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修長清雋的身影, 站在兩米開外, 渾身上下散發著風雨欲來的氣息, 一時間叫在場的所有人, 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是。”鐵鷹領命後,趕緊對夫人說道:“夫人, 這裡交給主子處理,小的送您回後院,請。”
秦嫀當然明白,這種場麵還是交給自家男人去處理比較妥當, 於是瞧了一眼好像愣住了的平郡王夫婦, 她極力保持風度,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句:“二位,少陪了。”
如此囂張跋扈的宗室, 吃棗藥丸。
秦嫀扶著月英的手,緩緩轉身走向趙允承,郎君被人從床榻上喚起來,臉上掛著肉眼可見的起床氣,看見他這樣,秦嫀反而悄聲警告道:“莫要衝動行事。”
趙允承瞥見夫人的柔荑擱在自己胸膛上,眼底露出些享受,抬手覆上去點點頭:“夫人放心。”
得到回應,秦嫀頷首,然後一抽手和趙允承錯開身子揚長而去。
夫人湊這般近就是為了警告自己一句,趙允承哭笑不得, 回眸目送那道搖曳生姿的玲瓏背影慢慢離去,直到瞧不見,他才回過頭來。
這一回頭,便斂了笑容,俊臉上無一絲溫度。
平郡王夫妻早已嚇傻,臉色驚駭交加,心中各種猜測,直到看見那女郎將手掌覆在趙允承的胸膛上與趙允承耳語,他們終於知曉,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
“平郡王妃。”攝政王口吻陰惻惻:“請你解釋一下,你為何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聽見‘平郡王妃’四個字,站在沈府院子中的貴女狠狠打了個哆嗦,這個皇九弟,竟是連‘五嫂’都不願叫了嗎?!
平郡王妃心中不舒服,正想發作,但是想到趙允承那六親不認的做派,連皇帝的母族都被他眼睛都不眨地流放了,她一個嫂子算什麼東西?
認清事實的平郡王妃手腳冰涼,掛著比哭還難看的笑,連忙攥著手帕認錯:“九弟息怒,是我魯莽了,並不知曉這是九弟的宅子就擅闖進來,還請九弟原諒……”
她一邊說一邊膽戰心驚,臉色慘白。
難道今天要不得善了了嗎?
平郡王這會兒也回過神來,雖與妻子不和,但王妃遭殃他也討不著好,不管如何說,今日之事全因他而起,是以他慌忙致歉:“九弟,九弟息怒,五哥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說罷,叉手過頭頂深深一鞠躬。
“嗤!擅闖了我的宅子,還對我的人大放厥詞,甚至大打出手。”趙允承冷哼一聲,惡笑道:“你們竟然認為,給我輕飄飄賠個不是就能這般算了嗎?”
平郡王夫婦瞥見趙允承陰森的麵容,再一想他長久以來深入人心的印象,登時嚇得腿軟,他們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煞神,是真的六親不認。
萬一火氣上來當場拔劍斬殺了他們,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九弟的武藝是出了名的高,宗室中無人出其右,斬殺他們真是輕而易舉。
撲騰一聲,分外怕死的平郡王竟然跌坐在地,已是嚇得冷汗淋漓,就這般向趙允承求饒道:“九弟饒命!你想我如何賠罪,我都依你,我一定做到……”隻求饒他一條性命,彆斬殺他。
站在一旁的平郡王妃,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似是沒想到自己的男人會這般沒出息,隻是被怒斥一句便坐地求饒。
這可是她依賴的頂梁柱,主心骨!
那是當然,平郡王妃不若平郡王那般經常在外走動,她婦道人家總在內院廝混,哪能知曉爺們在外邊的事。
因此更不知曉趙允承的刀劍無眼,死了,便是死了。
實不相瞞,趙允承對平郡王的態度還算滿意,他冷冷瞥了眼似乎不服氣的平郡王妃,聲音涼涼:“五嫂,你認為呢?”
聽見趙允承點自己的名字,那平郡王妃驚恐地哆嗦了一下,忙不迭地點頭認同:“沒,沒錯,合該這樣。”被趙允承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注視著,她險些都快哭了,卻還是努力地穩住聲音:“九、九弟儘管吩咐,我們一定做到。”
誠惶誠恐,懺悔莫及的態度,這才讓趙允承稍稍滿意,但想到平郡王妃在他夫人孩子麵前那張囂張跋扈的嘴臉,他便忍不住釋放怒意,眉間蘊藏著滿滿的肅殺之氣,叫人背脊生寒,毛骨悚然。
趙允承:“我要你們,在廣聚軒,擺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向剛才那位夫人致歉。”他接下來說出的話,讓平郡王夫婦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方才那位夫人,乃是洛陽沈氏的少夫人,沈家三公子沈輝明媒正娶的妻子,亦是我皇祖母的嫡親侄孫媳,可不是什麼任人欺負的小百姓。”
……平郡王夫婦咽了下口水,登時臉色扭曲!
趙允承仿佛能猜到幾分他們的心情,可那又如何,諒他們也不敢亂嚼舌根,出現宣揚。
上回在宮門口,夫人因為身份低被丹陽堵住不得而出,他已是很生氣,這一次變本加厲,被人蹬鼻子上臉當著麵說出‘掂量掂量你在跟誰說話’這種狂言,叫趙允承如何能忍。
他不想忍,他要叫全東京城都知曉,惹誰都不要惹南城沈府。
見他們發愣,趙允承眼中寒光一閃:“怎麼?做不到嗎?”
平郡王夫婦如夢初醒,趕緊從那驚天大秘聞中拔出神來,慌張承諾:“不,我們做得到,我們馬上便去那廣聚軒擺流水宴!”
趙允承這才滿意,揮手道:“行了,去吧。”
“多謝九弟海涵,我們這就去辦。”平郡王夫婦如蒙大赦,這便想走。
“慢。”趙允承又有了新的注意,冷聲叫住他們:“流水宴的第一日,我要你們二人將你們能請到的所有人請去,若廣聚軒坐不下……”
他沉吟,因為一時沒想到。
平郡王非常上道地道:“那便分為兩批,三天請不完便四天五天六天。”
趙允承滿意:“正是如此,去吧。”
得到赦令,平郡王夫婦哪還敢逗留半秒,連忙跌跌撞撞地逃出沈府,仿佛這沈府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熱油鍋。
“他、這……”平郡王妃抬頭望了一眼沈府的匾額。
“你這婆娘,還不快快住嘴,回去再說!”平郡王壓低聲音扯了王妃一把,二人爬上馬車,回到平郡王府。
但此刻他們均是驚魂未定,心中驚濤駭浪,越想越覺得手指在發抖,老天爺:“……”他們夫妻對視一眼,不住吸氣,攝政王……這可不是養外室那麼簡單啊!
他他他……他這是明目張膽地通/奸……把綠帽戴到了太皇太後的親侄孫身上。
按輩分算,那沈少夫人或許是攝政王的表嫂。
“……”平郡王夫婦感覺自己涼了半截,這個秘密,太大了,若他們不能守口如瓶,遲早會被九弟弄死。
“怎麼辦?”平郡王妃也想到了這一層,大熱天地她竟感到手涼腳涼,不寒而栗。
“照他說得做。”灌了幾口冷茶下肚的平郡王站起來:“我去聯係廣聚軒,你……寫帖子邀請眾位,事關重大,他們若是膽敢不來,九弟自會看在眼裡。”
平郡王妃點頭,但心裡終究覺得萬分難堪:“這等醜事……”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口無遮攔?”平郡王氣急。
“……”
沈府,後院。
本來挺氣憤的沈家少夫人,回去吃了幾顆蜜餞便釋懷,這裡是尊卑分明的古代,對方頂著王爺王妃的頭銜,囂張跋扈那不是再正常不過嗎?
自己又有什麼好憤慨。
所幸秦嫀也不是那種急脾氣的女人,丈夫還在前麵周旋,她倒是希望能夠心平氣和地解決,總之千萬比鬨大。
但她萬萬沒想到,她家夫君會把這件事鬨得這麼大!
趙允承回來後,先緊張地瞧了秦嫀一圈,滿臉自責道:“笑笑息怒,都怨我不察,讓你受驚了。”
秦嫀忙道:“夫君多慮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哪有受驚?”
當時那架還未吵起來呢,充其量隻是被人擱了狠話。
趙允承見她神色如常,確實沒有受影響,這才放心。
但郎君眉間依舊肅然,他執著秦嫀的手說道:“他們對你無禮,我已叫他們在廣聚軒擺流水宴,當著全東京城百姓的麵,向你賠不是。”
什……麼?
秦嫀覺得,自己眼下的表情肯定很精彩,這個郎君,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沉浸在生氣中的郎君,牽著秦嫀的手,冷冷地自言自語:“上次在宮門口已是叫你受了委屈,這次我必叫他們知曉,誰都可以欺負,唯獨南城沈府,碰不得。”
秦嫀聽清楚了他的話,微微吸了口氣,眼中不可思議,看著他:“你,叫平郡王夫婦……”她用手指點點自己:“給我擺流水宴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