼的嗓音微啞:“所以,我們隻能默默承受嗎?”

“不,”白靈搖頭,“我們要試圖做越出棋盤的棋子。即使概率隻有百分之一,甚至更低。”

他對上執天嶼希翼破裂的眼神,堅定的反問:“難道你玩抽卡遊戲的時候,會因為SSR卡的掉率隻有1%,就不去抽嗎?”

執天嶼悵然的搖頭:“可生活不是遊戲……”

“是嗎?不是嗎?你已經輸了。”白靈說,“輸得一敗塗地。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所以你還在怕什麼?無論找不找得出背後凶手,你都回不去曾經光鮮亮麗的日子了。”

你已經是那個孤杆國王了。

執天嶼想,那我下半生的福氣,是不是全都用在了遇到你上?

謝崇森的大手輕輕握住身旁小鬼的,那隻不自然撐在座位上的手,早就在抖了。

冰涼的小手下意識要掙脫,然後陷入溫熱裡。

謝崇森對上車窗倒影裡白靈悵然的眼,低聲說:“要不要吃夜宵?”

白靈莞爾:“吃啊。”

次日7點,趕在晨光照耀在國旗杆最頂前,一行人趕到了青禾女子高中。

好似料到他們會來,遠遠便能看到團委老師擦著冷汗,在校門口等候。

他快步迎來,似乎想說什麼,卻被謝崇森不含情緒的一瞪,虛了聲。

佘姐回老家調查歸海靖了,執天嶼身份不便出門,利用自己的關係調查經紀人和助理,來學校的隻有謝崇森和白靈。

白靈狐假虎威的“哼”了一聲,開門見山:“你們學生有個叫胡天樂的,我們要采訪她。”

團委老師拎得清情況,不是他抗拒就推拒的了的。真盤盤查下去,這整座學校的負責人都脫不了乾係,自他們先排人堵門口來看,他們已經默認了占下風了。

說來也奇怪,現在是7點16分,早自習開始十六分鐘了,操場上卻來回徘徊著一些學生。白靈本以為她們是做值日,可仔細觀察下來,她們就好似被安排好軌跡的巡回車,隻繞著特定順序來回散步罷了。

他小聲拉謝崇森袖子告訴他,謝崇森說,這些學生恐怕和體育館的粉絲一樣,被操控了精神。

團委老師帶來了胡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