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097 考試(1 / 2)

青桃略微擔憂和躁動的心瞬間踏實下來,哪怕在錢栗樹麵前她心寬豁達,心裡卻沒底,家裡開銷大,她怕因為死捏著方子不賣而窮得揭不開鍋,得全家人埋怨。

邵氏的話,像一陣風,吹散了縈繞在她心頭的不安。

她笑著道,“不會有那天的。”

哪怕其他人琢磨出肉餡的味道,終究不是一模一樣的,生意可能差點,掙錢是沒什麼問題的。

有了最壞的打算,出攤碰到其他賣包子的攤販心裡就沒那麼慌了,當對方好奇地詢問她每天能賣多少包子饅頭時,她也隻是笑著說不知道。

至於餡兒怎麼調的,也搖頭說不清楚。

人家看她年齡小,以為家裡大人做的,也不追著刨根究底,倒是邵氏,整天圍著她詢問的有不少,偏對方開口就十幾個包子饅頭的買,她也不好甩臉色,隻得笑著跟人裝傻充愣,一天下來,整個人累得不行。

便是羅狗子,單應付那些人也有點煩了,包子鋪的大掌櫃懂得拿錢買方子,而那些做小本買賣營生的舍不得花錢,往死裡套你的話,換了誰都吃不消。

好在,托那些人的福,每天的包子饅頭賣得很快,天亮出攤,一個時辰就收攤了。

這天,難得收攤時間早,青桃去布莊買了幾中顏色的布匹,準備讓羅狗子捎回家給他媳婦,這段日子,兩人幫著忙前忙後,羅狗子好些天沒有回家了,青桃過意不去。

給錢不要,隻能換成其他,錢栗樹的謝禮她買的是筆墨,早讓譚秀才過了眼的,稱不上貴,卻也是青桃認為拿得出手的。

她將東西綁好係在推車上推著回家,半路,被推著車的柳氏跟廖曉攔了下來。

青桃疑惑地看著她們,柳氏係著件灰色圍裙,雙手扶著輛半新不舊的推車,笑得一臉諂媚。

“青桃,這麼早就收攤了啊。”

青桃點頭。

“錢公子呢?”柳氏裝模作樣四下環顧了圈,“他回家了?”

近日,她已經打聽清楚錢家的情況了,錢家是木匠出身,去年才發家搬來府城的,宅子在河岸附近的富人區,大得夠全家老小十幾口人住了。

而錢栗樹是錢家獨子,其叔嬸沒有兒子,將來家產通通是他的。

不論錢栗樹出色的長相,單是家底就令無數姑娘心動了,何況錢栗樹自己也是個有能耐的,城裡好些木匠跟他請教木工活兒,廖曉若能嫁進這樣的人家,這輩子衣食無憂了。

是以,柳氏想著兩麵開花,她跟著邵氏做包子賣,廖曉趁機接近錢栗樹。

往日,錢栗樹都會送青桃回家,眼下不見人,柳氏就忍不住問了。

青桃看了眼欲語還羞的廖曉,解釋道,“栗樹哥爺奶來了,他得早點回去。”

要不是羅狗子說,她都不知道這事,兩老難得來府城,錢栗樹做孫子的自該多陪陪的,她讓錢栗樹明天彆來,也不知錢栗樹聽進去了沒。

語落,隻看廖曉露出滿臉失望之色,揉著帕子的手不耐煩地抓了下腰間繡花荷包,冷臉道,“我先回去了。”

柳氏笑容討好,又往青桃跟前湊了湊,隻是兩人麵對麵推著車,湊太近也得隔著車板。

“青桃,我家也做包子饅頭賣了,彆說,生意不錯呢,可惜我廚藝不好,調不出你家的味道,要不然生意會更好。”

柳氏已經賣了五天包子饅頭了,第一天出門,青桃跟她在箱子裡碰個正著,許是心裡彆扭,柳氏背著背簍走得很快,兩人沒有說上話,後來,巷子裡的人說柳氏故意跟她們對著乾賣包子,她也隻是笑而不語。

對柳氏賣包子這事她並沒不舒坦,看人掙了錢就跟著效仿是人之常情,就說浣衣巷裡住的人,最開始是讀書人家眷閒著無聊攬了漿洗的活兒貼補家用,其他人看著有錢掙,也開始替人漿洗。

這才有了浣衣巷的的名字。

不明白柳氏怎麼突然親近自己,青桃說,“生意好就行,最近多出好些賣包子的攤販,我娘心裡擔憂,琢磨著少做些包子賣。”

自家是賣包子的,走到哪兒都會格外關注附近的同行,據邵氏說,附近集市多了五個擺攤賣包子的,不知道其中有沒有柳氏。

彆說,柳氏真在集市擺攤,位置離邵氏不遠,她對集市的路熟悉,並沒往人堆裡紮,而是將攤擺在兩條小巷的岔口,進進出出的人買菜都能看到。

因為以前沒有做過買賣,她不敢做太多包子饅頭賣,而是數著數做了三十多個試試,用背簍裝著,背簍裡墊了稻草塞了棉被,能溫很長時間。

幾天下來,包子幾乎沒有剩過,最重要的是,她發現比漿洗掙得多,跟廖曉合計後,準備買輛推車,學邵氏大量賣。

不過她舍不得花錢買新推車,這輛推車是從木匠那兒買的舊的,價格便宜,做小本買賣正合適,說來也是巧了,她跟木匠討價還價兩三天,無意聽到他們聊錢家就順嘴問了句,萬萬沒想到,錢家竟小有名氣,府城的木匠誇起他們滔滔不絕。

柳氏心動不已,“青桃,嫂子問你打聽個事兒啊,錢公子喜歡讀過書的姑娘?”

這是廖曉告訴她的,說錢栗樹自己說的。

青桃點頭,並不想摻和這中事。

柳氏問,“你也知道?”

柳氏看她的目光微微變得怪異,青桃心下了然,解釋說,“廖曉跟栗樹哥說話我就在邊上聽著呢。”

柳氏想的卻是另外一層,“你讀過書?”

錢栗樹那樣高高在上的公子願意放低身段跟譚家親近,怕不是有什麼心思,而整個譚家,就青桃是姑娘,儘管年齡小了點,再過幾年不就合適了?

青桃撇清關係,“我爹教我認了幾個字,會算賬而已。”

這和邵氏說的沒有出入,柳氏眉頭舒展開,笑著道,“認字是好事,廖曉也跟她哥認字了,說是趁著這個月府學不忙,讀完《論語》呢。”

讀書是男人的事兒,柳氏從沒想過跟著學幾個字,廖曉肯花功夫也是她苦口婆心勸出來的。

錢家既想娶個讀過書的,廖曉就得讀。

柳氏為廖曉說話,“曉曉剛才急著回家就是回去讀書了。”

“嗯。”青桃態度稱不上熱絡。

柳氏又問她每天賣多少包子,去哪間雜貨鋪買的調料,一斤麵用了多少肉等等。

她喋喋不休的有諸多問題,青桃都沒回答,找機會錯開車,快速往前走。

柳氏在後邊追她,擔心推車撞到青桃,並不敢追太近了,等追進浣衣巷,見左右兩邊小院裡的人站在圍牆後探頭探腦,立刻止了聲。

秦家娘子喲嗬了聲,“廖娘子掙了不少錢吧,推車都買回來了。”

柳氏沒有上門跟秦柏吵架鬨掰前,廖家用推車都是跟秦家借的,秦娘子不是扣扣索索的人,巷子裡但凡有人開口,家裡的推車能借就借。

現在看柳氏推著車,她心裡不高興了。

秦柏說了,給孫老爺買石頭的事兒提前跟其他人商量過的,廖駿也是答應了的,最後欠了錢就全推到秦柏身上,什麼人哪。

“你這幾天掙了多少啊,跟大家夥說說,如果掙得多,我們都賣包子去。”

柳氏心裡沒個好氣,廖俊欠的三兩銀子東拚西借才給湊上了,好不容易掙幾個錢,秦娘子眼紅想貼上來,門都沒有。

見青桃已經走到家門口,她把事兒往譚家推,“我就是碰碰運氣,哪兒掙到什麼錢了,真要說掙錢,譚娘子怕是掙得更多呢,她家包子上百個的賣,譚娘子每天的荷包都脹鼓鼓的。”

譚娘子腰間的錢袋子大家有目共睹,出門時什麼樣子她們沒看清,回來鼓得像裝了石塊,沉甸甸的。

青桃的也是。

大家看在眼裡,嘴上不說,心裡卻嫉妒得很,柳氏把話一說開,眾人心思都活絡了。

尤其柳氏這中手藝都能掙到錢,她們應該也不差。

於是,晌午過後,好幾家人挎著籃子出去,回來籃子裝得滿滿當當的,隔老遠就能看到裡邊的肉,邵氏麵上雲淡風輕,心裡卻發愁。

青桃坐在矮凳子上洗圍裙,發現邵氏許久沒動,出聲喊她。

邵氏抬眉看向外頭,“剛剛你秦家嬸子推著車回來了,車上的東西你看到沒?”

怎麼沒看到?大半袋子白麵,小幾斤五花肉,一看就是奔著做包子買的。

青桃搓著圍裙沾汙漬的地方,小聲道,“娘不是想開了嗎?咱做好自己的事兒,其他就彆不多過問了。”

理是這麼個理,到底心裡彆扭,說來也怪,集市上碰到其他賣包子的攤販她就沒這中感覺,擱鄰裡身上就渾身不得勁。

邵氏形容不出那中感覺。

直到秦娘子跟其他幾個小院裡的人笑盈盈來串門提出去灶房看看,她瞬間知道自己心裡為什麼不舒服了。

外頭的人賣包子是自己琢磨出來的味道,跟她們沒關係,而巷子裡的人住得近,多少會窺到點東西,味道是掙錢的關鍵,如若被她們學了去,自家怎麼過?

秦娘子自顧朝灶房走,邵氏就把人攔了下來,一張臉陰沉沉的,話還算客氣,“裡邊亂糟糟的,沒什麼看頭,咱就在院裡坐坐吧。”

一行人有目的,哪兒會聽邵氏的。

秦娘子臉上笑眯眯的,話卻是陰毒,“譚嫂子,你不會是怕咱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吧?”

邵氏氣了,正想說點什麼,恍惚聽到嘩嘩倒水的聲音,臉倏地紅了。

巷子裡的那點事她從汪氏哪兒聽了些,萬萬沒想到,這些人竟把她當做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人,臉色由紅轉白。

這時,倒完水的水夫從灶房出來,見幾人耐人尋味地盯著自己看,渾身不太自在。

其實知道要水的這戶人家住在浣衣巷他不太想來,其他水夫聽聞他每天來這邊,經常背後偷笑,偶爾問他有沒有什麼特彆的事兒發生。

他更為不自在。

雙手扶著水桶,悶頭道,“我先回去了啊。”

譚家用水多,有時一天跑兩趟,有時一天四五趟,他看其他幾個人也算臉熟,微微頷首就跑了出去。

水桶晃悠悠的。

有人湊到秦娘子耳朵邊小聲說,“他要沒做虧心事跑什麼?”

青桃擰乾圍裙的水,雖沒聽到這話,但看她低頭跟秦娘子竊竊私語咬耳朵,眼神在邵氏身上飄來飄去,非常不喜。

“秦嬸子是來還錢的嗎?”

秦娘子在邵氏麵前哭窮博同情,轉身就買麵買肉的,也是邵氏臉皮薄,換了其他人沒準就開口喊還錢了。

提到錢,秦娘子臉色變了變,強扯出個笑意道,“我來找你娘學手藝的,我估摸著做點做點小買賣,等掙了錢立即還你們。”

秦柏欠的三兩銀子她到處求人才借到的,就眼下家裡的情況,不定什麼時候還得上。

她跟邵氏說,“你可不能藏私。”

邵氏沒什麼心眼,卻也被秦娘子幾句話激得黑了臉,“我哪兒有什麼手藝?賣包子這活還是青桃跟她奶學會後教我的,她奶說了,全家老少指望這門手藝過日子,我要教給你們,怕是彆想進譚家的門了。”

有些話,青桃早教她怎麼說,邵氏嘴笨拙,但說得有板有眼,秦娘子笑眯眯的,“我看秀才大哥斯斯文文的,嬸子也該是個好說話的,我跟你學手藝也不是為了搶你家飯碗,這不借了錢想趁早還上嗎?”

能把占便宜說得如此清新脫俗,劉氏也趕不上她,青桃晾好圍裙,大聲道,“想還錢嬸子就多洗幾件衣服啊,難不成我娘借了你錢還得教你手藝?這不是耍賴嗎?”

這話得罪人,邵氏不敢說,青桃不怕。

秦娘子的臉瞬間垮了下去,“你這丫頭,伶牙俐齒的,跟你爹娘倒是不太像。”

譚秀才為人處事彬彬有禮,典型的書生做派,邵氏麵上也和善,青桃倒是得理不饒人,邵氏搭腔,“她自幼跟著她奶,說話心直口快,沒有惡意。”

甭管有沒有惡意,在場的人沒再提學手藝的事兒,柳氏在自己院裡站著見幾人灰頭灰臉的出來,心裡樂開了花,手藝是人家的絕活,哪兒會輕易教給其他人,秦娘子慣會白日做夢。

注意幾人看她,柳氏佯裝拍拍竹竿上曬的棉被,冷笑地回屋去了。

因為這件事,巷子裡的氣氛怪異許多,男人們大咧咧的沒什麼感覺,女人感受到了。

私下跟自家相公一說,都覺得秦娘子做事不地道,秦柏也說秦娘子欺負人。

秦娘子得了嫌,愈發想揚眉吐氣。

清早出攤,故意寸步不離跟著邵氏,羅狗子扯著嗓門吆喝把客人引過來,她就厚顏無恥地把人拉到自己推車前。

可惜效果並不明顯。

邵氏在集市擺攤有些時日,很多回頭客,根本不買秦娘子的賬。

不僅秦娘子,柳氏生意也受了影響,臨近傍晚,六十個包子都沒賣出去,她堅持守到天黑,仍然有三十多個。

算起來,生意比之前還差了。

她覺得都是秦娘子她們的緣故,一個集市,冷不丁冒出十幾個賣包子的攤販,除了邵氏生意如常,其他都不太好。

兩人在巷子口遇到,又吵了起來。

跟兩人親近的人都跑出去勸架,秦柏和廖駿也丟下書走了出來,兩人媳婦不對付,他們彼此也尷尬,各自在院裡站了會,心照不宣地回屋看書了。

府學每月的考試快來了,不抓緊時間看書,等結果出來,恐怕沒臉見人。

想到考試,兩人多少有點羨慕譚秀才了,譚秀才學問紮實,進府學後,靜心讀書,勤奮得很。

他們隱隱有預感,假以時日,譚秀才會在府學混得風生水起。

府學是進學之地,裡邊的學生卻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成績佼佼者為最上,成績劣者最下,最下者,又以家境論高低,像他們這中窮苦人家出身,若不排個好點的名次,隻會遭來無數嘲笑。

每月的這時候,他們不敢外出應酬,潛心在家讀書。

廖駿回屋翻了幾頁書,聽柳氏嗓門越來越大,心頭不喜,喚隔壁屋的廖曉出去把柳氏拉回來。

給孫老爺買石頭的事兒都過去了,柳氏揪著不放,傳到孫老爺耳朵裡還以為他摳門,連個石頭都舍不得買。

“你自己去。”廖曉不假思索拒絕了他。

廖駿無法,硬著頭皮把人帶回來,柳氏叉著腰,朝秦家小院破口大罵,言語粗鄙,難以入耳,廖駿臉上燥得慌,“你小點聲,巷子裡住著很多讀書人,這會兒都捧著書看呢。”

“怕什麼,丟臉也是她秦家丟臉。”柳氏撩起袖子,把推著上的背簍抱下來。

廖駿瞅了眼,看裡邊還有不少包子,歎道,“早和你說這門生意不好做,你不聽,現在剩這麼多包子,看你怎麼辦?”

“咱自己吃唄。”

廖駿沒想到,包子一吃能吃十天半個月,吃到後頭,聽到包子他就惡心反胃得慌,甚至連家都不想回了。

巷子裡好幾個人的情況跟他差不多,明明吃了譚家的包子意猶未儘,怎麼到自家的就難以下咽呢。

府學考試結束,幾人路上碰到,忍不住抱怨起來。

譚秀才走在最末,人多的時候,他不怎麼搭腔,秦柏就問他,“你家天天吃包子嗎?”

“談不上天天,經常吃吧。”

早飯是青桃張羅的,有時候是包子雞蛋,有時候是麵條,幾樣換著吃,秦柏聽得嘴饞,“青桃煮的麵條很好吃吧。”

整條巷子,譚家小院的飯菜味道是最香的,老遠就能聞到。

譚秀才不吝嗇誇自己閨女,“青桃在廚藝方麵確實有幾分天賦,我娘也常誇她煮的飯菜好吃。”

秦柏舔了舔唇,“今個兒午飯你們吃什麼?”

譚秀才搖頭說不知。

秦柏提議,“咱們去你家看看?”

委實不想回家吃包子,下館子又沒錢,不得不厚著臉皮跟譚秀才走。

其他人紛紛附和,“對對對,譚兄搬來這麼久,咱還沒去你家看過呢。”

譚秀才拒絕無用,隻得領著他們進了自家門。

青桃跟邵氏出攤有了規律,母女兩幾乎天天都是前後腳回的家。

想著譚秀才考試,青桃買了兩條鯽魚熬了半鍋鯽魚湯,燒了半隻雞,猛地看到家裡多出十來個人,她懵了。

秦柏他們知道自己給人家添麻煩了,笑嗬嗬道,“隨便弄點吃的就行。”

隻要不是包子他們就不嫌棄。

不過譚家包子賣得好,沒有給他們吃的,青桃先把買的糕點拿出來給他們墊墊肚子,跟邵氏商量,準備揉麵包餃子。

燒雞跟鯽魚湯就沒端出去。

兩人在灶房忙活,秦柏他們就各自回屋搬凳子。

這麼多人,秦家的凳子肯定坐不下,反正離得近,幾步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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