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厲鬆開手,靜靜地看著女兒哭泣、發泄,良久,等傅慧平靜了,他淡淡道,“傅慧,你或許不懂,也不能明白,可是阿爸要告訴你,每一個人生來便有他應該承擔的責任,隻是輕重不同而已。”
“就拿阿爸來說,作為族長,我肩負著我們巫族的未來,作為父親,我承擔著對你的撫養與教育。”頓了頓,巫厲又道:“就算一個普通的農人,他幼時不要承歡長輩膝下,大了不要成家立業,中年不為長輩送終,為妻兒撐起天地……”
“傅慧,不是隻有你苦,而是天下皆苦!”
“不願忍受,就奮起改變吧!”
“這個世界上,若說誰有那個潛質,有那個能力,改變這一切,唯有你了!”
從12歲到15歲,三年1095天,傅慧都在修煉!修煉!
她不敢停下,不敢休息,一閉眼就是祭台大火焚屍的那一幕。
她似一張拉滿弦的弓,拚著勁地不斷突破自我,然後陡然耳目一新,有了溝通天地的能力。
她迫不及待,滿懷希望地與天道取得了聯係。
得到的卻是天道不全,需要她全族祭獻修補的啟示。
十三叔死時的畫麵,再一次於她腦海中重現,“十三叔,”傅慧輕喃,“我還說讓你等等我,嗬!”她唇邊的笑又冷又澀,“我救不了你,成了巫姬,有了溝通天地的能力,我依然救不了你,有的隻是早死晚死罷了。”
傅慧在屋子裡枯坐著,從日升坐到日落,整整坐了半月,她仍然找不到自己和巫族的出路在哪裡。
然後,她走出了屋子,一步步踏遍了巫山的每一個地方。
“哈哈……快來追我啊!來追我啊!”
玩鬨的孩子,一頭撞上了陷入回憶的傅慧,“姐姐,”孩子奇怪道:“我怎麼沒見過你啊?”
傅慧回過神來,低頭摸了摸孩子的頭,“姐……姐……”她久不說話,聲音沙啞難辨,“也……沒見過……你,你叫……”
“我叫十四,”孩子自豪道,“我是巫姬小慧的十四叔,我哥哥就是救她的那個大英雄……”
十四後來說了什麼,傅慧已經不記得了,她逃一般回了重修的聖殿,當夜自廢巫力,在黎明前拖著傷重的身子,攀著軟梯下了山。
十三叔曾講,巫山腳下有個繁華的鎮子,傅慧從鎮中穿過,隻看到了破敗的房屋,空蕩蕩的街道庭院和墳地裡刨食的孤狼野狗……
十三叔曾講,江北乾旱,江南澇,災民200萬之眾。傅慧一路走來,但見兵災**、民不聊生、赤地千裡、餓殍遍野、易子而食、折骨為炊……
午夜聽著災民的哀嚎,嗅著空氣中的血/腥,望著荒野裡成片的孤/魂/野/鬼,傅慧迷茫了,她再一次陷入了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中。
恰在此時,父親手折的紙鶴尋到了她,告訴她,他和族老們帶著族人已踏上了祭台。
祭台啟動要七七四十九天,傅慧瘋了一般往回趕。
終於在最後一刻趕到,她甚至都沒來得及朝父親、族老們的方向看上一眼,便撲上去填了陣眼。
血肉抽離,屍骨無存的感覺好似還在。
回憶已經走完,傅慧蜷縮在祭台上,不知自己要等什麼?
“巫姬小慧!”
是族兄族姐的合聲,傅慧不敢抬頭,怕這隻是她夢中的幻覺。
“巫姬小慧,你在怕什麼?”
“小慧,”十三叔輕笑道:“你過來,不是看十三叔的嗎?”
“傅慧!”巫厲慈愛道:“過來讓阿爸爸看看,你這一世過得可好?”
傅慧咬著唇,任由眼淚劃過臉頰,成片地滴在祭台上浸染的血漬裡,不敢抬頭。
“傅慧,”巫厲輕歎,“你若不願跟阿爸、族人們告彆,就快快離去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阿爸!”傅慧霍然抬頭,淚眼朦朧間,卻見祭台上站滿了一張張熟悉的麵龐,“哇——阿爸!大長老、二長老……七長老,十三叔,十四叔,阿姐,阿兄……”
眼淚“啪啪”的掉,她卻不敢眨一下眼,“嗚……我終於見到你們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還活著。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一章,前世要完結的,結果寫到現在,腦袋不清楚了,隻能留個尾巴放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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