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做人(1 / 2)

“你救不了我的,自古民不與官鬥,你與我素昧平生,沒必要為了我這個快死的人跟縣太爺作對。”張頌德身上滿是暮氣,趴在陰暗的牢房裡,像是被抽取了靈魂一般。

展昭見過不少被冤入獄的人,他們有的喊冤,有的含恨,但沒有一個人像眼前的張頌德一樣,這人似乎已經做好了從容赴死的準備。

展昭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發問:“兄弟你這人好奇怪啊,倘若我被冤入獄,能有個訴冤情的機會,甭管是誰,都會不吐不快的。說不定,我就能救你呢。”

張頌德卻不是一個樂觀的人,從前他還在書院讀書時,老師就跟他說是非黑白並非有絕對的界限,可他這人愛恨從來分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此他寧可回鄉給人看病,也不再攻讀課業,二十啷當,也沒有娶妻生子,隻想抱著家業平凡度日。

“聽兄台談吐,應不是讀書人吧?”

展昭趴在牢門上痛快點頭:“我當然不是什麼讀書人,就一跑江湖賣命的,不過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卻知道‘義’字怎麼寫,實不相瞞,我平生最佩服的人就是那開封府的包青天。”

暗中還在窺伺的五爺:哦豁,好家夥,展昭這貨居然還夾帶私貨。

“包青天?”張頌德一訝,隨後心中一歎,才道,“若黃縣令是包大人那般的人物,我又何至於此呢。”

“黃縣令是個什麼樣的人?”

張頌德不願談及自己的冤情,對黃縣令倒是不遮不掩,聞言就道:“見錢眼開、欺軟怕硬,是黃沙縣的土霸王。”

……這嘴毒的,跟黎兄似的。

“既是此等狗官,張兄既為讀書人,為何不拿起筆鋒舉報此人?大宋朝廷人才濟濟,根本不缺人做官。”

張頌德聽到這話,竟忍著疼痛坐了起來,展昭這才發現對方一條腿居然是瘸著的:“這——”

“黃縣令命人用夾棍生生夾斷的,還不讓給請大夫,你說我現在這樣,就算出去也得落下腿疾,活不活……你說還重要嗎?”

展昭卻瞧不得彆人輕賤生命,聞言就一掌拍在牢門上:“這狗官,竟敢濫用私刑!兄弟你是秀才吧,凡有功名在身,按律不得動用刑罰的。”

張頌德卻忽然疑惑:“兄台為何這般熟悉律法?”這談吐也不似江湖遊俠啊。

“這個啊,我有個朋友他是讀書人,書香門第,十六歲就中了秀才,他沒事總跟我說行走江湖不要打打殺殺,就會說起這些。”

展昭也是胡亂拉黎兄的經曆圓了兩句,卻歪打正著拉近了與張頌德之間的距離,隻聽得張頌德道:“你這位朋友,倒是同我黎兄家的弟弟經曆相似,說起來若我沒有下獄,此刻恐已應黎兄所邀去汴京城做客了。”

白五爺:……不是相似,就是同一個人呐。這黎知常雖然待在客棧裡,存在感卻莫名其妙地高。

“哎,也是巧了,我這位朋友也姓黎,單名一個望字,他身體不大好,所以近些年已不再讀書了。”展昭這麼一說,張頌德顧不上自己的瘸腿,猛地抬頭,“是朔望的望嗎?”

“是,兄弟你難道認識黎兄?我這兄弟拜的師父可是江湖前輩金頭太歲甘豹,他師兄還是江湖鼎鼎有名的白麵判官柳青,所以我說了,若你有冤情,大可說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就是了。”

白五爺:……黎知常你沒來簡直可惜!!!

張頌德被一長串名頭打暈,黎錞兄明明說他家是書香門第啊,怎麼弟弟又是拜江湖人為師,又是江湖俠客做師兄?難不成是人有重名?

“那他可有字?”

“有啊,他因身體不好,十六那年就取了字,喚作知常。”展昭說完,最後添了一把火,“他如今就在黃沙縣內,兄弟你可想見見他?”

張頌德驚得撐著一條腿就站了起來:“他在黃沙縣!你有法子送消息出去嗎!”

展昭滿頭不解,怎麼忽然這麼激動?

“快去救黎兄!黎兄在東大街的張三家,他是外鄉人,在黃沙鎮無人認得他,那張三抓了黎兄,又用霍秋娘作要挾,說若是我不認罪,就要打爛黎兄的手!黎兄是走科舉的舉子,手是絕對不能出事的!”

張頌德說得語無倫次,白玉堂根本沒聽明白他到底講了什麼,但有一點他聽明白了,黎知常那寶貝大堂哥被人抓走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這要是真的,那黎知常不得……大開殺戒啊。

“你——”

“你什麼你啊,這麼重要的事你捂得那麼緊乾什麼!救人要緊,你屈服於壞人的威脅之下,隻會讓壞人更加猖獗,說吧,那狗東西家住何處?”

張頌德看看這個,再看看這個,總覺得自己……似乎被套路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