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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也不會提醒他。不明白也好,不明白就不會傷心,也就不會做出有損體麵的事。

“二爺,您實在冤枉大奶奶了。”翠珠忍不住站出來說話,“大奶奶剛才在為大爺梳頭發,擦發油,並沒有對大爺不敬。”

翠珠覺得賀文璟的眼睛可能有點問題。大奶奶跟大爺這樣濃情蜜意的,二爺這是怎麼呢?看不得人好?

“你知道什麼!”賀文璟瞪了翠珠一眼,然後目光落在於寒舟的身上,神情冰冷,“你老老實實的,不然誰也保不了你!”

如果她以為哄得住大哥,就可以無法無天,那她就錯了!

賀文璋這下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來:“你——”

然而他身體不好,這樣猛地站起來,頓時眼前一黑,虧得於寒舟就在他身後,連忙扶住了他。

待他眼前能視物,能站穩了,便冷冷看著弟弟說道:“文璟,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你對你大嫂不敬。我不想再聽到下一次。現在,道歉!”

賀文璟才不會道歉。他隻覺得哥哥中毒太深了,這才幾天的時間啊?這女人就把他哄得不認弟弟!

他覺得這是於寒舟的報複。她拿捏他哥哥,以此來報複他。於是,冷冷瞪過去。

“來人!”賀文璋提高聲音,“去請夫人過來!”

弟弟如此無法無天,上午逃學就不說了,他姑且以為是弟弟擔心他,因此沒有教訓他,也沒有跟侯夫人告狀。

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於寒舟不敬,尤其他可能心中對她抱著隱蔽的情意而不自知,讓賀文璋非常擔心。

這樣一來,稟報給侯夫人就很有必要了。

“哥哥!”賀文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你,你要為了這個女人,讓母親教訓我?”

侯夫人最講規矩的人,如果給她知道,他剛才對於寒舟那樣說話,還不扒了他的皮?

“如果你向顏顏道歉,並保證以後都不會對她不敬,我可以饒你這回。”賀文璋說道。

賀文璟憋著一口氣,不說話。

“去請夫人來!”賀文璋立刻道,甚至點了翠珠的名,“立刻去!”

翠珠朝賀文璟看了一眼,見他沒有道歉的意向,隻得匆匆福了福身,然後領命往外去了。

長青院裡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冷凝。

丫鬟們都不敢說話,戰戰兢兢地低頭站著,大氣不敢出。

於寒舟倒是其中比較放鬆的一個,她拉了拉賀文璋的衣袖,說道:“你先坐下吧?我為你把頭發綁起來。”

賀文璋被她一碰,終於從盛怒中緩過來幾分。他歉然地看著她,說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於寒舟委屈不委屈且不說,隻說賀文璟是真的委屈了。

他從小到大惹了禍,哥哥都是給他打掩護,不讓母親教訓他。今日,為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進門沒幾日的壞女人,哥哥這樣對他!

他英俊的麵上滿是委屈和不敢置信,然而賀文璋並不看他,又坐了下去,繃著下頜,由於寒舟給他綁頭發。

侯夫人來到的時候,就見大兒子和大兒媳坐在屋簷下,大兒媳的手裡拿著一枝花,笑意盈盈地跟大兒子說話。

小兒子則是倔強地站在院子一角,麵朝著院牆,仰頭看著天,一副倔強的模樣。

侯夫人:“……”

造的什麼孽,生了這樣的兒子。

“給夫人請安。”下人們最先發現侯夫人來了,立刻行禮道。

於寒舟也扶著賀文璋站起來,像侯夫人行禮:“母親。”

侯夫人笑著道:“不必多禮。”

目光在大兒子的麵上掃了一遍,見他氣色還行,心情也不錯,就知道是大兒媳哄得好。

她對大兒媳還是很滿意的。至少,她識趣,是個聰明人。

至於小兒子,侯夫人就不是很滿意了。她眼底暗了暗,麵上卻沒表現出來,柔聲說道:“璟兒,過來。”

賀文璟聽到她的聲音,頓時皮一緊。此時此刻,終於有些後悔了。硬著頭皮走過來,低頭道:“母親。”

“你這孩子,總是打攪你哥哥和嫂子做什麼?”侯夫人嗔道,“小兩口新婚燕爾,最不好打擾的,記住了麼?”

賀文璟看著這樣溫柔訓導的母親,有些驚疑不定,母親從前知道他犯了錯,都會眉頭倒豎,狠狠教訓他。此刻這樣的溫柔,他有些發怵,遲疑著道:“是,母親,我記住了。”

“嗯。”侯夫人溫柔地笑著,“既然如此,一會兒就跟我回去吧,不要總是打擾你哥哥和嫂子。”

賀文璟心裡說,不是我想打擾他們,是那個女人,城府太深了,太有心計了,哥哥都被她哄得不知道哪是哪了。

可是他又不能說出實情,因為後果太嚴重。可不說出實情,他所有的話都沒有立足之地,不足為信。

侯夫人看了他一眼,沒理會,笑著對於寒舟和賀文璋道:“顏兒,璋兒,這沒眼色的我帶回去了,你們忙你們的。”對賀文璟使了個眼色,往外走去。

賀文璟猶猶豫豫的,跟出去了。

從侯夫人來到,再離開,統共也沒有一盞茶的時間。

於寒舟還懵著,看向賀文璋道:“母親就這麼走啦?”

“嗯。”賀文璋點點頭,沒告訴她彆的,隻說道:“你放心,他以後不敢再頂撞你。”

於寒舟不信,不過她也沒說什麼,反正賀文璟如果頂撞她,他會護著她的。因而笑道:“好,我知道了。”

賀文璋有點愧疚,說道:“對不住,連累了你。”

如果不是他身體不好,弟弟怎麼會動不動就頂撞她?他們都覺得他脆弱,什麼也不行,才什麼都要替他拿主意。

“這又是什麼話?”於寒舟笑道,手裡搖著花兒,微微靠近他,小聲道:“你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啦?我們可是朋友。”

好朋友,不說連累的話。

賀文璋鬱悶的心一下子被戳破了個口子,裡麵的鬱悶全都湧出去了,他情不自禁地低頭,目光柔軟地看著她:“是,我們是朋友。”

他們會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絕不會占她的便宜。他這個沒有未來的人,絕不會跟她有感情上的糾葛。

他在心裡默默喜歡她就好了。他永遠也不會讓她知道,他喜歡著她。

做出這個決定,賀文璋心裡一瞬間滿滿漲漲的,有點酸,有點熱,卻又很充實,仿佛無儘的力氣藏在其中。世界猶如擴展開來,緩緩向他展示出彆樣的一麵,更加鮮活,更加綺麗。

於寒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隻知道他的心情又起來了,不禁想道,賀家這位病秧秧,挺好哄的啊。

說真的,她本來有點煩惱,要跟一個病秧子過日子。身體不好的人,心情就不會好,脾氣也不會好,跟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很容易把日子過得一團糟。

她都是看在錦衣華服,看在玉石珍饈,看著高床軟枕的份上,才決定容忍下來的。但是此刻,她發覺這人不僅品質好,就連脾氣也很好,不禁十分感動,又很慶幸。

她的運氣真是好,碰到一個近乎完美的合法丈夫。

“我們進去吧。”她仰頭衝他笑。

他的時日無多了,又是這樣好的人,於寒舟決定好好對他,讓他在世上最後的時光裡,儘量都是開開心心的生活。

她打算把他當成很好的朋友。

雖然他們還沒有那麼熟,但是他這樣好的人,遲早會成為她的好朋友,他有這個資格。現在,她隻是提前把屬於他的待遇拿出來了。

不能再拖延了,她怕等到那時候,真正值得拿出那樣對待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世上了。

活著是很艱難的事,對他尤其是,每一天都很珍貴。

賀文璋看著她充滿盈盈笑意的眼睛,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急促。

本來他就打算默默喜歡她了,現在她對他笑得這麼好看,他隻覺得呼吸都要上不來了,整個人被暈眩感籠罩,手軟,腳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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