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2 / 2)

可誰想到,恰好這個馮書園就是自己哥哥之前那個對象呢,這事也太巧了!

馮書園顯然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忙那麼一抿唇,一低頭,動了下手裡的傘,帶著碎花的小紅傘遮住了她的視線,她笑著和大家夥說話,然後和大家一起上了車,擠一擠,就全都裝下了。

顧舜華看自己哥哥,哥哥黑著臉,望著前麵濕漉漉的殘破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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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舜華很快去找了苗秀梅,苗秀梅驚訝:“舜華,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顧舜華:“你知道我哥那個對象的名字是吧,是不是叫馮書園?”

苗秀梅:“好像是叫這個,我看到過你哥給她寫的信,不過我也是無意中瞄到的,不是偷看的。舜華,你怎麼知道啊?”

顧舜華好笑,敢情他哥朝思暮想的初戀對象,因此還和自己媽媽鬨生分的女人,竟然是馮書園?

說實話,馮書園想勾搭雷永泉,馮書園的所作所為,她看不上,但她也未必鄙視,更不會拆人家台。

為什麼,因為人家離婚帶一個孩子,世道艱難,隻要彆人沒殺人放火違反法律沒妨礙自己,你管人家怎麼著呢,誰還沒個難處。

可是,如果說自己哥哥這些年惦記的就這麼一個女人,還想著等離婚了就和這個女人破鏡重圓,那她就為自己哥哥不值當了。

馮書園分明是想勾搭雷永泉,既然那邊勾搭了,就該和自己哥哥說清楚,這怎麼還吊著呢?

顧舜華:“嫂子,你上次說,哥和你提起過,意思是對方給他信了,等著他,是不是?”

苗秀梅:“也沒說那麼詳細,反正我聽那意思,他給人家解釋了我們假結婚的事,看他那樣子,挺有把握的,那不是說兩個人差不多說成了嗎?”

顧舜華想想,冷笑一聲:“今兒個可真是趕巧了,碰上我哥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我哥就看上了她。”

苗秀梅:“到底怎麼了?”

顧舜華便把今天的事解釋了解釋:“我也不好說人家就是想攀雷家那個高枝,但反正這個人的人品我能看一個八九不離十,我哥真娶了她,那以後我們家就是家無寧日了!”

家裡就這麼大一塊巴掌地兒,就算自己單獨蓋了一個小房子,可還有弟弟呢,以後弟弟也結婚,那麼一大家子住一起,如果招這麼一位進門,日子能安生嗎?

當然了,依她看,這位馮書園同誌,還未必真就能看上自己哥,無非是先放在筐裡背著,等以後雷永泉那邊真不行了,她再撿起來用用。

苗秀梅聽了這些,也是震驚:“不是吧,我聽你哥說的,那位馮同誌挺善良的,愛說笑,性子也單純,不是這樣的啊!”

顧舜華笑出聲:“你沒看到我哥今天那呆樣,都看傻了,估計受打擊不輕。”

苗秀梅便心疼起來:“那怎麼辦呢,他肯定挺難受的。”

顧舜華:“誰知道呢,且讓他難受去吧,誰讓他眼睛被屎糊了看不清對方人品,再說了,這都不好說的,說不定人家哄哄,說就是給雷家當保姆,也沒彆的什麼,我哥就屁顛屁顛信了呢!”

苗秀梅:“那,那怎麼辦?”

顧舜華看著苗秀梅那六神無主的樣子,也是無奈,心想這個嫂子倒是好,但不能當爛泥啊,爛泥沒法扶上牆啊。

她看看四周圍,也沒人,便把苗秀梅拽一旁,小聲商量:“嫂子,你喜歡我哥,想和我哥當真夫妻,對不對?”

苗秀梅先是嚇一跳,接著是臉紅,臉紅之後就開始扭捏,之後終於開口:“你哥心裡惦記著馮同誌。”

顧舜華:“嫂子,我哥喜歡誰,按說我當妹妹的沒權過問,他就算喜歡一條狗,要娶進門,我在不喜歡,也得叫一聲嫂子不是嗎?可前提是這條狗不能騙他啊,騙他,那肯定就不合適了。所以嫂子,現在咱們應該是一條心,那個馮書園肯定是把我哥先吊著,那我覺得,你如果真喜歡我哥,想和我哥做真夫妻,你就得爭取啊。”

苗秀梅:“這……怎麼爭取啊?”

顧舜華:“我覺得,我也不用瞞著什麼,我在雷家看到什麼,就會告訴我哥什麼,我不會添油加醋,但是也不會避諱什麼,我哥肯定受打擊,在我這裡看,他受打擊他活該,讓他自己難受去,但是你不能,你得過去安慰他。”

她想起那個陳璐書裡寫的東西,覺得這人文筆還不錯,她順便撿起來用:“在他最失意的時候,撫慰他的心,讓他感到溫暖,讓他感到自己沒有被世界拋棄,這樣你就能成為他心裡最重要的人了。”

苗秀梅都聽傻眼了,她哪聽說過這種話,隻覺得新鮮,又有些不好意思。

顧舜華:“嫂,我能為你做的就這些了,當然我也不是全為了你,我也是為了以後這個家的安生,比起那個馮同誌,我當然更喜歡你當我嫂子,你自己加油吧。”

說完,她留下陷入迷茫糾結的苗秀梅,先出去了。

她先和顧躍華通了通氣,看了看前屋,嗬嗬,果然大哥沒回來,估計備受打擊出門淋雨去了?

她就先回家了。

一回到家,就見任競年正拿了書給兩個孩子認字。

顧舜華:“還小呢,你教這個乾嗎?”

任競年:“他們記性挺好的,我給你們讀,他們一下子就學會了。”

顧舜華:“算了,先彆提這個了,我和你說正經的。”

任競年:“是你哥和那位馮同誌的事?”

顧舜華那眉毛便挑了三挑,他會算命嗎?

任競年:“你哥剛才那樣,我能看不出來?”

顧舜華歎了口氣:“誰想到呢!”

正這麼說著,就聽到外麵有動靜,顧舜華一眼看到一個身影,當然知道這是她哥:“我過去和他說說。”

任競年拉住她:“你說什麼?”

顧舜華:“就說我看到的。”

任競年:“算了,你也沒證據。”

顧舜華:“我隻說我的判斷,我也沒說是真的,親兄弟姐妹,見不得他被人家這樣坑。”

說完顧舜華直接出去了。

外麵還下著下雨呢,她一出去,便覺得臉上濕涼,她哥看到她也是一愣,啞聲問:“舜華,你怎麼還沒歇下?”

顧舜華直接將顧振華拽到了旁邊屋簷下,那裡擋風,也能擋住聲兒,小聲點說話彆處聽不到。

顧舜華:“哥,你今天看到了馮書園是吧?”

顧振華:“是。”

顧舜華:“她是不是就是你之前那個對象?”

顧振華猛地看向自己妹妹:“怎麼突然這麼問?”

顧舜華笑了笑:“你和嫂子是假結婚的事我早知道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爸媽,現在的問題是你打算怎麼著。”

顧振華無奈:“現在也沒彆的想法。”

顧舜華:“行,沒彆的想法最好了,哥,你知道吧,我上次過去雷家,我看著那位馮同誌對雷永泉可殷勤了,叫得特彆親,她對我也看不慣,狗眼看人低的樣子,我一點不喜歡!”

顧振華皺眉:“舜華,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顧舜華笑著說:“哥,我直接這麼明說了吧,她如果是大街上隨便一個誰,我絕對不會說什麼,這個世上的人什麼樣的都有,誰自私點,誰偏激點,誰占小便宜斤斤計較,誰兩麵三刀,這不是正常的嗎,我要是一個個去計較,那沒完沒了,可現在,你如果想和她處對象,做妹妹的,就得和你說實話,你妹妹就是覺得這個人當人家家裡保姆想勾搭人家家裡的兒子。”

她繼續道:“勾引了也沒什麼,我要是沒結婚我也想攀個高枝找個條件好的呢,誰不想?可她還吊著你不放,那就不對了,做人哪能這樣?你是我哥,我看不得你被人家坑!”

顧振華沉默地抿著唇,沒說話。

顧舜華繼續道:“當然了,你也可以我誤會了,認為我是有偏見,認為我故意把她往壞你說,我承認,我是不喜歡她,我也可能看錯了,畢竟我就是一個普通女人,我還可能嫉妒人家美嫉妒人家離婚了能去雷家當保姆。所以這些需要你自己去驗證,有本事你去查啊,你看看她是不是像你以為的那樣清清白白一朵花?你要是能證明我誤會她了誣賴她了,那行,我給她道歉,我給她敬茶叫她嫂子行吧?”

顧振華深吸口氣:“舜華,我知道了,我會去看看,她到底什麼情況。”

顧舜華看著哥哥這樣,估摸著他也挺難過的,便反過來安慰:“哥,你也彆太當真,人生還很長,有些人,真不值當,凡事往前看。”

說完趕緊溜回房去了。

回到家,任競年給她遞上熱毛巾,又奉上熱水:“暖暖吧。”

顧舜華歎息:“看來我哥還真挺喜歡那位馮同誌的,怎麼就招惹了這麼一位?”

任競年:“你剛才也太狠了,其實這些他自己估計也意識到了,他需要慢慢接受,人的認識都需要一個過程。你直接這麼說,他心裡轉不彎來,也未必就認可。”

顧舜華身上衣服帶著潮氣,濕涼濕涼的,不過暖烘烘的水下了肚,感覺好多了。

她長出了口氣:“我看我哥就是一個榆木疙瘩,不透氣,真要是讓他慢悠悠這麼晃悠,他且被人家吊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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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舜華在她哥那裡點了這麼一藥撚兒,就等著看後麵動靜呢,誰知道觀察了兩天,也不見什麼動靜,他哥雖然看著挺消沉的,但也沒有徹底和馮書園決斷了的意思,再看她哥和苗秀梅,依然是那樣,不由得歎息一聲。

她這個做妹妹的,當然不好插手哥哥感情上麵的事,馮書園人品不行,這是她自己感覺的,親兄妹,犯不著瞞著,說了就說了,但說了這個後她哥依然對馮書園不死心,她這個妹妹也沒法拿槍逼著,更不能再絮叨什麼了。

至於苗秀梅,這是一個本分人,本分人隻知道自己吃虧了,就算喜歡自己哥也肯定不說,整天覺得自己欠了人的,顧舜華也沒法去多這個嘴,隻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而顧全福拿了自己做的一塊清醬肉,給牛得水嘗了,牛得水果然拍案叫絕,說要做這個,不過這當然得打報告了,報告打上去了,一天沒動靜,兩天沒動靜,牛得水跑去飲食公司一聊,飲食公司經理也為難:“這個我們沒法批。”

說了一堆的難處,最後不了了之。

牛得水為了這個,自然是悶悶不樂,顧全福也有些失望,顧舜華趁機說了自己的想法:“這個本錢我來出,咱們家自己做。”

顧全福:“這可不行,這是要做資本主義清醬肉了!”

這話倒不是說笑,經過這些年的熏陶,大家下意識就是這個了,顧全福也是怕了,凡事小心翼翼的。

不過顧舜華卻很堅定,她的丈夫都已經要支持她了,有什麼好怕的?瞻前顧後,最後好處還不是被人家沾了。

當下她就和顧全福說了自己對當前形勢的理解,以及自己的打算,顧全福皺眉想了半天,最後終於說:“這可是大事,萬一做不好——”

顧舜華:“爸,我還年輕,我有工資,目前來看競年也是靠譜的人,他也支持我做這個,那萬一失敗了,我還能從頭再來,不試試怎麼能行呢?”

顧全福歎了口氣:“舜華,時代變了,我的很多想法,不一定對了,你現在有乾勁也好,想乾就乾吧,爸也沒得說。”

她當然也知道,顧全福還是擔心,怕萬一政策有變動,畢竟建國也才三十年,可這世道變了幾變,老人經曆得多了,更多是圖一個安穩了。

當下笑道:“爸,你放心,我覺得這事成的可能挺大的,說不定到時候咱們發財了!”

顧全福卻道:“舜華,說實話,這個得要本錢,爸也沒攢多少錢,出不了這個錢,你要想做,那就做,爸可以幫著你一起做,回頭掙了錢,算你自己的,爸這性子,乾不了這個事,也不能拿你本錢掙錢,至於振華和躍華那裡,他們更不至於沾你這個便宜。”

顧舜華:“爸,你說什麼呢,回頭我掙了錢,肯定得算你的啊,我這還指望著你呢!”

顧全福:“舜華,爸不是和你說笑,做買賣,事先都得說好了,不然回頭鬨得傷了感情,反而不爽利,我能幫襯你,把你扶起來,以後不用操心,爸也就知足了。”

顧舜華聽著這個,想到那幾百塊錢的本錢,畢竟還有任競年的份,也就沒說什麼,隻能說掙了錢多孝敬了。

反而是顧全福,那天吃飯的時候,特意提了這事。

顧躍華現在還吃現成飯,自己也不掙錢,當然沒什麼想法,唯一的誌氣就是:“姐,等你發財了,給我一塊清醬肉吃!”

顧振華,他現在操心著彆的事,對這個根本沒上心,自然也無所謂。

顧舜華見此,知道自己爸這是想得長遠,不過這樣也好,等於是她自己做,真遇到什麼事需要做決策,不至於說意見不合互相扯後腿。

而確定了要做清醬肉,顧舜華不敢耽誤,先找了馮保國,提了豬後腿的事,馮保國實在人,一聽這個,便約好了星期天帶著顧舜華過去大興,他媳婦親戚就在大興。

熬到了周六,顧舜華請了一天的假,自己揣兜裡三百塊錢,跟著馮保國去大興。

大興位於北京城的南邊,郊區了,不過好在有公交車,66路公交車從永定門外開始發,往南能到黃村鎮。

馮保國陪著顧舜華,坐上了那很有年代感的布拉格客車,據說那還是捷克斯洛伐克進口的,被天津客車廠改造成客車了。

這種客車比較悶,顧舜華有些暈車,晃悠了一路,總算到了黃村鎮,從黃村鎮再坐驢拉的排子車,顛簸到了中午,才算到了養豬場。

現在農民或者養豬場的豬,都是要上交國家統一進行計劃的,不可能自己私底下賣,所以一般人,沒有票,是不可能買到什麼豬肉的,除非是有點門路關係,恰好趕上有人殺豬,可能能買那麼一斤兩斤的。

不過這年頭,總是有些例外,除了這些國家計劃外的,還有一些其它的門路渠道,比如一些大型工廠會自己養豬,種糧食或者菜,這些都是內部供應了。

現在他們去的就是大興電機廠的食品站,這食品站養出豬來賣給自己的職工,當然了,這裡麵也有些門道,不可能所有的豬都賣給員工,或者食品站養豬場自己私底下往外挪,或者食品站計劃好的要賣出去一部分來掙點回頭錢,這都是有的。

顧舜華就是要鑽這個空子。

作者有話要說:中午給大家發上一章的紅包。

解釋下

1)八十年代的改革,被稱為“在拉鋸中進行”,大家可以想象這個拉鋸……所以改革開放的氣氛,不是從0一下子到1,而是需要一個認識的過程,我在文中特意用了一些話來解釋當時的思想動態。

從我們後人的眼光看,1978年三中全會,之後就是一直在改革的道路上,可是就當時的人來說,他們見過的反複太多了,他們經曆的風向太多了,他們哪知道眼前吹的這個風就是以後幾十年的大方向呢?比如我們國家說降房價,你說是信呢還是不信呢,想想20年後有個後人指著我們說傻子都已經說了降房價你竟然還囤房,啥感覺?……所以有人畏懼忐忑,這都是正常的,因為他們吃過太多教訓。顧爸的設定是大概生於1918年,想想他經曆多少巨變。

2)女主無法猜想到馮,當時十年結束,有多少人出事了,有多少知青回城離婚了,這個大背景下,北京城那麼大,女主真沒法開一個“兩個離婚帶娃的所以他們是一個人”的腦洞,讀者能猜到那是因為作者沒事不會亂放屁,但女主猜不到不是她敏感,畢竟她不知道她現在的一切就是生活在我寫的中……

3)女主用爸爸的方子做清醬肉掙錢問題,爸爸就是要把女主扶持起來傳承衣缽啊,我以為大家都意識到了,這不存在可不可以,想乾就乾啊。至於為什麼不扶持兩個兒子,小兒子現在啃老考大學,考不上大學再做打算,大兒子戶口還沒落下還是盲流,也得落了戶口再說,沒落戶口糧票都沒有供應全都得吃家裡的。而且不是說女主用了清醬肉的方子兩個兒子就沒活路了,老爸絕活兒很多,這隻是其中之一。因為姐妹問了,我在文中和作者有話說都稍微解釋下。不過姐妹也就是隨口問問,我覺得沒彆的意思,這隻是一個考慮周全的問題,沒那麼多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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