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靠著多年服侍的情分才留在老太太身邊,沒被趕出去,個個都低著腦袋做事。

嘴碎的少了,再加上宋初渺平日裡惦記著祖母,常叫人送些合用的好東西來。

適時再往定安侯府那提上一二。

一來二去的,老太太舒心了,以前因兩家人性子不合生的那點小隔閡也淡去不少。

再說到定安侯府時,也不再是以前那種臉色。

感受最明顯的,當屬從定安侯府跟來的素夏和巧兒了。

以前宋老夫人來了,她們總要被白上一眼,斥損上兩句的,如今竟也和顏悅色了。

素夏都還記得剛來時宋府是個什麼境況呢。她知道這都是因為姑娘的緣故。

她們姑娘真厲害!

自渺渺回來後,顯然一切都在好起來。

要說如今能叫宋安昱他們愁的,也就她那難以拔除的病根了。

這夜落了雨,綿綿細細的那種,濕冷的氣息能粘著人的骨頭往裡鑽。

宋初渺舊傷處又開始發作,又疼又脹的,直接從睡夢裡將她難受醒了。

素夏在外間,聽見姑娘床邊垂鈴的聲醒來,忙入內點上了燈。

見姑娘這般難受,心裡也急,扶了她起來,去取了藥罐來替她熱敷上藥。

到現在,姑娘身上的一些舊傷,還是偶爾會發作。

僅是一點難受的話,儘管她提過多次,姑娘還是體貼人,大多時候都不來喚她。

這會想必是疼得厲害了。

見姑娘不舒服,素夏心裡也難受。

素夏替她重新上好藥後,又輕輕幫她揉捏著。

“都沒什麼事了,剩下的也有葉姨娘盯著。姑娘你就多歇歇吧。”

宋初渺點點頭。

其實與剛回來時相比,她覺得自己已經好上很多了。

除了十分畏寒外,有些時候做事入了神,她都會忘了自己還病著。

這寒症似是提醒著她一般,在她鬆懈時,又會來偷偷折磨她。

這雨落不停,用了藥也舒緩不了多少。

宋初渺後來再睡著也睡不安穩。

好在後半夜時雨停了。

宋初渺呼吸漸漸平穩,不多時便做起了夢。

夢裡她還是個小宋初渺,隨娘親去定安侯府玩。

後來下了雨,也是這樣綿綿細細的。

她又帶了娘親做的糖蜜餞來,但是沒有找見三表哥。

舅舅舅娘找他時,也沒像平常那樣出現,都開始很擔憂。

以為人是跑出府去了,趕緊派了人出去找。

後來她趁娘沒注意,撐把小紙傘去表哥以前常待的那些角落裡找。

最後在一處空置著的雜院角落裡找見了人。

沈青洵似乎是和人打架了,臉上受了傷,嘴角還有血。

他自己躲著在清理傷口,發現她竟找過來後,愣了下,然後就惡狠狠瞪著她。

不過他的惡狠狠,對宋初渺完全不起作用。

小宋初渺蹲下,見屋簷擋不住綿綿飄來的雨,就給他撐傘,問他怎麼啦,是不是被誰欺負了?

沈青洵原本沒打算搭理她,但聽了這話就忍不住了。

他冷冷斜睨她一眼。

他如何會被彆人欺負了去?

隻是碰上了長信伯的兒子,欺辱他便算了,還口無遮攔對娘不敬。

他跟對方動了手。雖是那樣大個人,最後被他打的跪地嗷嗷叫。

而他就隻受了這一點點傷而已。

所以明明是他教訓了彆人,哪裡是被欺負了。

宋初渺見他板著臉好像不高興了,就不說了。

她讓他快些跟她回去,舅舅舅娘找不到他急著呢。

但是表哥並不搭理她。

沈青洵早跟著定安侯習武了。

但畢竟年紀還小,再刻苦有天賦,也僅是個孩子。

跟比他年長些的人打起來,掛了傷,傷還在臉上,他覺得丟人。

他一向對自己要求甚嚴,這會心中正挫敗著。

因不想叫爹娘發現了,才躲在這兒自己處理。

每回隻要他想,都能避開府上找人的護衛,卻偏偏總會被這個小表妹給找見。

不管真假,但他既然是定安侯的兒子了,又哪能給父親丟人。

他想得多,心裡也擰著。他怕父親嫌他無用,覺得比不上他親生的。

小小姑娘見他不肯走,就問她去找舅舅他們過來好不好。

被沈青洵臭著臉給凶了回去。

宋初渺半天沒說話。

他還以為她就要被他凶哭了,結果宋初渺突然問了句,要不要吃糖蜜餞呀。

沈青洵都要被氣笑了。

小表妹見他不理,還在袖子裡摸了摸,摸出帕子遞給他擦臉。

沈青洵讓她滾遠些,宋初渺卻把傘一擋,躲進簷下坐他旁邊。

撿了邊上比較乾的草葉,編啊編,編了個草蝴蝶哄他。

沈青洵彆彆扭扭沒有搭理她。

她後來回去了,說自己看見表哥了,讓舅舅舅娘放心。

隻是沒有提他跟人打架,臉上掛彩的事情。

宋初渺醒來時,天色大亮,日頭將昨夜的濕氣都帶走了。

小姑娘因著這夢,才想起這段被自己給忘了的回憶。

她微微蓋了臉,覺得自己小時候也真是挺傻氣的。

素夏服侍姑娘起來時,特地問了她手上舊傷可有好些。

見姑娘點頭,又新上過藥才放心。

晚些時候,宋初渺去了爹爹那兒。

回來的時候,瞥見窗前妝鏡上似乎掛了什麼東西。

走近取了一看,赫然便是赫連俟的信煙。

她微微一怔,下意識傾了傾身,探出窗外看了一眼。

是赫連俟何時來過了?

可天際隻有薄雲,外頭並沒有半個人影。

宋初渺眨了眨眸子,又低頭看向手裡的信煙。

赫連俟許是走了麼?那這是留給她的?

上次那隻她用了。

宋初渺也不知赫連俟因何又給了她一隻。

不過她想起了表哥上回與她說過的話。

便隻將信煙隨手收在了妝奩下格裡。

她才收好,就聽素夏說表哥來了。

沈青洵一進院子,腳步一頓,淡然往四下掃了眼,就察覺到了什麼。

才擰起眉,便見小姑娘懷裡抱著個手爐走了出來。

沈青洵臉色變得溫緩,將其餘的先撇去了一邊。

小姑娘到他跟前,仰頭眸子水亮亮地看著他。

眼裡帶著一絲疑惑,似在等他說為何突然就來了。

“素夏剛說你舊傷犯疼,如何了?”沈青洵擔憂問。

小姑娘搖搖頭。

這會已不疼了的。

搖了下腦袋,鬢邊發絲又被風一吹,便沾了幾縷在唇邊,癢癢的。

宋初渺想伸手去拂,隻是手裡還捧著手爐,不大方便。

小姑娘正想騰手出來,沈青洵已先一步靠近了。

他微微俯身,修長的指尖在她唇邊稍作停留,撩開了發絲。

表哥突然間湊近,唇邊似還留著表哥指尖的溫意。

小姑娘頓時有些傻懵懵的。

從一旁看來,二人相靠極近,舉止親昵。

沈青洵這一舉動後,狀若無事。

怕小姑娘站在外頭待久了不適,便送著她先回房去。

留完信煙,實則還未離開的赫連俟,低了頭嘴角無聲牽動。

他躺在某處房頂的隱秘處,慢悠悠收回了視線,翹著腿看著天色。

早些時候,那沈青洵不過隻是暗中對仙子妹妹有意。

那他就可以全然不去在意。

因著他們之間是平等的。

可眼下,已然不同了。

廣於見識的人,也更容易想得開些。

再喜歡仙子妹妹,他赫連俟也沒有橫插他人一腳的癖好。

半天後,他長歎口氣,輕輕飄飄地從宋府翻了出去。

“晚了,晚啦。”

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