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爺在北境。此番作戰,聖上點了副將隨軍去的。
但此前出擊之時遇襲,被敵方圍困俘虜,韃靼凶殘,性情反複無常。
若非沈青洵及時趕到,潛入敵營將人悄然救出,他此刻早已被斬殺。
宋安昱年少有為,相貌堂堂,亦是行軍良材。
年少時便一人領軍,下一座城池,斬敵將頭顱,立下大小戰功。
稱勇武將軍,賜了將軍府邸。
若非他非凡英武,姑姑也不會傾心於他,嫁進宋府。
隻是後來痛失妻女,失了意誌,頹喪如同廢人,更是親手摘了將軍牌匾。
還是宋承澧看不下去,最後往門上掛了個宋府挽門麵。
這麼些年,他行蹤多見酒肆墳塋,告病疏親友遠朝堂,身影早在眾人眼中淡去。
到如今這般,也早沒人會想到還有他這麼號人。
也不知道為何,此次會被命副將,同爹娘一道征伐邊境。
原因尚且不論,但宋安昱前世便是死在這個時候。
沈青洵尋回宋初渺後,也憶起了這個時點。
所以哪怕百般擔憂,在將宋初渺送回宋家後,他還是決定立即趕往北境。
這一回,他不想叫她沒了娘親後,再連爹也失去了。
彼時他剛趕到,尋了個理由見過爹娘,便得知宋老爺入了埋伏已被俘。
之後從大軍離開,裝作回京,實則僅帶鐘全幾人,趁大軍交戰時,製造混亂潛入敵營將人救出。
宋老爺受了重傷不醒,沈青洵就將他藏在邊境一處村落,尋醫救治。
得知脫離危險後,才留人照看,自己與鐘全快馬趕回。
“那邊請示,宋老爺醒了,宋小姐的事可要告知?”鐘全問道。
宋家老爺這些年都思妻女到這份上了,眼下又是帶了傷的。
就怕萬一得知女兒還在世,過於激動,崩了傷口事小,就怕承受不住出點什麼事。
當時少爺便吩咐,此事先瞞著。
包括宋家去的信,他們也恰好給截了。
沈青洵想了想:“不必,傷好全了再說。”
他不了解宋老爺此人,也不知遭受打擊後,這些年渾噩之下他理智留餘幾分。
最壞的情況,保不齊他一得知女兒已被尋回宋府,就思女心切棄戰回京。
宋老爺被救出的事,軍中還不知。
屆時一個明明還被俘虜在韃靼人手裡的人,出現在京城。
一個奸細或逃軍的罪名扣下來,害了他自己不說,還會牽連到宋初渺。
“是。”鐘全明白少爺的意思。那邊就待傷好,視精神狀況再說。
鐘全靜默了片刻,又道:“少爺之前吩咐的事也已辦妥。”
這說的還是宋家的事。
宋夫人去了之後,宋老爺又諸事不管不顧。
宋府宅內之事便都由妾室葉氏管著。
隻不過葉氏此人性子軟弱。老實本分的人可安家宅,但管家便不行了。
春燕香梅二人的惡行,到了葉氏跟前論錯,本是打算責罰後趕出府去的。
但聽著二人一番哭喊求情,不自覺就動搖軟了心,隻罰去後院做粗使掃灑的重活,以作懲戒。
令葉氏沒想到的是,二人才罰去了後院沒多久,就伏罪自縊了。
昨兒還抱過腿扯過衣角的人,一轉眼就吊死在府上,把葉氏給嚇壞了,還落病請了大夫。
這一茬鐘全也沒想到,誰知道那婦人膽子這般小。
沈青洵隻嗯了一聲,沒再過問。
鐘全確認了,這在少爺眼裡不算什麼事,甚至於沒有回稟的必要。
正要退下,忽聽他吩咐道:“鐘全,去替我尋一個人。”
一個叫秦艽的女子。
秦艽是個醫術高明的女子。
前世宋初渺病危,他廣招天下名醫時出現的醫女。
雖最終沒能跟閻王搶到人,卻也令她恢複精神多過了幾年。
即便是最後的日子也沒有那麼難捱。
他記得秦艽曾惋惜地同他說過,若是能夠再早一些,她是有把握將宋初渺體內的舊傷寒症祛儘,挽回生機的。
就是那些體膚傷痕,也能使其光潔如初。
可惜太晚了……
秦艽此人不曾言出身何處,這個時點上,沈青洵也不清楚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她。
但無論如何,他都要儘早將人找到。
鐘全最後離開時,手裡抱了一幅畫卷。
少爺要找的人就繪在上頭。
從畫像上看,是個挺漂亮的女子。
鐘全不知此人是誰,許是少爺以前遇過的人?
可究竟是誰家女子,該去何處找,少爺也一概不知。
但有了名字與畫卷,也不算是無從找起。
“鐘全,你手裡拿著什麼?”
鐘全正思索著,迎麵碰上了回來的沈衛驄,忙停下喚道:“二少爺。”
沈衛驄看清了是卷畫軸,又見人是從三弟房中出來的,摸著下巴:“三弟畫的?稀奇稀奇,來給本少爺瞅瞅。”
“……”鐘全有點為難。
“二哥。”沈青洵不知何時走了出來,看了鐘全一眼。
鐘全默默慶幸著,忙對著二人行禮告退了。
倒不是因為畫卷,而是他一看到二少爺此人,就頭疼。
“唉對了,有空了我再找你切磋切磋!”
大概是錯覺,沈衛驄覺得他剛說完這句話,鐘全的腳步仿佛更快了。
“我的人都很忙,沒有空。”沈青洵接道,末了補上一句,“我也沒空。”
沈衛驄一句話噎在喉間。
他三弟身邊這個長隨的身手還是很不錯的,打過幾回,功法紮實,招式還常常出其不意。
總之打起來很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