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的小小蓋世英雄(1 / 2)

李雪聞雙眼發直, 瞳孔極細微的顫動著,不自然極了。如同無法喚醒的夢遊人,或者白靈在電影中見過的被催眠的一方。

而這難以形容的神情,在幾分鐘前白靈剛見過——詢問佘姐同樣問題時。

便聽李雪聞茫然的搖頭:“也許還有更多說法?我記不得了。”

白靈心中有了裁斷。這種情形下無論是佘姐抑或李雪聞,對這種重要性極低的問題沒有繼續隱瞞的可能,那便是“非故意”的原因了。

他不著痕跡的瞥一眼背後惴惴不安的張以荷,直接轉移話題:“你們剛才說了什麼?你們看上去都很激動。”

他深深看一眼咬肌繃緊的李雪聞, 後者顯然不想說更多:“雪聞哥,我就直接問吧……李家當年複活的,是誰?”

李雪聞沒料到白靈如此單刀直入,也沒料到他會接觸這個問題。

他看白靈的眼神變了三變, 渾身氣勢在提到相關詞彙時都變了,一瞬讓白靈陌生的難過。他仿佛又看到了見麵第一天的那個青年,他難耐的朝謝一海咆哮, 痛哭,以渾身戾氣作保護罩將脆弱不堪一擊的自我包圍。

但他們遲早有一天要站在對立麵的。

李雪聞搖頭:“你不該問這個的, 小白……”

“你知道了”, 白靈緊緊盯著他的眸子, “你和崇哥都知道,卻瞞著我,我能理解為這和我有關嗎?”

他對謝崇森的稱呼變了, 這讓李雪聞狂跳的心錯了一拍。

“不管有關、無關, ”李雪聞一字一句地說, “你都無需知道。”他在白靈開口前, 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他的手勁太大了,他不是故意的,但白靈能通過顫抖的掌心感受到他內心翻滾的痛苦與憤怒:“你該走了。”

“我?”白靈皺眉,“你去哪兒?”

李雪聞閉了閉眼,聲音脫力到好似來自另一個世界:“這也不是你該管的。”

語畢,李雪聞轉身離去,毫不留念。白靈再次喝住他:“你去哪?”

李雪聞頓了頓,隨即轉身,卻沒有停頓,而是拉起張以荷,強硬的把她扯走。他沒有朝謝崇森走去,大步流星的走向停車場。

小姑娘奮力掙紮,失態的大喊,嗓音撕裂:“放開我,你要乾嘛?我告訴你你這是綁架!放開……幫幫我!”

她通紅的眸子情難自已的望向白靈,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白靈很想上去幫她,腳下卻釘住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李雪聞半拉半拽的把張以荷塞上了他的豐田霸道,深深望了追上來卻一言不發的白靈一眼,隆隆引擎聲暴怒般響起,拐出了停車場。

謝崇森不知何時追了上來,跟在白靈身後兩米遠,這種若有若無的守護姿態,放在原先白靈是不好意思的,現在隻覺得煩躁。

他朝背後吼:“你跟著我乾嘛?”

“你不要意氣用事,小白,”謝崇森低聲安撫,“你一個人很危險。”

“危險?”白靈好笑的哼一聲,“我有什麼怕的?既然你們都不說,那我就猜猜好了。從張以荷一身不下六位數的高訂和言行舉止來看,她是哪個大家的女兒。她和張逸君關係更明顯,不過是兄妹之類的親戚。能讓少爺小姐親身下場,不外乎這家族有不可言說的外部因素,抑或難以抑製的深仇大恨……聯合到雪聞哥理智全失的憤怒,以及能讓李家出動的複活案一定有巨大勢力在操控這一點——他們複活的是張家人,出名的張家有許多,我盲狙一個,均山集團,對嗎?”

白靈緩緩朝站定的謝崇森走去,停車場昏暗的地燈下,人的影子是混沌而邊界模糊的一團。

他個子小,影子更是纖細的一小片,靠近謝崇森時,被蟄伏黑暗的男人猛地抱住了,連帶著那團影子也被不可名狀的黑霧吞沒。

“你彆這樣,”白靈垂下睫毛,“我……”

“不要說。”謝崇森高挺的鼻子深深埋在白靈的卷發中,溫熱的吐息讓冰涼的白靈難耐的一抖,“不要說出來。”

白靈輕輕推開他的胸膛,謝崇森卻好似頑童,硬是卯了勁,像不抱緊下一秒白靈就要溜走於指尖,離他而去。

白靈歎口氣:“我要說。你隻搖頭或點頭,好嗎?”他不顧謝崇森一言不發,冰涼的細手捧上謝崇森逃避的臉:“我與當年複活案有關嗎?”

謝崇森不言。

白靈猛地拔高嗓門:“告訴我!我,有關嗎!”

他一向純真無辜的眸子染上了人世間的情仇波瀾,這讓謝崇森心疼的如一隻手肆意玩弄心臟,並在最柔軟的地方撕裂,惡意翻攪。

謝崇森點頭。

白靈深吸一口氣,平複理智,又問:“我是張家複活失敗的那個人嗎?”

謝崇森卻搖頭了。

不是?

白靈盯住那雙神情複雜的眼,那裡沒有躲閃,他沒有騙他。

這倒不出白靈意外。張逸君沒有認他的衝動,張以荷在方才那麼情緒激動下,都沒有撲上來,說明白靈起碼在他們心目中不是他們要找回的“大哥”。

“那,我是不是你們口中‘血童’的善屍?”

“是。”

得到追求已久的,將他漫無目的飄蕩著的過去幾年內的生存意義概括的答案,白靈前所未有的冷靜。

就像忘記了屠龍任務的勇者,重新握起寶刀的一瞬,對自己隻有一條路可走的人生很坦然冷靜的接受了。即使一分鐘前,他隻是個想娶鄰家姑娘的普通小獵戶。

但那又如何呢?白靈樂觀的想,勇者也有假期啊,屠完龍,成為大英雄後,勇者就可以回到老家,帶著巨龍的寶藏建個大房子,和鄰家姑娘幸福的在一起了。

解決辦法總比問題多,卻總有人想不明白這一點。

白靈又想,誒,到時候等我斬了勞什子辣雞血童,我也不要當什麼佛祖,當佛祖有什麼好的啊,還要剃禿頭,我隻要……和我的大佬在一起就好啦。

到那時候,我也不是遇到鬼隻會哭唧唧的負五渣了,我說不定也能幫大佬擋刀什麼的啦。雖然經驗不足,說不定看到鬼會害怕,但總歸不會拖後腿啦。

這是一種釋然的感覺。

人生,不,鬼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那也沒辦法啊。

不然怎麼能遇到謝大佬呢?

白靈想,在鬆鶴園睡不著的那一夜,一定花費了千百世的運氣,才能讓他撞到謝崇森,撞進“事件”裡。不然,他還要在鬆鶴園遊蕩許久,遊蕩到他撐不住了消散了,再到輪回轉世,不知多久遇到下一個劉崇森或者楊崇森。

那都不是他家大佬了,那些轉世也不是“他”了。

他或許都要笑出來了,謝崇森不忍低聲道:“對不起,我……”

“我知道,”白靈輕輕笑起來,“那些說出來令人難過的話,就不要說啦。”

他輕盈的跳出謝崇森不知如何是好的懷抱,一腳踩在地燈上,將光影分裂:“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卻有我的堅持。人心都是相互的。唉,我突然覺得壓力好大、責任好重啊,所以,你可不可以……”

“什麼?”

“幫我承擔一下呢?”

話音未落,逆著光,白靈突然一個反身飛撲,直直撞進謝崇森懷裡。

他即使有了肉身,還是很輕,裹在金屬白羽絨服裡的細弱身軀對謝崇森來說幾近羽毛一般。

謝崇森出神的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時他還很小,跟著“父親”在山林中打獵,便有一隻鬆鼠,也是睜著這樣一般天真無辜的眸子,從鬆樹上躍下,直直撞到他懷裡。

那隻鬆鼠還是隻幼崽,細絨在陽光下透明的發光,不及他手掌大,那麼小,那麼軟,還那麼溫熱。

他現在就像當時那樣,僵住了身子一動不敢動,生怕一個大力,手中捧著的小寶貝,就受傷了、受驚後離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