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聽得出來,皇太後是在偏幫靜貴人,故意要落全嬪的麵子。果然皇太後繼續說:“皇後雖然不在宮裡,但是還有幾位妃子共同主事,還有哀家這個皇太後統領後宮,怎麼也輪不到你一個嬪位來指手劃腳,教其他妃子怎麼做。全嬪!你已經不是昔日的皇貴妃了,就算你的位分還是皇貴妃,今日也輪不到你這麼囂張!”
全嬪被皇太後當眾奚落,隻覺得顏麵無光,再加上四周這麼多人在看她笑話,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她知道皇太後是故意,皇太後恨她與信妃一起揭露了當年的事兒,所以找機會挖苦她。
其實皇上對全嬪說過,他也不太相信,她會背著自己跟彆人在一起。隻是圍繞全嬪的是非實在是太多了,先是有一個樂師尚久保,後來又來了一個富察鄂泰。而且富察鄂泰還是深夜私會,被那麼多人親眼堵在花圃中。皇上不能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定要擺出個態度出來,否則日後宮中的妃子,若是發生同樣的事情,他不但無顏管理,而且皇上的威嚴也蕩然無存,所以皇上降了她的位分,也沒有說是否有機會再升回去。
鈕祜祿伊蘭早就習慣了在後宮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被降為嬪,一時間還很不適應,所以這次讓皇太後有機會借題發揮。
皇後這次出宮去廣州,並不是像對皇上所說的出去玩兒去看什麼大好河山的,而是希望能給岌岌可危的大清國和即將到來的外國侵略中國的戰爭儘一份力。她知道如果這一次讓頤齡自請去禁煙根本就是無功而返,隻會白白浪費一次讓道光下定決心禁煙的機會。頤齡不僅不能夠有效禁煙,還會被人愚弄,他連找到的英國商業代表都是假的。
所以沅婉這次極力鼓動舒明阿前來禁煙,接手此事,至少之前舒明阿與英國商販打了不少的交道,彼此之間有了解,如果談判也會容易一些。這一年距離林則徐虎門銷煙,英國發動鴉片戰爭還有十五年的時間,如果這次做的好,或許能夠大量減少外國對中國鴉片的傾銷,能多拯救一些中國人。她當然不會去鼓動舒明阿和瑞親王也和林則徐一樣大張旗鼓地銷煙,隻為讓中外看到大清國硝煙的決心,這樣說不定會加速外國的侵略,沅婉此行,更要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他們對外的動作太大,還要相勸一些。
沅婉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是借此機會多整理一些海外資料。在廣州,澳門這樣信息流通開放的地方,多搜集英國報刊雜誌,軍事、國力等等的資料,翻譯好了之後回去呈給皇上,或者是發行刊印,讓大清更多的有識之士看到外國的發展,讓清政府的統治階級看到中國與外國的差距。最好能喚醒他們,不要繼續做著天國上朝的迷夢,更不要貿然開戰,當中國這個閉關鎖國的大國被迫被拉入世界浪潮之中的時候,不至於驚慌失措,完全成為西方列強口中的肥肉。
總之能挽救多少是多少吧,她明知道日漸腐朽的封建王朝無論國力還是武器裝備都根本打不過已經完成工業革命對外開拓的資本國家,就算傾全國之力,或許會有一兩場戰爭的勝利,最後總是會打敗。但是作為一個中國人,還貴為皇後,受著大清子民的供養,就算是明知前路多麼黑暗艱難,她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國家被侵略的列強瓜分,子民被人奴役。
其實趕路很辛苦,沅婉也沒有心情去欣賞沿途的風景,而是一路都在馬車裡,埋頭於她事先讓人搜集的各種資料之中。
他們這一行人沒有大張旗鼓讓人知道是欽差的隊伍,卻也不太低調,畢竟他們的人很多,特彆是侍衛,加在一起有二百多人,侍衛們還穿著朝廷的官服,就算如此,還是被叛亂的暴民給盯上了。
此時國家的主要矛盾還是地主階級和貧苦農民的矛盾,封建社會末期統治的**加上土地兼並嚴重,很多大地主手中握著無數土地,而農民們卻越來越貧窮,有很多人早就失去了土地,甚至做不起雇農,成為靠流浪和劫舍生存的暴民。如果不是農民們的情況如此惡化,天理教也不會越做越大。
這次他們就碰上了一夥兒天理教暴民的襲擊,暴民人數眾多,是侍衛的幾倍。他們還沒什麼組織,不知懼怕官兵,隻會四處亂衝亂撞,企圖搶劫他們的食物馬匹。沅婉所乘坐的馬車自然是他們的目標。綿忻看到有人襲擊,第一個反應就是保護皇後,無論如何都不讓她受到傷害。他一路護著沅婉,讓任何人都不得近身,又因為對方人數太多,一時清理不完,隻能帶著她一邊還擊一邊撤走。
被暴民這麼一衝撞,他們兩個人和大部隊也暫時走散了,來到河邊休息。綿忻將自己的漢巾沾濕,遞給沅婉:“擦擦臉吧,你的臉都弄臟了。”
“謝謝。”沅婉接過致謝。
綿忻看向沅婉,沅婉解釋道:“謝謝你奮不顧身的救我,相信瑞親王即使在戰場上都不會這麼狼狽逃跑,今天卻為了本宮倉皇撤退。”
瑞親王說:“不論於公於私,我保護你都是應該的,說什麼謝。瘋牛山附近竟然有這麼大股的暴民,官府都沒有上報,看來這兒的知府和總兵當真是玩忽職守。”
沅婉問到:“你怎麼知道沒有上報?難道不論何處有人暴動你都了然於心?”
綿忻理所當然地說道:“你以為皇後出行可以等閒視之嗎?其實路線都已經安排好,沿途都已經讓人打點,所以說還會出現這種意料之外的意外,當地官員更加難辭其咎。”
沅婉沉默了一下之後說:“你是不是認為,這次我跟著南下的隊伍出行很多事?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綿忻說:“我並沒有那樣說啊。”他頓了一下又道:“其實能夠保護你是我心甘情願。”
沅婉:“綿忻你……”
“皇後娘娘和瑞親王在那邊!”皇上派來的侍衛已經找過來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侍衛長帶人奔過來請安:“皇後娘娘,瑞親王,你們沒事吧?”
沅婉說:“我們沒事,我阿瑪怎麼樣?”
侍衛長說:“舒明阿大人沒事,暴民已經退去,舒明阿大人正在前麵等著我們。”
接下來這一路,越往南行,他們再次遭遇暴民搶劫的事情就越多,有的劫匪暴民們一看到他們隊伍這麼多人,而且侍衛們都有配劍,直接就慫了,有的劫匪會覺得在他們身上必定有油水可撈,願意放手一搏。有了第一次麵對打劫的準備之後,綿忻再也沒讓沅婉受驚,像第一次那麼狼狽逃竄,總是將她保護的很好。暴民們還沒打到打馬車之前,事件就都被平息下來,就這樣一路磕磕絆絆,最終也還算順利的到了廣州。
皇宮之中,全嬪已經多日未看到皇上,皇上當真如他自己所說不願意來承乾宮了,再加上全嬪也聽說皇上最近格外寵愛靜貴人,所以她心情很不好,胃口也不好,最近更是總是胸悶惡心。等到太醫來給她請平安麥的時候,全嬪所有的鬱悶都迎刃而解,因為她竟然有喜了!
全嬪第一時間讓人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皇上。
皇上知道之後也很高興,他雖然在生伊蘭的氣,但是他對這個女人的確還是與眾不同,就算他現在已經是幾個孩子的阿瑪了,仍然期待全嬪給他生的孩子。所以,全嬪直接因為肚子而複寵。皇上對待全嬪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冷淡,偶爾會來探望。
宮中眾人無不感歎,這個鈕祜祿伊蘭當真是好命,簡直是有如神助。皇上一要冷淡她要罰她的時候,她還有辦法絕地反擊。上一次全嬪因為受了皇太後的斥責——後宮乾政,從妃被降為嬪,還能不久就升為皇貴妃,那這一次,她又懷有龍種,說不定皇上一時高興,又要升她的位份!彆說後宮其他人是這麼想,就連全嬪自己也是這麼想。就算皇上暫時沒有表示,她也並不氣餒,覺得隻要自己生下阿哥,皇上的心早晚還會回到她身上。
因為皇上又有幾天沒有來,放心不下的全嬪帶著宮女來到養心殿。她對正在書房處理事務的皇上請過安後,皇上頭也沒抬正在手邊的東西,全嬪說:“皇上,奴才特地命下人為皇上準備了一道胡椒羊肚湯,好讓皇上進補。”
道光皇帝說到:“放下吧。下次讓小康子送來就行了,無需愛妃親自送來。”
全嬪碰到這個軟釘子,也不退縮,繼續說道:“皇上已經多日未來看望伊蘭,是不是伊蘭有什麼做的不對,惹皇上生氣了?”
皇上說:“你是有身孕在身的人,不要總胡思亂想,要為附中的龍胎著想。這樣對你,對龍胎都有好處。”
全嬪說:“皇上,奴才聽說今天是鄂泰大哥流放的日子,您既然相信我們是清白的,為什麼還要把他充軍邊疆。”
皇上說:“國有國法,他身犯律法宮規,就要受到懲治,而且朕已經網開一麵,沒有將他處死,隻是充軍邊疆,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全嬪說:“奴才知道,奴才並不是為了鄂泰大哥向皇上求情,隻是想跟皇上說那一次會那麼巧也是遭人陷害的。”
皇上放下手下的奏折說:“你是說誰陷害你?你指的是靜貴人?還是皇太後?難不成是皇後?朕已經說過了,知道那次是一場誤會,所以將有關人等從輕處罰,這件事就從此揭過去了,日後所有人都不要再提。”
全嬪說:“皇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奴才對皇上的真心日月可表。”
皇上說:“伊蘭,如果每個人都律己以嚴,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發生。朕真的不想看到後宮是非不斷。”
全嬪說:“皇上難道真的覺得這麼多是非都是奴才惹出來的?”
皇上說道:“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希望你明白朕的心意。”
全嬪敗下陣來,知道皇上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隻能恭敬地說道:“奴才謹記皇上的教誨。”
皇上已經要開始趕人:“朕還有許多繁重的公務要處理,若無其他事,愛妃早些回宮休息吧。”
全嬪:“奴才告退。”
全嬪又豈會看不出皇上對她的態度已經大不如前,就算是她懷有身孕,讓皇上對之前的氣消了一些,卻對她沒有以前那麼親近。她不想直接回到承乾宮,悶在宮裡,而是在花園四處走了走,不久之後,她就看到自稱有很多繁重公務要處理的皇上,正和靜貴人在花園裡旁若無人開心地跳著西洋人的舞蹈!那笑聲離得遠遠的就能聽見。
一旁的宮女見她停了下來,詢問地問道:“娘娘?”全嬪這時才真正的意識到一件事,她喃喃地說道:“如今皇上的心已經不在本宮這兒了。”
原來男人的感情真的說變就變,皇上曾經為了她排除萬難,做了那麼多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事,伊蘭才忘記曾經的丈夫接受皇上,她以為皇上對她的愛就是她最終的歸宿,現在卻敵不過一個從宮女使儘手段爬上來的靜貴人的幾句花言巧語,還有她的新鮮手段!
皇上現在將一個出身低下的人捧了起來,看樣子在皇上心中,現在靜貴人的地位比她還高。這當真是世事難料,鈕祜祿伊蘭站在原地看了半晌,見到沉浸在快樂之中的皇上一直也沒有發現她,她隻能帶著不甘無趣地回宮了。
壽康宮裡,自從陳年舊事被翻出來之後,雖然皇上沒再說治皇太後的罪,對外也將先皇後的死因秘而不宣,不過皇太後也敏感的感覺到了不同,皇上對她這個皇太後就算表現得很尊敬,皇上親自來請安的次數也越來越少,每次到來也隻是略坐一坐就走,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前朝有什麼煩惱都會跟她這個皇額娘說了,不複先前的倚重,也再不複以往的母子親密。
皇太後之前在皇上多次因為全嬪的事兒忤逆她的時候,就覺得養子不如親生子,現在又發生這麼多事,更加覺得忐忑不安,再加上她的病情加重,更是讓她的心情蒙上一層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