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48 自作多情(2 / 2)

她沒譚秀才那麼天真,會覺得何樹森收義子是為了譚秀才,肯定是何家有所圖謀。

還是針對譚秀才的。

她記得她和譚青槐回村後,鎮上起了很多謠言,先是邵氏無才無德,縱容包庇兒子行凶,配不上譚秀才,毫不懷疑貶低邵氏的行徑看得出是趙氏所為,可慢慢傳出譚秀才教子無方不配為人師的流言蜚語,這點不像趙氏做派。

趙氏慣會維持賢良淑德的形象,加上譚秀才喜歡她,心裡多少會竊喜高興,不會暗地給譚秀才使絆子。

相較而言,不利譚秀才的謠言更像何家做的,畢竟譚秀才聲名受損離開書塾,何樹森就有機會了。

她心底一直這麼想的,哪曉得周榮老實後,外麵的風言風語跟著沒了,她便沒刨根究底。

可現在何家莫名其妙和趙氏母子走得近,拋之腦後的想法又冒了出來。

何家如果存了其他心思,早晚會露出馬腳。

連續幾日出攤,她都會找機會往趙氏娘跟前湊,做出一副低聲下氣討好她的樣子。

為此趙氏娘鄙視不已,覺得青桃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勢利眼,擺出副高高在上的架勢,甚少搭理青桃,偶爾實在被青桃嗡嗡嗡的聒噪聲折騰煩了,便掏耳朵甩臉色,“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會幫你的,想讀書自個交束脩去。”

她算看出來了,青桃嘴裡鄰居家孩子讀書是假的,十有八九是譚家其他幾房的人,自從譚秀才來鎮上教書,其他人看到讀書的好,節衣縮食也要把孩子往學堂送。

譚秀才幾個兄弟的孩子可不少錢,都送學堂的話沒幾戶人家供得起,譚家沒有分家,那些孩子讀書,譚秀才肯定要分擔束脩,青桃心眼多得跟蜂窩眼似的,可不得好生謀劃謀劃?

趙氏娘越看青桃越不順眼,索性不跟著她賣包子了,清晨和鐵蛋先去西市,然後去小巷子賣。

味道不好怎麼著,天天有生意就成了。

這天,青桃在客棧外擺攤,沒見著趙氏娘還有點不習慣,趙氏娘和她杠上了,每天她前腳來客棧,趙氏娘後腳就到。

住店的客人聽老掌櫃說外邊包子饅頭好吃,驟然見兩個攤位賣包子,不知道買誰的。

因為這個,趙氏娘撿了好些漏,嘗到甜頭的她甚至會比青桃先去客棧外吆喝叫賣,運氣好能賣出去好些個。

邵氏不服氣,叮囑青桃也早點出門,說生意被趙氏搶光了。

青桃並沒任何焦慮,照樣估著時間出門,隨著入冬天亮得晚,青桃到客棧時客房的燈還沒亮,而且她覺得邵氏杞人憂天了,趙氏跟著她賣包子後,她的生意並沒受到影響,相反,有人作伴她膽子更大,天天往巷子裡走,包子很快就賣完了。

而且吃了她家包子再吃趙氏鋪子的總覺得沒味,因此隻買她的。

托趙氏娘的福,她的老主顧比以前多了不少。

青桃並不擔心邵氏說的。

清晨風大,她和邵氏站在蒸籠後,用力搓著手取暖,街上還黑著,四周靜謐,聽不到任何響動。

邵氏不由得看向街角,嘀咕,“她們怎麼還沒來?”

之前在這擺攤賣麵的年輕夫妻沒來了,猛地剩下孤零零的母女倆的呼吸聲,莫名有些恐怖。

邵氏道,“她們不是路上出事了吧?”

她們自然指的趙氏娘和鐵蛋。

青桃也不知。

呼嘯的風吹得蒸籠裡的熱氣東飄西飄沒個方向,當熱氣迎麵撲到臉頰的那刻,邵氏往後退了退,東張西望兩眼說,“待會問問老掌櫃啥時候開門,咱明天晚點來吧。”

來早了也是乾等。

邵氏覺得沒必要,凍出個毛病來看病吃藥還得花錢。

當然,趙氏娘如果在的話邵氏鐵定不會這麼說,也是看趙氏娘沒來,沒人跟她搶生意,自然而然可以懈怠些。

青桃吹開蒙在眼前的熱氣,應道,“我打算再冷些晚點出門。”

“現在就很冷了。”邵氏反駁她,“以往鐵蛋在旁邊粗著嗓門吆喝,客棧裡很快亮起燈,緊接著就有生意沒覺得什麼,現在黑漆漆的,等那些人起床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

趙氏娘是個沒耐心的,她一來,無論客棧是否關著門,她都會讓鐵蛋吆喝攬生意,客人們儘是被鐵蛋驚醒的。

邵氏做不來那種事,唯有等那些人自己醒。

青桃拿出板凳讓邵氏坐,解釋道,“都是事情多的人不會賴在客棧睡懶覺,老掌櫃醒得早,他亮起燈,其他房間的人陸陸續續就會起了。”

青桃扶著邵氏坐好,剛說完,隻見客棧大堂亮起了光,木質門唰唰唰從裡推開了,露出老掌櫃慈善的臉,“今天你們倒是來得早…”

前幾日總是趙氏娘先來,老掌櫃看青桃雲淡風輕以為她沒當回事呢,今天倒是積極,老掌櫃忘了眼灰白的街道儘頭,說道,“你家包子味道好吃得多,如果因來得晚就損失幾單生意太不劃算了。”

老掌櫃開客棧幾十年了,拚的就是勤勞,其他鋪子子時關門,他每天守到亥時,其他客棧不為客人跑腿辦事,他則什麼都做,名氣就是這樣慢慢積攢起來的。

幾十年過去,有的客棧門庭改換了不知道多少回,而他的客棧成了清水鎮最有名,住客最多的客棧。

天道酬勤,勤能補拙。

老掌櫃喜歡吃苦耐勞的人。

他對青桃說,“你好好做,攢了錢租個鋪麵名氣會更大,沒準幾年後提到包子饅頭人們就會想到你。”

青桃笑著說,“借您吉言了。”

青桃這個歲數能把買賣做成這樣子算很不錯了,他年輕時根本比不上。

說到這,老掌櫃想起一件事來,裹緊襖子朝青桃招手,示意青桃去大堂說話。

大堂裡擺放著幾張桌椅板凳,整潔又乾淨,老掌櫃給青桃倒了杯熱水,和聲道,“這事我心裡琢磨好幾天了,想和你做一門生意。”

眾所周知,這間客棧哪兒都好,就是灶房太小,沒辦法給客人提供飯菜。

老掌櫃買過幾回包子吃,打心眼喜歡這個味兒,想多給青桃買些包子饅頭放客棧賣,方便客人們來隨時想吃點東西。

他和青桃說,“我從你這進貨,你照市麵價算我便宜點,讓我掙點小錢就行,怎麼樣?”

這樣青桃不用早起出攤,也算是種方便了。

青桃心裡快速盤算了下,包子饅頭的成本她心裡有數,便問老掌櫃,“你買多少?”

薄利多銷也是個好法子。

老掌櫃想了想,問青桃在這邊每天能賣多少。

青桃說了個數。

老掌櫃:“那就在這個數上再加十個包子和十個饅頭怎麼樣?”

青桃沉吟,“包子我單個賣四文錢,給你算三文錢,饅頭兩文錢一個,三文錢兩個,按四文錢三個給你如何?”

饅頭沒多少利潤,她也是誠心想和老掌櫃做生意才這樣算的。

老掌櫃頓了頓,“你稍等…”

他走到櫃台邊,拿出抽屜裡的算盤,先是往空中一甩,接著左手穩住,右手快速撥了起來。

片刻,眼角含笑道,“包子我接受,饅頭的話是不是價格高了點。”

四文錢三個饅頭,他轉手賣出去能賣五文錢,看起來是賣三個饅頭掙一文錢,實則不然,假如客人們都買兩個饅頭以上,他就沒什麼掙的了。

想說青桃還真是會算,換了其他人沒準就被她忽悠了。

青桃沒想過忽悠他,坦白道,“細麵和蔗糖的價格擺在那,老掌櫃可以問問,我賣饅頭掙不了什麼錢的。”

最後這話可謂生意人的口頭禪,老掌櫃噗哧聲笑了,見她神色認真,不像在說假話,又撥了撥了算盤,痛快道,“行,就這麼來吧,不過你要打早給我送來。”

若是自己蒸,柴火又是成本了。

青桃欣然應下,不過要簽契約。

老掌櫃又笑出了聲,“行,就按你說的做。”

這時,樓梯口有腳步聲響起,青桃疾步回到推車邊,清著嗓門吆喝了兩聲。

一大早,青桃賣不出不少。

因和老掌櫃說好簽個契約,青桃等賣得差不多了就去書塾找譚秀才。

讓譚秀才擬個契約書出來。

她是等到書塾休憩那會進去的,幾位夫子見過青桃,又常聽譚秀才誇獎這個女兒如何能乾,看青桃在走廊張望,請她去屋裡坐。

青桃不好意思,“我找我爹說點事就回去了。”

“你爹在後邊庭院,我幫你叫他。”

書塾前邊是學舍,後邊是庭院,幾位夫子閒來無事愛在庭院的石桌旁喝茶吟詩。

那人穿過弄堂,站在廊柱邊朝庭院喊了聲。

不多時,譚秀才就匆匆忙走了出來,臉有急色,“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閨女甚少來書塾找他,譚秀才率先想到的是閨女遇到惡人受人欺負了,臉上儘是擔憂。

傳話的夫子年歲稍長,難得看譚秀才慌了神,心裡想笑,轉而又覺得不地道,譚秀才寶貝這個閨女,若真出了什麼事他豈不成了幸災樂禍之人,按下心思,拍拍譚秀才的肩,“快去瞧瞧吧,書塾這邊我幫你看著。”

譚秀才倉促地拱手道了聲謝便大步走到了青桃麵前。

青桃心知鬨了誤會,小聲解釋,“沒事,老掌櫃想跟我做買賣,裡邊門道我不懂,想讓爹幫我擬個契約書。”

譚秀才愣住,焦急不安的臉看上去有些呆滯,青桃又小聲重複了遍。

譚秀才這才回過神,“你與他怎麼說的?”

青桃將過程講述了遍。

譚秀才確認青桃沒遇到麻煩,鬆了口氣,說道,“待會我就弄好,和你一道去瞧瞧,叫你何叔跟著做個見證。”

簽訂契約書要有旁人在場才算生效,譚秀才和青桃是父女關係,假如以後扯皮打官司的話衙門不會認,有何樹森在就不同了。

譚秀才轉身,青桃跟著抬頭,這才發現何樹森站在弄堂口,一身簇新的深藍色竹紋長衫襯得他身形挺拔,氣質儒雅。

青桃收回視線,“他怎麼在這?”

“你何叔看好了日子收周榮為義子,請我到時去做個見證。”

青桃,“他家的事爹去不太合適吧。”

“就是去吃頓飯而已,哪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譚秀才道,“你何叔要送周榮個禮,不知道周榮喜歡啥,來問我罷了。”

譚秀才知道鄉下收義子是有規矩禮數的,做義父的要給義子送份禮,鄉下人窮,多是送碗或筷子討個好寓意。

何樹森是讀書人,想送個與眾不同的禮,又怕周榮不喜歡。

青桃努了努嘴,“周榮喜歡的不就是糖嗎,給他兩包糖,保管他高興。”

譚秀才失笑,“哪有長輩給晚輩送糖的…”

“周榮喜歡不就行了?”

譚秀才:“那不合規矩。”

其實昨晚青桃勸他不找何樹森問這事後,他心裡有點不舒服,不是怪青桃,而是覺得何樹森沒把他當朋友,這種事都不和自己說,即便真的出於幫自己,也該叫他知道好償還他的人情,何樹森瞞著不吭聲叫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因此半個時辰前何樹森來找自己主動說這事他心裡是歡喜的。

即便何樹森沒說收周榮為義子的原因,不過觀其神色,十有八九與自己有關。

得友如此,三生有幸。

他決定跟何樹森換位置了,無論將來怎麼樣,他得做到對朋友問心無愧。

郭夫子不來打斷的話他已經和何樹森說了,此刻閨女在跟前,他就先和閨女說。

青桃聽得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何樹森就收周榮為義子而已,譚秀才竟心甘情願不留長學了,到底說何樹森手段高明還是譚秀才愚蠢?

譚秀才已經打定主意了,心胸開闊許多,“古人說為朋友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也無懼,你何叔與我的關係也就那樣了,他既真心待我,我豈好意思自私,教書在哪兒教不是教啊,短學的孩子學識不如長學孩子,可未必日後沒有一番造化。”

青桃氣得腮幫子鼓鼓的,直言,“再大的造化也和爹你沒關係了。”

“那有如何,你何叔平步青雲還不值得我驕傲?”

青桃:“……”

那就更和你沒關係了。

青桃很想潑他冷水,不過那些不是最重要的,“你和何叔說了?”

譚秀才搖頭,“沒呢。”

“那暫時不要說。”

“為什麼?”

“何叔收周榮作義子,免了周榮束脩,你要是去短學期,周榮又在你手底下,他交束脩還是不交?不交的話壞了規矩會惹其他人不滿,交的話趙嬸子那邊不好說,畢竟明明能不花錢的結果空歡喜一場,誰能接受?”

譚秀才想說他可以不收周榮的束脩。

青桃看穿他的心思,問他,“何叔不收束脩因為周榮是他乾兒子,你因為啥?”

譚秀才啞口無言。

青桃拉著他往外走了幾步,確認何樹森聽不到才啞聲道,“府學的入學考試不是在年後嗎?年前就讓何叔好好教周榮,多給他們相處的時間,等過了年你再和何叔說,趙嬸子那邊也沒閒話了。”

譚秀才點頭,隨即說道,“你趙嬸子啥時候有閒話了,就你對她有誤會。”

聽聽這是什麼話,但凡麵前這人不是她親爹,青桃能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譚青文腳踏兩隻船不是沒有由來的,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譚秀才和邵氏沒做好表率。

隻是能把人穩住,青桃也不計較譚秀才的護短行為了。

反正她當上家,譚秀才鐵定要去考科舉的。

前提她無論如何要當上。

耕田村的李氏和劉氏也天天惦記著,自從妯娌兩輪流做飯,家裡氛圍明顯不同了。

照往年,忙完地裡的活劉氏就該外出掙錢了,今年硬是穩著不動,天天圍著灶台打轉,一天把灶房打掃個幾十回,每一根柴火,每一根筷子全部放在應該放的位置,整整齊齊的。

鍋碗更是洗得發亮。

水缸從早到晚都是滿的。

三房幾個孩子都懷疑她是不是瘋了,因為除了打掃灶房的愛好,劉氏還迷上了數錢,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把盒子裡的碎銀銅板倒出來數,有時候還得數兩遍。

她數的次數多了,幾個孩子想不知道家裡有多少錢都難。

和譚青陽玩的時候,不留神就說了出來。

譚青陽不知道那是多少錢,礙不住李氏知道啊,李氏聽說劉氏攢了這麼多錢後,既嫉妒又為此愁上了。

要做家務事,她沒辦法外出打零工掙錢,隻能重新撿起針線活和譚青杏學繡花,指望多繡幾張年底賣錢湊夠五兩多銀錢。

可劉氏存了那麼多錢,如果劉氏全拿出來,她就是把自己賣了也湊不夠那個數。

這段時間渾渾噩噩的,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以致又鬨出了事,又差點被邱婆子給休了。

要從她娘過生說起,照往年規矩,她舀幾碗新米,拎半包糖半斤肉就行了,這些是公中出,邱婆子會將其準備好。

她和劉氏做飯後,小庫房的鑰匙她和劉氏都有,舀米心不在焉沒注意舀了多少,等晚上回來,邱婆子雙手叉腰站在屋簷下罵人她才知道小庫房的米少了很多。

李氏自然不承認,偏譚二戶老實,張嘴就把她出賣了,說她背了半背簍米回李家。

作者有話要說:  外地手機碼字不方便,諒解哈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