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眼裡青桃是最重要的,譚青文這個長子也得往後站,更彆說郭寒梅這個媳婦了。
郭寒梅越是看得明白越是嫌邵氏糊塗,待青桃再好有什麼用,等青桃嫁了人,記不記得娘家人都不好說,嫁得近了還好,若是想譚青草遠嫁,這輩子都難見著麵了。
邱婆子和娘家姐妹不就這麼斷了往來的?
看譚青文望著自己,她敷衍的點了下頭。
譚青文知她沒當回事,不由得納悶,“她又沒礙著你什麼,你怎麼偏和她過不去。”
“我哪兒和她過不去了。”郭寒梅蹙起眉頭,似是不滿他的說辭,嘟噥道,“她勤快能乾,我喜歡還來不及呢。”
譚青文輕哼,懶得說她口是心非,警告道,“你彆不當回事,否則有你哭的時候。”
領教過青桃嘲諷挖苦人的能耐,他是不敢招惹她的,所謂不見棺材不掉淚,他亦懶得勸郭寒梅了,待拿過肉菜給了錢,轉身就走。
郭寒梅亦步亦趨跟著,臉上難掩失落。
不知青桃給他們灌了什麼**湯,所有人都圍著她轉,便是從小看她不順眼的譚青杏都對她改了態度,郭寒梅匪夷所思,她承認青桃廚藝方麵有點天賦,帶著邵氏掙了錢,不至於地位如此高啊。
想和譚青文說些貼己話,迎麵來的幾個書生和譚青文打招呼,她識趣地沒有多說。
進了巷子後,鄰裡幾雙眼盯著,愈發開不了口,倒是譚青文注意她嘴唇翕動欲言又止,主動問起,“怎麼了?”
兩人已經到了門口,青桃坐在牆邊洗菜,晚霞的光映在她臉上,溫婉柔和,郭寒梅瞬間沒了話,搖搖頭,跨進門,挨著青桃蹲下,幫忙洗菜。
盆裡泡著苦瓜茄子豇豆,全是自家種的,擔心時間長了壞掉,出門前她爹才下地摘的,除了最麵上的豇豆曬焉了,苦瓜和茄子還算新鮮,郭寒梅問,“要不要給鄰裡分些?”
這麼多菜青桃她們是吃不完的,她爹堅持摘這麼多送來,考慮到的是周圍街坊,都是進城讀書的,手頭不寬裕,婆婆分些菜蔬出去能拉近彼此關係,對方若問誰送的,少不得提到她,也算給她露頭的機會,提醒居心叵測的姑娘彆打譚青文主意。
她爹做這些都是為了她,郭寒梅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又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青桃撥了撥水,抬眼看她,“郭伯伯的意思?”
“啊?”郭寒梅懵了瞬,反應過來她指什麼,臉蹭的紅了,“不是。”
青桃沒有拆穿她。
剛剛回來她就和邵氏說這麼多菜自家是吃不完的,給羅家和錢家送去些,其餘的做成包子餡兒,不成想郭兆年有這個打算,仔細想想似乎合情合理,郭寒梅在鄉下,和譚青文分開久了難免會生分,郭兆年是拐著彎提醒她爹娘彆忘了郭寒梅這個兒媳婦。
她將洗掉泥的苦瓜放進筲箕,邊擦手邊起身,“我問問娘吧。”
邵氏在灶間切肉,譚青文買了兩個肉菜,她準備再炒兩個菜煮個湯就開飯,黃氏在灶台後坐著,青桃沒提郭家,隻說這麼多菜剁成餡兒也用不完,要不要送些給鄰裡。
邵氏不知郭家人的心思,給鄰裡送禮是攢名聲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就應了,“你和你大哥去吧。”
“大嫂不是在嗎,她和大哥去吧。”青桃笑笑,“我有點累呢。”
邵氏沒有多想,“你累了就回屋休息會兒,飯煮好了我喊你。”
“好。”
邵氏擱下菜刀,去堂屋喚譚青文,讓他裝些果蔬給鄰裡送去,指明多給羅家些,交代好她就回灶間炒菜了。
等她端著菜出來,發現院裡木桶上的兩個筲箕沒了,臉瞬間有些不好看,黃氏端著雞蛋湯站在她身後,見她停步望著院門,以為她等青文小兩口,笑著道,“算時辰她們該回了,咱先進屋吧。”
邵氏抿抿唇,想說點什麼,又咽了回去。
飯菜端上桌,院門就傳來響動,黃氏笑盈盈走出去,“你們回來得正好,洗洗手,進屋吃飯吧。”
譚秀才和郭兆年已經倒酒喝上了,譚秀才心腸軟,郭兆年說幾句話軟話他就跟人推心置腹了,“寒梅是你教出來的,我相信她性子不壞,就是說話太不中聽了,我和她娘沒死呢,哪兒輪得到她指手畫腳...”
郭兆年抿口酒,不住點頭,“是這個理,我說過她了,青桃年齡小,她做嫂嫂的理應大度些。”
這話熨帖,譚秀才招呼他吃肉,看著進屋的兩人,歎道,“得虧是寒梅,青文若容不得青桃,我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哪有你說的嚴重。”郭兆年把麵前的酒杯推給他,“他們兄妹關係最是要好,你就甭操心了。”
知道譚秀才是委婉告訴他郭寒梅容不下青桃,郭兆年沒法接這話,因為無論承不承認,於郭寒梅來說都不好,他拿起酒杯,勸譚秀才,“來,喝酒。”
譚青文和郭寒梅在旁邊落座,見邵氏不在,譚青文問了句,“我娘呢?”
黃氏眼神看向青桃屋,“喊青桃去了。”
邵氏可不想和郭寒梅同桌吃飯,青桃回家洗了蒸籠就整理籮筐裡的菜,辛苦洗出來準備瀝水剁成餡兒的,郭寒梅倒好,一下就拿走了,半點不體諒人。
她忍不住和青桃發牢騷,“當初這門親事我就不滿意,不是我瞧不起郭家,而是不了解他們為人,貿貿然定下這門親也不知是好是壞。”
眼下她有些後悔了。
青桃坐在桌邊,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不做聲。
邵氏歎息,“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大嫂真要是個能乾的,何愁找不到好人家...”
重根究底,郭家仗著譚秀才好說話糊弄了她們。
這話邵氏沒和青桃說,青桃大抵聽出來了,想想譚青文和小寡婦的那段,不予置評,隻寬慰邵氏,“家裡和和睦睦的就好,大嫂或許有些心思,我看郭伯伯還是拎得清的。”
“他拎得清有什麼用,又不是他做你大嫂。”邵氏埋怨。
“......”青桃哭笑不得,記憶裡邵氏何曾像現在這般挺直腰板過,不由得打趣,“娘越來越會說笑了,這話傳到郭伯伯耳朵裡,喝的酒估計會全噴出來。”
邵氏自個兒也笑了,“你可不能亂說啊。”
“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