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1 / 2)

願者上鉤 西西特 9516 字 6個月前

夕陽沉得快,夜幕來得也急,沿著旅館西邊那條路走直線,走上十多公裡能見到一條河。

寬闊而寧靜,河水穿過冬夜,披著對岸的斑斕燈光,猶如無數幽靈在長眠。

有風從上河口呼嘯過來,漩渦一般吞沒每個從橋上經過的生命。

留下經久不息的冷悸,掀起無處安放的思緒。

在這樣一個冷冰冰的夜晚,人站在橋上往下看,會感覺有什麼東西要把自己吸進去。

也會忍不住去想,河水是從哪來的,要到哪去呢。

“汪汪——”

狗吠聲叫醒了橋上的人。

陳霧呆愣地俯視流浪狗,啞聲說:“你怎麼還跟著我啊。”

他望了望來時的方向,“這麼長的路,你一直跟在我後麵……”

“可是沒有了。”

陳霧把衣褲的兜翻出來,“我沒有吃的了。”

流浪狗對陳霧搖了搖尾巴,腿一彎趴在了他的棉鞋旁邊,腦袋蹭著他的褲腿。

像是在說,沒關係,你沒有吃的了,我還跟著你。

然而過了幾分鐘,一輛電瓶車經過,後座有個拿著烤腸的小孩。

流浪狗激動地追了上去。

就剩陳霧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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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桂不是旅遊景點,這會兒也不是節假日,到了深夜,小旅館基本就沒什麼生意了。

老板通常都會靠追劇打發時間,今晚她沒那個心思,頻頻看門口。

小夥子怎麼還沒回來,不會是遇到扒手了吧?

老板整理著櫃台上的登記本,破財能免災,就怕是遭人打了。

這地方亂著呢。

老板等到淩晨一點多,人回來了。

她正在數抽屜裡的零錢,聽到動靜忙起身走出櫃台,“陳先生,你這一走也走太久了吧,都這麼晚了,你……”

陳霧:“是不是影響到你休息了。”

老板看他那雙比出門時還要紅的眼睛,一下忘了回答,又聽他問,“你幾點關門?”

她說,“十一點就關了。”

“對不起啊。”

老板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房客已經上樓了,她嘀嘀咕咕,“咋還道歉了呢,”

那小夥真是,

也不知道究竟出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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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304的房客又出了門,十一點前回來的。

明明一身病狀,氣色差得沒法用詞語形容出來,卻記著不給人添麻煩。

到了第三天,老板讓丈夫看家,她自己臨時當了個跟蹤者。

都不用學電視裡演的那樣鬼鬼祟祟,時刻提防著找地方躲避掩護。

因為被跟蹤的根本不會回頭望。

年輕人幾乎沒有停歇,他一直在走動,像是在找什麼,不停的找,卻又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

也有可能什麼都沒找,就是想走一走。沒方向沒目標,走到哪兒就是哪兒。

老板腿都要走斷了,她想不通年輕人的感冒應該還沒好,人又憔悴,他是靠的怎麼走這麼久的。

光是人的體能可以做到嗎?

老板叫了輛摩的跟在後麵,費解地想著。

不知不覺的,老板跟到了橋邊,她目睹年輕人走到橋上。

似乎不是頭一回來了。

老板去附近的商鋪找人打聽,果然,她這個房客每晚都會過來,在橋上一站就是很久。

他知不知道自己走了十三公裡?回去還有同樣的路程?棉鞋都要走爛了。

估計不知道。

這一路他隻是在走,往前走。

橋可能是他能走一趟的終點,所以他就停了。

在老板眼裡,年輕人每天出門都給她一種要在一念之間想不開,做出傻事的感覺。

但他每天都會回來。

隻不過始終不見他恢複生機,眼裡的血絲也從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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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常的冬夜,陳霧又出了門,又在街上飄蕩。

“師弟?”

身後傳來一道清潤卻充滿猶疑的喚聲。

陳霧第一次在這條路上回頭。

路燈下有一個周身攏著佛光的和尚,他看著陳霧,眼中的不確定變成豁達的驚喜,笑著喚了聲,“師弟。”

而後邁著穩且堅定的腳步向他走來,一步一步的穿過人流走到他麵前。

他落下了淚。

淨陽撈起僧服的寬袖為他擦眼淚:“見到師兄,高興傻了嗎?”

“是啊,高興傻了。”

淚意洶湧,一發不可收拾。

那場暴雨傾瀉至今,終於落滿了他的臉。

所有都像是慢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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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弟二人闊彆多年,於這個晚上再遇。他們坐在滿是人間煙火氣的小麵館裡。

年長的是看出年少的裡外冰寒空蕩,需要一點熱的,好消化的食物。

年少的則是順了年長的意。

淨陽沒有在意旁人的視線,他麵像慈悲,語氣溫和地望著坐在對麵的人:“師弟,你怎麼不吃?”

“這就吃。”陳霧咬了點麵條,灰白瘦弱的臉頰輕微鼓動。

淨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聲調放得更柔:“出什麼事了嗎?”

陳霧的視線順著師兄那身僧服,掛在身前的佛珠,再到他明|慧|出塵的眉眼,半晌搖了搖頭。

淨陽便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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