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洵最喜歡聽的, 就是她喊表哥兩個字。
檀口一啟一合,能勝過世間所有的妙音樂曲。
沈青洵貪了心, 想再討一聲。
明知故問:“渺渺剛剛說了什麼?”
小姑娘不上當了:“你明明聽見了的。”
沈青洵不禁笑出聲,疲憊緊繃的神經也鬆了。
他的傻姑娘大了, 不那麼好騙了。
他把著宋初渺的手,重複要點, 教她如何自己騎馬。
宋初渺之前被表哥帶著, 跑過幾回, 已有所體會。
而小棗馬坐著沒那麼高, 又很聽話溫順,一個人也不會如何害怕。
起初宋初渺還隻是放著馬兒慢慢走,不多時就漸漸跑了起來。
不過大半個時辰, 就已有幾分像模像樣了。
宋初渺駕馬跑出很遠,又向著表哥跑回來。
小臉紅撲撲的, 滿眼歡悅和興奮。
她高興地衝他說:“表哥, 我會騎馬了。”
表哥讚賞誇道:“渺渺很聰明。”
沈青洵讓宋初渺休息一會, 伸手扶了她下來。
那雙曾經寒冰似的手,已經有了暖暖的溫意。
雖然在這種天氣下, 還是有些異於尋常,但已足夠令人欣慰。
如此騎了會馬,宋初渺也出了身薄汗。
也不知她今日用了什麼香,混著混雜的藥香,像朵緩緩綻開吐芳的花骨朵兒。
她一下馬,就抽出了手, 以手作扇揮了揮風。
沈青洵問:“熱?”
“有一點。”話落,宋初渺也反應過來。
總是感覺很冷的她,竟也覺得熱了。
小姑娘高興地摸了摸馬兒,然後牽著馬去到一旁,先綁在了樹上。
低著頭的身影仔細認真。
宋初渺綁好後一轉身,就險些撞到表哥懷裡去了。
小姑娘頗有意見,輕軟地問:“你乾嗎呀?”
“喊我什麼?”
“……表哥。”
“再喊一聲。”
“表哥。”
沈青洵將人困在樹影裡,不依不饒。這樣清冷一人,卻像是在耍著賴。
可宋初渺這回,卻很好性子地回應他。
沈青洵問了幾回,卻突然停下了,一手撐著樹乾:“傻姑娘,你就不怕表哥是個欺騙人心的惡人?”
小姑娘認真笑說:“你讓我信你呀。”
雖然她有時也好奇沒見著表哥的時候,他都在做什麼。
可他不說,她就不問。
隻要信他就好了。
小姑娘小心勾住了他的袖口。
“舅舅我爹他們都會好好的,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沈青洵一時無言。
忽低低沉沉笑了起來。
他的小姑娘太美好了,和他是全然不同的。
一念而過,他眼中驀地有戾色鑽出,又被他緩緩壓下,如此反複。
沈青洵看進小姑娘眸子裡倒映的他。
突然有些忍不住,想要讓她也沾上他的顏色,帶著她一起沉陷。
沈青洵倏地低頭埋在她頸邊,挑開她衣襟,在她脖子上咬了一下。
有一絲絲的疼。
宋初渺一驚,瞬間起了身雞皮疙瘩。
他本是想親的,最後卻下意識咬了下去。
克製著不傷到她,齒間磨了磨,隻留下深深的牙印。
起身時在想,他突然這麼凶惡,小姑娘怕是要哭了。
不過抬眼一看,小姑娘沒哭,卻是傻了。
表哥一放開她,宋初渺就趕緊撫了撫被咬的地方。
還是好的,隻摸著似有牙印。
小姑娘保持著這個動作,怔怔望著表哥半晌,才喃喃道:“還以為你要吃我呢。”
表哥怎麼這樣啊……
繃緊麵容的沈青洵,隻一下就被她逗笑了。
傻姑娘腦子裡在想什麼,他怎麼會吃掉她。
況且,這還不叫吃。
一旁的紅棗馬識相得低頭吃草。
表示什麼也沒看到。
……
當日大軍離京時,沈青洵想到父親傷未痊愈,就另派了兩名七星跟去。
行軍路遠,風餐露宿的,沈璋傷處崩了幾回。
不過大概是天生屬於戰場的人,等沈璋到時,那些個傷反而一下好了很多。
這一戰打得士氣高漲。
他帶軍趕到後,一口氣就將韃靼殺得滾了回去。
之後兩軍遙隔百裡紮營對峙,時不時出軍對個陣,兩方大將也不出麵,就這麼僵持著。
沈衛驄一路跟在父親後頭,人頭撿了一籮筐。
還以為這些韃靼人能有如何呢,結果連半個三弟都夠不上。
在之後的幾次對陣中,沈衛驄也算小立幾功。
彆的還沒有,姑且算是在大越將士,和韃靼軍麵前刷了個眼熟。
這日沈衛驄剛回營地,掛了一身鎧甲,手搭在腰間刀上。
大步走動時,刀鞘和鎧甲相撞,竟敲出點抑揚頓挫的響來。
雖然不言不笑,但眼神都透著年輕人獨有的意氣張揚。
在看見葛延撩帳出來時,他冷哼一聲,目不斜視擦肩過去。
葛延在身後喝道:“沈衛驄!”
沈衛驄咬了下牙,轉身抱臂,一副有何貴乾的臉色。
葛延大聲道:“看見人了,怎麼也不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