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110 東窗事發(1 / 2)

郭寒梅拿到信整張臉都是白的,儘管譚秀才沒告訴她信裡寫了什麼,她心頭有數,“爹,你和我爹有什麼話可以等你回村細細和他聊,我做事粗心大意慣了,不小心把信弄丟了呢?”

邵氏心頭冷笑,就她比蜂窩還多的心思會弄丟東西?

插話道,“弄丟也沒事,有些話信裡提幾句,往後見麵還要說的。”

進了譚家的門就得按譚家規矩行事,事事圖謀算計也不嫌累啊,她道,“你爹看了信有什麼想說的也可以回信...”

郭寒梅的臉又白了幾分,訕笑道,“我爹常念叨許久沒和爹探討過文章,雖說他放棄科舉,骨子裡沒忘記讀過的那些書呢。”

譚秀才歎氣,“你爹是個正經人,沒考取到功名委實有些遺憾。”

論努力,親家公不輸給他,結果不如意,許是差了點運氣,這種運氣不是努力就能達到的,就像這次府學考試,出乎意料考到了我朝稅收的問題,要不是先前青桃說起過,他答不好的。

和郭寒梅說道,“你爹種地也好,我要沒教書,也隻能回家種地。”

“爹你是秀才,怎麼會種地呢。”郭寒梅笑著拍譚秀才馬屁,“爺常說你是譚家最有出息的,便是種地也和他們不同。”

譚老頭這輩子是引以為傲的就是養出個秀才兒子,譚秀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譚家沒幾個讀過書的,他能考上秀才是他娘舍得花錢,筆墨紙硯沒有短過他的,是以他能隨意練字寫文章請夫子指導修正,寫得多了,自然和身邊人拉出差距來,但和城裡讀書人比學問就還是差了些。

要不鄉試早就過了。

而論種地,他就差得更多了,說道,“種地我也就會紙上談兵,沒有絲毫經驗,這方麵你爹比我強得多。”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譚秀才清楚自己的能耐。

邵氏不喜郭寒梅調調,故意潑她冷水道,“種地不就那樣,有什麼不同啊,你才種幾年地你知道什麼?”

郭寒梅笑笑,“娘說的是。”

她不笑還好些,一笑邵氏心裡更不舒服了,俗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她看郭寒梅就是這種人,裝東西時,想起托她帶回家的糕點,隨口問了句,“上次買的糕點你爺奶可喜歡?”

她買鎖回來的路上又買了兩包,味道和上次相同,她道,“你爺奶如果不喜歡我明早買彆的味道。”

語畢,就看郭寒梅臉上笑意僵住,眼神閃爍不定,她遲疑,“怎麼了,不會路上壞掉了吧?”

“不是。”郭寒梅臉上恢複如常,“爺奶說好吃,就是太貴了,讓你彆買了。”

兩老喜歡就好,辛苦幾十年沒享過福,兩樣點心而已,邵氏說,“要不了幾個錢,掌櫃經常買咱家包子,給咱抹了零頭的。”

她買了四包糕點,兩包是給邵家的,青桃囑咐她買的,爹娘生養了自己理應孝敬,何況她們農忙來耕田村幫忙了,青桃的意思是但凡買東西就不要把邵家那邊忘記。

爹娘是她的爹娘,不能因嫁了人就隔了層關係。

她已經和譚秀才提過了,譚秀才和青桃說的差不多,錢是她起早貪黑攢的,給娘家人捎點東西是理所應當的,邱婆子不是吝嗇之人,不會想不開。

將糕點放入背簍,她和郭寒梅說,“上麵兩包黃紙包的糕點是給你爺奶的,底下兩包灰紙包的讓青武給他舅家送去。”

郭寒梅神色微滯,“給外公他們的嗎?”

“嗯。”邵氏說,“青桃孝敬她外婆的。”

郭寒梅想了想,“要和奶說嗎?”

“說吧。”邵氏行得端坐得直,“你奶是個明白人,不會胡思亂想的。”

青桃是邱婆子帶大的,青桃最了解邱婆子的心思,青桃說買應當沒多大的問題。

郭寒梅沉吟許久,邵氏裝完點心,準備回屋睡覺,郭寒梅突然道,“娘,我能給我娘家人捎兩樣糕點回去嗎,他們牙口不好,就喜歡吃這種軟綿的點心。”

“隨你。”邵氏轉過身,忽然回頭看她,“你爹娘喜歡吃這種?他們吃過?”

郭寒梅怔住,支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邵氏感覺不對勁,顧及天色已晚,沒有刨根究底,翌日送走她就忍不住和青桃嘀咕,“你大嫂像你二嬸,不是個好相處的啊。”

進門沒多久就惦記著給娘家人孝敬,不是她做婆婆的眼紅,而是她上頭還有公婆,郭寒梅買了兩包糕點,沒有提半句譚老頭和邱婆子,可見心裡壓根沒有他們。

還得岀攤,青桃沒時間和邵氏聊家長裡短,隻寬慰她,“爹不是給郭家寫了信嗎,郭伯伯看到信知道怎麼做的。”

“等等吧,看郭家那頭咋說。”

郭寒梅到桃花村的時候,郭兆年還在地裡給玉米施肥,玉米差不多膝蓋高了,漲勢不錯,郭兆年甚是看重,聽挑肥路過的人說寒梅回來了,他臉上並無喜色,倒是地裡除草的黃氏欣喜不已,“她怎麼沒在城裡住幾天啊。”

閨女肚子沒有動靜,做娘的總是擔心的。

譚家日子紅火,閨女若能生個大胖小子就站穩腳跟了,不愁沒有好日子過。

見郭兆年不吭聲,自言自語道,“定是怕咱擔心,忙完就回來了,她也真是,好不容易和青文聚聚,耽誤幾天又不礙事...”

邊說邊抱起地裡的草,準備收工回家了。

郭兆年歎氣,“她都嫁人了,老往娘家跑像什麼樣子。”

眼下譚家不知道那些事,如果知道,怕是要和郭寒梅撕破臉的,青文爹娘性情溫和好說話,他奶可不是好糊弄,他說黃氏,“你做娘的也該勸勸她,否則出了事有你哭的時候。”

黃氏把草丟進背簍,背回家曬乾起火燒的,聞言,回眸嗔他一眼,“你就不能盼著寒梅好啊。”

“我怎麼不盼她好了?”郭兆年心頭來氣,“我要不盼她好我會說那些話?”

黃氏並不理會,背起背簍風風火火走了。

郭兆年無奈,和身邊兒子說,“你私下跟你媳婦說說,彆老攛掇寒梅做這做那的,寒梅在譚家過得不好,我饒不了她。”

郭大委屈,“爹的話娘都不聽,我的話我媳婦會聽嗎?”

“......”

郭兆年鬱悶不已,“你就不能管管她?我拿你娘沒辦法是她供我吃穿讀書吃了苦,我念她的好處處忍讓她,你媳婦為你做啥了?”

郭大:“......”這話聽著是紮心還是不紮心呢?

“我媳婦也不差吧?”

“哼,寒梅出了事看我怎麼收拾她。”郭兆年提著糞桶往前走兩步,臉色陰沉沉的,並不好看,郭大心裡不是滋味,他媳婦也是為這個家,沒法子,誰讓他家比譚家窮呢。

譚秀才是秀才,又在鎮上教書,不愁錢財,他爹屢次落第,錢花了不少卻沒進項,要不是他娘勤勤懇懇種地,家裡指不定如何落魄呢,寒梅是為這個著想,有什麼錯呢?

郭大覺得他爹把事情看得過於嚴重了,譚家對他們極為和善,並沒計較過什麼。

他在地裡忙到快天黑才回家,郭兆年走在後頭的,路上父子兩沒怎麼說話,到家隱隱發現氣氛不對勁,黃氏沒有在灶房煮飯,而是坐在堂屋裡頭,麵色凝重得很,郭寒梅坐在她邊上,眼眶紅紅的,似是哭過。

郭兆年擱下糞桶,抖了抖衣服上的灰,跨進門,“怎麼了?”

黃氏瞅他眼,眉頭擰成了川字,低低歎氣道,“沒事。”

親家公的信瞞是瞞不了的,黃氏拉著他回屋,悄悄塞了封信,眉頭緊鎖道,“青文爹寫給你的信,寒梅看了後就不停抹淚,我問她發生何事她不說話,你趕緊給看看。”

她不識字,信裡的內容一個也看不懂。

郭兆年身上臭烘烘的,掃了眼信紙,“我先洗個手。”

“啥時候了還洗手。”黃氏焦急地展開信紙,“寒梅在哭呢,你就不能上點心?”

“我怎麼不上心了。”郭兆年皺著眉頭,到底沒有出去洗手,低頭讀起信來,“青文爹問候咱而已...”

語聲剛落,眼神就變了,抬眼看黃氏一眼,眉頭擰得死緊,黃氏揪著心,“還說啥了,寒梅總不會無緣無故哭吧,她識字的,你看是不是信裡寫了啥?”

“前幾天寒梅回來你和她說什麼了?”

黃氏不明白他怎麼反問自己,仔細回想番,“沒有說什麼啊?”

“你沒說什麼寒梅怎麼會遭譚家不喜?”郭兆年是了解譚秀才品行的,要不是郭寒梅做的事兒太出格,他不會信裡知會自己,公婆管教兒媳天經地義的,譚秀才給他寫信,是看他的份上給郭家留麵子而已。

他收起信,“我問問寒梅去。”

黃氏拽他,“寒梅在哭呢?”

“也比休回家強。”郭兆年沒個好氣。

堂屋裡的郭寒梅聽到自家爹的話,整個人打了個哆嗦,譚家存了休妻的心思嗎?

“寒梅。”郭兆年在黃氏麵前怒色衝衝,在她麵前還算慈祥,拉開凳子坐下,“你做什麼惹著你公婆了?”

譚秀才信裡提到邵氏忙碌,抽不開身教她,讓他做親爹的多費心。

明顯是托詞,邵氏不滿寒梅恐怕更多。

郭寒梅嗓子沙啞,開口便泣不成聲,郭兆年板著臉,“你彆給我哭,我和青文爹也算老交情了,什麼性子我知道,這麼多年沒跟人紅過臉,待誰都客客氣氣的,沒理由在你這就成了惡人。”

郭寒梅鼻翼微動,心裡惶惶不安,先問她爹,“爹,譚家真的會休了我嗎?”

“不好說。”

譚家是讀書人家注重名聲,卻也不會為名聲委曲求全,當年譚廣戶休妻,村裡眾說紛紜,譚家並沒當回事,有這個先例在,她的處境怎麼樣郭兆年也說不準。

不由得放軟語氣,“你先和爹說說怎麼回事。”

郭寒梅不敢隱瞞,就將上次和這次的事兒一並說了。

越聽郭兆年的臉就越黑,“青文爹上次就訓斥你,你回來怎麼隻字不提?”

“我以為幾句口角,過了就過了...”

“過什麼過,我從小教你的道理你都忘了是不是?”郭兆年道,“青文爹在鎮上教了十幾年書,她話裡什麼意思他會聽不明白?”

郭寒梅捂著臉,嚶嚶哭泣。

郭兆年嚴肅道,“你嫁人前我就和你說過,青文上麵有爺奶爹娘一大家子人,凡事不要出頭,他們說話你就聽著,他們安排你做事你就做,其他的不要管...”

那時譚家是青文奶當家,名聲不是一般的響亮,郭兆年擔心閨女吃虧,私下教了不少。

哪曉得閨女沒招老太太厭棄,而是礙著底下小姑子了。

青桃在譚家地位比青文這個長孫還高,郭寒梅插手生意的事兒無疑排擠青桃,難怪譚秀才不高興,兩口子最疼的就是小女兒,打小沒讓她受過氣,寒梅開口就讓青桃待在家,看似為青桃好,實則想奪過青桃手裡的買賣,換成誰都受不了。

他道,“譚家買賣你摻和什麼呀?”

“我這不看青桃累嗎?”

“青文爹娘都沒說什麼,你急什麼啊?”郭兆年道,“早讓你好好跟青桃處好關係,你當耳旁風呢?”

郭兆年語氣很重,“譚家有長輩當家,哪兒輪得到你多嘴。”

“青桃不也...”

“她姓譚,你呢?”郭兆年道,“青桃多招譚家人喜歡,你呢?”

郭寒梅心裡不服,“我哪兒比她差了?”

“你哪兒比她強?”郭兆年覺得閨女魔怔了,她做媳婦的和小姑子比不是自取其辱嗎,人骨子裡都是偏心的,拿老大媳婦和寒梅說,他自然向著寒梅多,譚家也是如此,對他們而言,寒梅是個外來的新婦,青桃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偏心誰不言而喻。

黃氏在邊上沒有說話,她心裡閨女自然比青桃強,不過她爹說得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溫聲勸道,“寒梅啊,你爹也是為你好,娘心裡你處處都好,你婆婆眼裡她閨女自然比你好,你可能沒那個意思,耐不住你婆婆那麼想你。”

“那我怎麼辦?”

黃氏是女人,自認了解女人的想法,握住郭寒梅的手,小聲問,“你和青文怎麼樣了?”

青文去了城裡,小兩口同處的時候不多,郭寒梅得趕緊生個兒子才是正經。

郭寒梅心裡發苦,瞥了眼她爹,郭兆年尷尬地摸摸鼻子,瞪黃氏道,“你覺得譚家看重的是這個嗎?”

邵氏真相抱孫子就不會留郭寒梅在村裡,追根究底,還是和郭寒梅起了嫌隙。

他道,“你這次回來給青文爺奶買東西了沒?”

上次閨女回來捎了不少禮,一看就不便宜,譚家那邊卻隻有兩包糖,他不讚成郭寒梅這般處事,說道,“青文爺奶還在,你做事不能越過他們去,我和你娘又不缺那點吃的...”

郭寒梅張了張嘴,有些事沒敢和她爹說。

點頭道,“我知道了。”

“待會就讓你大哥送你回去,畢竟嫁了人,常往娘家跑不好,你看青文媳婦回娘家次數多嗎?”郭兆年道,“青文二嬸回娘家次數倒是多,日子如何了?”

郭寒梅愕然。

郭兆年道,“青文爹開了口,有些話我自要和你說說的,譚家人多,心思卻不複雜,除開青文二嬸,其他人還是一條心的,你彆老想著以後,過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更不要和你小姑子計較這計較那的,青文爹娘喜歡她,你越為難她,他們越不喜歡你,你是做嫂嫂的,她的親事輪不得你做主。”

“爹知道你想幫襯娘家,咱家比不上譚家寬裕,卻不到捉襟見肘的程度,你就不要操心家裡的事情了。”

黃氏聽到這話心裡不喜,反駁他道,“咱家怎麼不窮了?”

“寒梅變成這樣就是你給害的,你真以為生個孩子就萬事大吉了呢!”郭兆年臉色不好,“衝寒梅的表現,青文會和她同房嗎?”

黃氏啞然,嘟噥道,“沒有哪個婆婆像青文娘的。”

“所以人家是秀才娘子。”郭兆年很想和黃氏吵一架,硬是給忍著沒發作,肅然道,“寒梅連自己的日子都沒捋明白,你總和她訴苦不是讓她更憂心嗎?你瞞著譚家那邊替你收繡品幫你拿到城裡賣,譚家知道會給她好果子吃?”

郭兆年不想提這事的,他自詡為讀書人,閨女做出這種事他臉上無光,以致譚家請他過去吃飯他都不敢,生怕兩杯酒下肚說漏嘴,被譚秀才瞧不起。

這門親事本就郭家高攀,寒梅幫娘家收繡品搶譚家姑娘生意的事傳出去,少不得被人議論。

他不喜歡。

和郭寒梅說,“收繡品的事也該停了。”

黃氏嘗到倒賣繡品的甜頭,哪兒舍得放手,況且村裡其他人也在做,她收手人家不見得將繡品賣給寒梅她們,黃氏道,“我收繡品沒礙著譚家什麼事,也沒讓寒梅出麵,怎麼就該停了?”

“法子是寒梅和青文堂妹想出來的,寒梅幫你賣繡品,讓青文堂妹怎麼想?”

“她能怎麼想?幾個村好幾家倒賣繡品的,彆人能做咱家也能,況且她是青文堂妹,難不成寒梅得讓著她不成。”

和黃氏講不通,郭兆年氣得不行,“寒梅是堂嫂,讓著底下妹妹怎麼了,你收繡品是你的事,可你不該托寒梅給你賣...”

“寒梅能去府城仰仗的是譚家,沒有譚家,寒梅繡品賣得出去嗎?”

門道是譚家人的,寒梅給了娘家,譚家不會怪黃氏,隻會怪郭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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