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2 / 2)

不得不說,能得流連市井、遍覽群花、眼光極高的柳七一句褒獎,她們的琴技和歌喉,果真一流。

平心而論,要沒有之前那小插曲的話,如此一出技藝精湛,曲調優美,歌聲婉轉的美好歌樂,定能叫在場之人聽得如癡如醉,說不準還要詞興大發,作上一首新詞。

然而,隻要一想起此時一臉漠然地欣賞著歌樂的陸辭,方才乍聞柳七為其所作的那首詩被編成的曲時,麵上瞬間流過的茫然無措……

即便是最為正經厚道的朱說,都有些忍俊不禁。

陸辭沒了興致,在一曲《春江花月夜》奏畢後,他就給了賞錢,將雲娘和杏娘給打發走了。

佳人一走,包廂裡的柳七等人就再不忍耐,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陸辭淡淡地瞟了瞟柳七這個笑得最張狂的始作俑者,無奈地自嘲道:“看來這絲竹舞樂,還不及我親自上陣來得娛人啊。”

聽了陸辭這話,剛沒忍住唇角上揚的朱說不免感到一些愧疚,忙斂了笑弧。

為了岔開話題,他隨口來了個禍水東引:“雲娘杏娘所撫之琴,已使人心馳神往。卻不知叫柳兄神魂顛倒的那位蟲娘,琴技又是如何高明了。”

冷不防得了提名的柳七一噎,不悅地瞪了眼朱說。

換話題歸換話題,何故拖他下水!

滕宗諒笑得渾身發軟,趴在桌上一時間起不來,聞言又吃吃笑了,戲謔道:“蟲娘最為高明的,怕不是琴技吧。”

鐘會好歹成了親的人,隱約猜到幾分,輕咳一聲,也就不開口了。

朱說雖覺疑惑,但直覺不是正經事,便也不感興趣。

唯有易庶還沉浸在方才的美好演出中,忍不住追問:“那會是什麼?”

滕宗諒對上易庶純潔又好奇的目光,正感得意,就接觸到陸辭略含警告的一瞥。

於是剛要開的黃腔,就立馬被他明智地閉上了,還正色道:“這我如何曉得?正主就坐在這,還是直接問他吧。”

柳七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微眯了眼道:“子京何必妄自菲薄?在我看來,你如此博覽群書,想必也是個熟讀《調光經》、《愛女論》的老手。”

陸辭見他們越說底透越多,不由在桌下踢了柳七一腳。

柳七瞬間會意,便果斷住口,哼了一聲,不再跟可惡的滕宗諒爭下去了。

酒足飯飽後,陸辭也不忙帶著眾人前去瓦舍,而是在柳七的建議下,過問過夥計,然後一行人上到樊樓的第五層上,往外看去。

天色已晚,四周又有無數燭光輝映,根本難以分辨何為何處。

但即便是那裡的燈火稍顯零星,遠不如市井間的喧囂明亮,這幾位剛從省試試場裡出來、此刻微醺的年輕舉子們,都忍不住感到幾分心潮澎湃。

那是禁闈之中,大宋的核心,天子的所在。

也是他們寒窗苦讀多年,夢寐以求的地方啊。

儘管他們曾經進到裡頭,匆匆來去,但時間不同,心境自也不同。

尤其在經曆過艱難的省試後,即便隻是遙遙一望,也比之前的走馬觀花要來得叫人憧憬。

暗暗激動的幾人屹立高樓之上,俯視萬千燈火,一時間感慨萬千,皆是默默無語。

一陣冷風刮來。

隻純粹當參觀名勝古跡、卻毛也沒看到的陸辭已喪失了興趣,不禁緊了緊圍脖,催促道:“夜裡太黑,走了走了。”

況且再耽擱下去,容易著涼不說,他讓樊樓廚房幫忙溫著、預備打包帶走、留做宵夜的紅豆酥怕就要變得軟膩了。

朱說如夢初醒,不免生出幾分羞赧來。

他離攄羽兄這寵辱不驚、腳踏實地的境界,果然還差得多啊。

作為每次猜陸辭心思猜得最準,隻無奈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柳七,則是嘴角一歪。

果然在這小饕餮心裡,遙望一眼宮殿禁闈的恢弘,還不如一碗香甜可口的紅豆酥來得吸引人。

而被眾人注視著的皇宮內院裡,剛剛用完禦膳、在禦花園裡悠閒散著步的皇帝趙恒,正巧就與內臣聊起了這期貢舉。

“若我所記不錯的話,省試便是今日考完吧?”

趙恒隨口問道。

內臣對這問題有些意外,還是趕忙答道:“回官家,正是今日考完第三場。”

趙恒淡淡地嗯了一聲。

儘管近來都沉迷煉丹修道,炮製天書,甚至封禪大賞,對朝中南北派係之爭,他還是頗清楚的。

在前相寇準一貫強勢的擁北表現下,南地來的臣子曾有段時間舉步維艱,除了得到皇帝青眼、能被破格提拔的晏殊等人,其他南人即便考取了功名,做上了官,也能被寇準給生生卡在升遷這一步。

直到寇準被罷,王欽若漸受重用,才慢慢有了改善。

並且,在提拔晏殊和王欽若身上得到甜頭,又意識到寇準的跋扈驕矜後,趙恒也不似以往那般,對盛行的偏見聽之任之了。

為稍作平衡,他在這回任命知貢舉的考官時,就將此納入了考慮之中。

主司劉筠固然為北人,安撫了朝中北地臣子的心;但增設的兩位副司,則都為南人。

依著三級評定製度的原則,主司想要一意孤行的話,兩位副司若一同反對,他並無法如意;而兩位副司要想聯手架空主司,亦不可能。

而皇帝這一手陽謀,的確叫劉筠頗受掣肘。

在批閱試卷時,他很快就通過那雖不完全一致、但風格大抵相同的整潔字跡,基本上確定了這份糊名試卷的主人為陸辭的事實。

出於私心,以及對陸辭本人的欣賞和看好,即便這卷紙上的內容隻是中等偏上、偶有亮眼的程度,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全批了‘上次’。

畢竟單是陸辭年僅十六就已奪得解元,省試中也能有穩定發揮的這兩點,就足夠看出他以後必定前途無量了。

皇帝一直以來,就頗愛通過提拔青年才俊來彰顯知人識明的本事。等放陸辭高名進入殿試中,最後的等次,定也不錯。

要是從此能讓朝中又添一北人,他也心滿意足。

然而他懷有私心,欲給陸辭增光添彩,而同樣早早留意了陸辭的優異表現、警惕著他的北人身份覆考官們,同樣也有自己的算盤。

好不容易叫鄙棄南人的寇準做不成宰相,難道那麼快就又叫北人囂張妄為?

他們同樣通過陸辭公卷中表現得頗具特色的字跡,順利地判定出了卷子歸屬。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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