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2 / 2)

話剛落,就有人推門。

正是律師。

遺囑分配,白紙黑字寫的清楚,也有些出乎白冉意料。

現在各家手頭上在管的,二叔和三叔的,都順勢歸到了他們名下。

三叔還額外給了兩家公司,二叔則是多給了現金。

意料外的是顧爺爺和顧淮手上的東西,公司都歸了顧西祠名下,顧淮分有股權,地產,餐廳,酒店……都是實業,變現難的。

而顧氏品牌的正牌和幾個大的人儘皆知的副牌,都在顧西祠的名下。

白冉覺得老爺子這個偏心,又偏的太狠,恐怕阮霧嵐不會罷休。

律師念完,顧老爺子從容道:“兩個月前就擬定了,改了幾版,這版顧淮也知道,遺囑也已經公正過了。”

白冉不由去看阮霧嵐的神色。

她低著頭,眼睫下垂,側身站著,看不清楚。

不過顧月青和顧辰安顯然沒有那麼沉得住氣,顧老爺子還沒開口,顧辰安當下就問:“既然有大哥的名字,怎麼沒有我們的?”

顧老爺子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管家站了出來:“二少爺,不止是沒有您,孫輩的都除了大少爺這個繼承人以外,都不在遺囑上麵,您的份,不是從老爺子這裡分。”

不走老爺子那裡分,那就是要走顧淮那裡分了。

白冉有些唏噓。

但是算算,顧西祠和顧淮的兩份,其實往深處想,不就是老爺子將顧淮的份先分好了嗎,大頭給顧西祠,實業給另外兩個孫兒,沒有能力就不挑大梁,給實業不好變賣,但是足夠富足一輩子。

顧淮出聲:“我和爸早就商量過,是我同意的,我們一致認為,由西祠繼承公司,是最好的。”

阮霧嵐在袖子裡的手緊握成拳,不發一言。

偏偏,除去顧西祠,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詢問她的意見。

顧老爺子不緊不慢道:“老大媳婦,你怎麼說?”

她怎麼說?她能怎麼說?!

阮霧嵐抿唇,一言不發。

顧三叔開口:“交給西祠,是不是太草率了?江南分公司的事情,西祠還沒處理下來吧?”

顧西祠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站著,並不打算辯駁什麼。

“還沒處理完,但是江南分公司複雜,到現在為止,處理方式在幾個孫輩中,是我最滿意的。”

顧老爺子心頭門清,不徐不疾道:“他們大了,各自有各自的處理方式,其他的不說,今年清醒森林已經將高定係列賣出去幾套了,還在春季做出了顯眼的業績,光說這一點,就沒人趕得上。”

這個沒人,指的是孫輩裡所有的。

老爺子這樣說,大家又不吭聲了,孫輩裡除了顧西祠頭鐵去創業,其他人都是先從顧氏小公司開始管起來的,確實沒有可比性。

顧三叔也清楚老爺子的脾氣,話說到這個地步,遺囑又是公正過的,更改的可能性並不大,三嬸給他遞眼色,三叔想了想,緘默了。

顧老爺子再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一屋子人都不吭聲。

阮霧嵐隻低著頭,沒人看到表情,顧淮也沒專門提她。

“那就這樣吧。”

問過一句,阮霧嵐不吭聲,顧老爺子就懶得再問了。

這一句,算是給遺囑的事情畫上一個句號。

律師收東西,顧西祠開口:“好了,現在可以說病情了吧?”

他的重點和一屋子的人不太一樣,在後麵這件事上。

律師離開,醫生請大家去診室,不要再圍在病房,顧西祠和顧淮走的果決。

後麵的人隻有跟上。

白冉不願意去添亂,就跟在後麵,診室裡一行人,站最前麵的是顧家的男人。

醫生說的用詞偶爾有些術語,顧西祠像是什麼都清楚,偶爾會幫醫生解釋一兩句。

這一說就久了,比宣布遺囑時間更長。

醫生最終道:“我知道剛開始聽著會很突然,但是我還是建議做手術,這個病保守治療的效果都不太好,老爺子又是那種情況,再拖下去,等不能做手術了,我怕你們後悔。”

顧西祠禮貌:“謝謝醫生,家裡人會好好商量的。”

顧淮眼眶發紅,隻點了點頭。

顧二叔和顧三叔聽完俱是緘默,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二叔:“不能去國外做手術嗎?國內成功率有多少?”

“老爺子心臟問題,不能長時間飛行,不建議去國外。”

“成功率的話……”

醫生思考怎麼說,顧西祠打斷,簡潔道:“如果這家醫院做不下來,那全國剩下的都差不多了。”

顧三叔深看顧西祠一眼,歎了口氣。

從醫院離開,大家各懷心事。

今天的事情多,大家都需要消化一下,包括老爺子的病情。

顧西祠聽到了想聽到的,更是擔憂老爺子,麵上神情越發冷。

白冉跟著顧西祠車走的時候,阮霧嵐都像是啞巴了,一言不發。

隻偶爾她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顧西祠。

白冉隻覺得那目光讓她後背發涼,但是一回頭,又像是錯覺一樣,什麼都看不到。

“突然這樣宣布,會不會不太好?”

車上,白冉問顧西祠。

“哪裡不好?”

白冉:“就……我怕逼太急了。”

白冉始終擔心顧西祠的手。

顧西祠絲毫不在意,哂笑:“就算不逼急了,她也不會讓我好過,既然我和她怎麼都不可能讓對方滿意,那就讓爺爺滿意吧。”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白冉覺得不適合再問了,閉了嘴。

*

開誠布公後,接下來一切都像是提上了日程。

江南分公司的事情,顧西祠全權交給小林去處理了,小林有問題的再找他,更多的時間,顧西祠都是在往醫院跑,和醫生單獨的聊病情,聊後續可能的發展,聊並發症。

白冉看到的,顧淮顧西祠和顧二叔,是往醫院跑的最勤快的。

阮霧嵐有時候來,更多的是顧淮一個人來。

久不說話的父子兩個,反而因為顧老爺子的病,話多了起來。

當然,基本都是在商量病情。

一個周都沒用到,顧家開了一次家庭會議,最終決定遵醫囑,讓老爺子做手術。

這個顧西祠想要的結果出來時,他在車前抽了兩根煙,白冉安靜站在他身邊。

手術日期由醫生安排。

主治醫生開會定了兩個,近的那個在一周後,遠的那個不過也就推遲了三天。

顧西祠去醫院更勤了,偶爾陪老爺子說說話,抑或就是帶一本書過去,老爺子輸液用藥,他安靜的在一邊陪著。

就是這個時候,A家那邊也催了起來。

第七期的錄製快,沒什麼問題,催的是本土高定秀“白天鵝”的那份走秀合同。

是的,白冉還沒有寄出,也沒有下決心不去了。

解鈴還須係鈴人,孫雅琢磨了下,將這個事兒給顧西祠說了。

顧西祠勸服了白冉,在顧西祠的鼓勵下,白冉將簽字合同寄出。

離開的時間在顧老爺子手術後。

那個時候,基本也能知道手術結果了,有沒有脫離危險什麼的……

看起來每天都那麼漫長,但是晃晃悠悠,一轉眼就到了手術前。

顧西祠最近沒什麼胃口,人瘦了一圈。

晚上偶爾會失眠,腦子裡什麼都沒想,但就是睡不著,狀態很詭異。

白冉這兩天經常看到顧西祠在樓下晃,偶爾在畫室待一晚上。

但是想著第二天的手術,本想繼續保持沉默的白冉,下了樓。

臥室沒有人。

書房沒有人。

畫室也沒有人。

白冉覺得哪裡不對。

又找了一圈,家裡找不到你顧西祠。

白冉轉了轉眼睛,往門外去了。

在獨棟彆墅帶的小花園裡,路燈昏暗,白冉終於在木凳上找到了失蹤的顧西祠。

男人手上拿了一根煙,在抽。

地上還有不少煙頭,也不知道抽了多久,他眼睛看向白冉,靜默成一尊雕像。

白冉有些生氣,更多的是心疼。

“你怎麼在這兒?”

夜色裡女聲溫柔。

好半天,一個略低的聲音回答道:“睡不著。”

頓了頓,長出口氣,陰影中的男人低下頭。

“有人和我說過,治得好的是病,治不好的是命。”

“白冉,我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