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宋初渺在定安侯府小住了一陣。

起初宋安昱覺得這沒什麼, 但過了些時日後,自是十分想念女兒的。

期間他也來定安侯府看過渺渺。

見女兒在定安侯府住著是舒心的,神色也比在家時靈動不少。

即便有想接她回去的心, 也暗暗地放了回去。

宋初渺如今與姚槐頗為親近。

宋安昱想著這孩子已沒了娘,侯夫人能像母親這般地關照她,心中也很是寬慰。

在宋家,雖有母親和葉氏在,但對渺渺來說, 終歸都不是能夠特彆親近的。

但這日他來時,卻是女兒提起要隨他回宋府去了。

年末已近, 宋初渺看著定安侯府在忙年事時, 自然就想著家中了。

她還是要回家去的, 總不好過年也留在定安侯府。

且如今算是她在掌著家, 年關要添置和籌備的事宜也諸多。

雖說還有葉氏在, 可她也該回去了。

宋安昱自是都聽她的。

宋初渺同舅娘招呼過後, 一番簡單收拾,便要隨著爹回去。

這日一早的時候, 她是瞧見過青洵表哥的。

後來爹過來了, 她打算要回家時,卻又不知他去哪了。

直到馬車已候在府門外, 宋初渺快要離開時,才終於又看見了他。

沈青洵出麵送人,舉止得當,也沒見臉上有什麼彆的神色, 但宋初渺能感覺到,表哥似乎有一些不高興的。

沈青洵心裡是略有一絲不愉快。

小姑娘說回就要回去,也不提前與他說一聲。

但他看見了渺渺的目光在找尋他,瞧見他後,眸子一下就亮了亮。

心裡那點不值一提的小悶也瞬間就散了開來。

小姑娘回去了,他又不是不能去見她。

宋初渺加快了幾步,走到表哥跟前,伸手要給他遞什麼東西。

沈青洵一下就想起上一回,小姑娘臨走前還塞給他糖的舉動。

他便以為又是什麼糖。

渺渺在小的時候,就喜歡給她送粽子糖。

她好似覺得她喜歡的,他也會喜歡,也不知是個什麼道理。

或是覺得隻要拿糖,他便是好哄的,殊不知這與給他什麼並無乾係。

但這回他接過來,卻隻是一張卷起的紙條,不是糖。

沈青洵微一揚眉,略有些驚訝。

似乎是怕表哥會不高興,宋初渺將紙條塞給他時,鬼使神差般大了膽子,輕輕抓著他的指尖,搖了一下。

眼裡仿佛在說,我要回宋府去了,表哥彆不開心。

她的手溫雖比他要低,可卻有火一路燙進了沈青洵的心裡頭去。

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腦袋,低聲叮囑:“回去小心些,注意身子。”

宋初渺點了下頭,低頭時,正好瞧見了表哥腰間掛著的荷包。

就是她繡的那一個。

繡工有些粗陋的荷包,和他這一身貴重的配飾一點也不相稱。

小姑娘瞧見了,就連頭也沒再抬,轉身小步回了爹爹的身邊。

等馬車走遠了,沈青洵才攤開她留給他的紙條。

字跡娟秀規整,簡簡單單的,僅是一句尋常的要回府道彆的話罷了。

沈青洵眼裡卻被笑意填滿。

小姑娘不能說話,她將要回去時,也就無法像常人那樣,與他道聲彆。

於是她就想著把該說的話給寫下來,塞給他。

僅僅是給他一人的。

……

小山聽見外頭有人在敲門,便放下手中的書,去了院中開門。

門外的是鐘全。

“鐘哥。”小山笑著喊了人,往邊上側過身讓他進來。

鐘全手裡提著東西來的,算是些年貨。

啼鶯辦事去了不在京城,也提過托他關照下小山。

鐘全想著近年末了,啼鶯這弟弟,也不知懂不懂得照顧自己,便帶了些東西來一趟看看。

小山接來謝過,又忙將院中收拾了一下,去倒了茶來請鐘哥一坐。

性子瞧著倒是比剛來時,那悶聲不言的時候要活潑了一些。

鐘全想著啼鶯最惦記她這個弟弟,就順口問了問他近來都在做什麼。

“在跟先生學書,抽空也會出去做點活計。”小山說道。

鐘全想,倒是挺乖也很聽他姐的話。

“念書很好,這也是你姐所希望的。”

小山點點頭,遲疑了會,轉而問起:“鐘哥,我姐此回去哪了,她什麼時候回來?”

鐘全看他一眼,隻說道:“你彆擔心。”

其餘不提,也是不讓他多問的神色。

小山便笑起來:“姐姐如今跟著鐘哥你們,變得很厲害,我不擔心的。”

又裝作不懂鐘全的臉色,問道:“可是與那宋家的小姐有關的事?聽聞她病得很厲害啊。”

他今日束了發,穿著也很有學子的樣子,笑起來乾淨俊秀。

鐘全卻看向他,臉色不變,隻語氣裡多了一點淩厲:“你知道?”

小山收了笑,有些不安道:“啊我是猜的。不是嗎?”

他也隻是從姐姐那兒猜到些許。

公子對宋家小姐挺花心思的,派姐姐做的一些事,也都於此相關。

見鐘全不說話,小山垂了頭道:“鐘哥,我不是故意去猜的。隻是想,我能不能也為公子做點事?”

他自卑自厭的心本就重,又時常覺得自己沒用。

以前的他什麼也做不到,現在如果可以,他也想試著幫姐姐。

鐘全:“這你該問你姐的意願。你知道你姐不會同意的。”

而且少爺看上重用的是啼鶯,並不是她這個弟弟,啼鶯她這麼保護小山,也定然不會肯。

小山此人心誌不定,情緒也無法掌控,性子柔弱,並不適合替少爺辦事。

但鐘全想了想,還是替啼鶯勸他一句:“你姐很為你操心,你聽她的好好念書,其餘的不是你需操心的事。”

小山暗暗皺了下眉頭。

儘管他也時常瞧不起自己,可話由彆人說來,又是另一番刺耳的滋味。

姐姐這樣想,鐘哥也是這樣想,雖說是為的他好,但實則心裡也是覺得他無能罷了。

在瀟香樓裡時,他很懦弱,隻會偷偷躲起來什麼也不敢做。

可現在他們不在青樓了,這一切,或許是不一樣的。

他想,也許他可以有一次,能站到姐姐的麵前去呢?

小山倏地問起:“鐘哥,如果我們能幫到公子許多,或是立上件大功。公子他,會放我們走嗎?”

鐘全看著他道:“這才是你想問的?”

不得小山回答,鐘全便起身說:“你也該問你姐的意願,而不是來問我。”

鐘全本就是來替啼鶯看看小山。

年貨送到,他身上又還有事要辦,也就不再多說多留離開。

鐘全走後,小山拿起書,已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問姐姐的意願?他又不是不知。

但他想的是,他們這樣的人,在權貴的公子眼裡必然是什麼也算不得的。

若真能夠讓公子開口放他們離開,姐姐又豈會不從?

看不進書了,小山便去將鐘哥送來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有了這些,倒能省出些錢來。

晚些時候出了門,去約好的地方做活計。等他攢好銀子,離開後也好和姐姐生活。

小院雖偏,往外去一些也有人煙。

附近人見過的,也都隻當他們是一戶尋常人家。

見小山經過,坐門墩上擇菜的老婆子還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

這孩子生得真好,像姑娘家似的。

……

宋初渺回宋家後,就忙起府上過年的事。

兄長和葉氏都在幫著她,所以也僅稍稍忙了幾日,就將一切都安排妥了。

陶娘子又來送了回賬本。

繡鼎閣名聲越做越大了,賬上數目又翻了個番。

能把這些賬目,送到夫人女兒的手上,陶娘子比誰都開心。

她順口還提起,有想在彆處開個分號的念頭,但也僅是暫且先想想。

往年這個時候,葉氏就很愁。

府上的賬目年年縮減,可家裡已然這樣了,若是到年尾都那麼寒磣沒喜色,這日子過著就真沒意思了。

摳來算去的銀子如何都不夠用,愁得頭疼。

今年葉氏頭一點也不疼了。

賬冊到了宋初渺手裡,她雖不怎麼清楚,但知道多的是進項。

該置辦的東西流水似得往府裡送。

人又都回來了,府裡到處是喜喜樂樂的氣氛。

家裡已多年沒有這樣熱鬨了。

老夫人這些日子,臉上也都是帶著笑的。笑得多了想起往年,還會忍不住抹起淚。

她的孫女兒真厲害,會是個有福氣的。

自府上的下人們都換過後,如今早已不再出以前那種事了。

老太太身邊伺候的老人,即便一開始還瞧不上眼,如今也都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