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1 / 2)

br /> 在這群赴殿試的舉子中, 陸辭之名,已堪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了。

未及弱冠,就已奪得兩元不說,居然尤得官家青眼,不惜親自下聖旨來阻撓那場玩笑般的賭局……

儘管在若有若無地偷瞄陸辭時, 眾人心思各異, 但將他視作前所未有的勁敵的心情, 則是完全一致的。

蔡齊和龐籍遠遠地看到陸辭時, 倒是主動走了過來, 跟他客氣地打了個招呼。

但也沒聊幾句,就尋了彆的由頭走開了。

說實話, 陸辭再讓人喜歡,在經曆過上回的陰影後,他們可再不想再跟陸辭的坐席分到一塊去了。

朱說和柳七蹙了蹙眉,對視一眼,就默契地昂首挺胸, 板著臉立在陸辭身兩側,形護衛之狀, 一下就隔絕了大半視線。

滕宗諒:“……”

被二人分彆占去好位置的他,隻有默默地挪到朱說那一側, 權作助威了。

他總不能形象全無地蹲在陸辭身前, 或是背後去吧。

位處核心的陸辭, 卻是對此安之若素。

他絲毫未將彆人的目光放在心上, 對自己身周彌漫的淡淡硝煙氣, 也宛若無覺。

他隻專心地盯著那一尾尾鱗甲金光燦爛的錦鯉,看它們傻乎乎地衝他所在的方向遊來,將張得圓溜溜的嘴奮力探出水麵,爭先恐後地乞食的模樣……

不禁彎彎唇角。

隻是這淡淡的笑意,並未透到眼底去。

如此殷勤渴盼的狀態,與他們這些候在殿外,既惴惴不安、又暗懷期待的舉子們,何其相似?

儘管陸辭從始至終,都不曾忘記過,自己投身科舉的初衷,是為偏安一隅,成一方父母官,平平淡淡中保一生太平。

可目睹此幕後,陸辭不由心念一動,內心深處,冒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觸來。

——若有機會,他倒是更想成為那位端坐在龍門後頭,看對名利貪戀的‘鯉魚們’前赴後繼、瘋狂去跳的實際操控之人呢。

陸辭未有機會細想,禦藥院官人就已開始揚聲傳喚了。

諸舉子趕緊起身,陸辭自也不會落後。

他拍拍如臨大敵的幾位友人的肩膀,一同行去。

當終於到齊的舉子們,被一一引領入內時,就見崇政殿廊上整整齊齊地設了幔帳,隔開一個個座席。

座上文房四寶、桌椅一應俱全,還清晰地標注了每人的姓名。

就這考試場地,可比解、省試兩場時,要來得寬敞華麗多了。

能省了自備桌椅的麻煩,陸辭還是挺高興的。

而柳七此時的心情,則比陸辭的還好。

不知為何,慣來會將同保之人分散開的座次安排,這回竟將他的坐席放在了陸辭的身邊。

能與相熟的友人挨著,已是大幸,更何況還是他最喜愛的小饕餮了。

單隻這點,就叫他一顆懸著的心定了大半,想大笑三聲。

尤其還有朱說充滿豔羨和不甘的火熱目光一路追隨,直讓柳七愈感得意,走著走著都帶出了幾分瀟灑飄逸來,分外引人注目。

陸辭揉了揉眉心,不著痕跡地錯開了眼神。

……真想裝作不認識這人。

眾人受引領入席時,幾乎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的,生怕碰撞到什麼,或是有半分失儀,犯了什麼忌諱。

偌大殿所,竟是鴉雀無聲。

他們會如此慎之又慎,顯然不僅是因此試為最後一場、很是重要的緣故,更主要的原因,還出在官家身上。

誰還不知道,殿試的主考官不是彆人,正是當今陛下?

不管官家是否已經親至,他們的言行舉止,都斷斷出不得半點差多的。

趙恒之前雖隻是匆匆露了個麵,就很快經殿廊入了水閣中,但發現他的人,還是有那麼一些的。

但意外看到官家出現的那些人,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緘默。

一想到官家此時此刻也許就坐在殿後水閣中,居高臨下地打量諸位士人,就足夠讓知曉此事的人心潮澎湃了。

他們恨不得立馬開考,自己筆走遊龍,大展才乾——最好引來官家另眼相看,而不單單隻盯著陸辭一人。

在眾人隱約的期盼之中,由禦藥院事前雕印好的試卷,也被一一發放下來。

等所有人都拿到卷紙後,考官趙茴便清清嗓子,不疾不徐地宣布了開始。

幾乎是時漏被放下的那一瞬,所有試貢舉人就齊刷刷地翻開了卷子的第一頁,毫不猶豫地看向了此試的命題。

映入眼簾的,便是《天德清明詩》,《清明象天賦》和《盛德大業論》。

這是有多愛清明一詞啊?

陸辭嘴角微抽。

倒不是它們難度太大,叫他有無從下筆之感。

而單純是這三命題的畫風,看著很像是皇帝本人的手筆。

陸辭輕輕歎了一聲,借著研墨的這一小會兒,不但活動開了微微僵硬的手指,也順利構好了腹稿了。

他慢條斯理地提筆蘸墨,端端正正地落下標題後,就再無片刻猶疑。

從今至古,他那些大大小小的應試經驗,可不是白得的。

在殿中所有舉子之中,陸辭學識不是最好的,但心態卻絕對是最穩的那個。

他已意外得了兩元的保底,有省元的升甲優待撐著,加上年齡這一優勢在,隻要彆犯大錯,就不可能陰溝翻船。

隻搏個中上名次,還是大有希望的。

在其他人還有些患得患失時,陸辭已將心態調好,完全不受殿試意義帶來的龐大壓力影響,且立馬就進入了應試的專注狀態。

至於命題,他倒半點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