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2 / 2)

畢竟類似的題目,他已在練習時就接觸過無數道了。

從落筆到收筆,他始終頭腦清晰,文感通暢,屏氣凝神下,洋洋灑灑地一揮而就。

在四周人大多還在整理靈感時,他已乾淨利落地收了筆。

竹製的筆杆捧在細瓷筆撐上時,發出清脆悅耳的碰擊聲,緊接著就是“唰”地一下,是他將墨痕正濕的紙抽開,擱在專門空出的大片桌麵上,等待晾乾了。

在等晾乾的短暫時間裡,他便專心審閱,檢查不考犯等。

這一係列舉動,他已完成過曾千上萬回,自如演練過般無比利落,宛若行雲流水的優美。

若純粹以局外人的身份去欣賞的話,甚至稱得上賞心悅目。

然而對於是他競爭對手的這些試貢舉人,可就半分稱不上美妙了。

不論是那細微的“叮”的一聲,還是“唰”的那一下,都如敲在了其他舉子的心上一般,惹得他們頭皮發麻,小聲地齊抽了口涼氣。

原還躊躇滿誌的心態,也跟著一點點地往下沉。

“……”

那是……?

在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剛剛那是什麼動靜後,柳七頓時一臉茫然。

他隻盯了命題這麼一小會兒,覺得能醞釀出靈感來,已經算不錯了。

但他還沒正式動筆呢,怎麼小饕餮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已經寫完了?

就在柳七懷疑自己正在夢遊,暗自糾結的這一小會兒,陸辭已檢查完了詩作,輕鬆愉快地開始打賦的腹稿了。

不單是坐在陸辭身邊的這幾人恍恍惚惚,連皇帝趙恒都忍不住自言自語:“我這回出的題目,是否太容易了一些?”

他正坐在位於崇政殿後水閣的考官幕次裡,從上往下地俯瞰著舉子們。

哪怕明知要做得不偏不倚,彰顯公平,趙恒的目光,也還是忍不住一直往陸辭身上飄。

陸辭這一派輕鬆從容、毫不膽攝的應對,就全落入了趙恒的眼中。

他自問的聲音太輕,忙於手頭事務的其他考官都未聽見,隻被離得最近的內臣給聽清了。

那內臣笑道:“官家可還記得,十幾年前的晏學士,於科場上也是這般胸有成竹?”

趙恒嘴上不置可否,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當日情景。

的確很是相似。

“他此番表現,若非無的放矢,論起資質,恐還在晏殊之上了。”趙恒半是玩笑,半是欣慰道:“畢竟當年的晏殊,可未曾有過兩元及第的風光。”

內臣這時隻安靜地賠了賠笑,而不敢接這話茬了。

他可極清楚,官家對不隱的晏殊有多寵信倚重的,屢屢破格提拔不說,常年放在身邊,大事小事也常與其商議。

官家可隨意揶揄晏殊,他卻不能這般逾越放肆,揣摩帝意。

趙恒也隻在上頭坐了一會兒,看著烏壓壓的一片人埋頭奮筆疾書,很快就感到枯燥乏味,喪失了興趣。

又因惦記著修仙的事,他果斷起駕,直接就在宮人的簇擁下先行離開了。

殿試隻考詩賦論三題,考試時長也跟著大為縮短。

省試時需考上整整三日,到殿試時,則在當日午時就得納卷而出了。

因清楚殿試的卷子都會經人謄錄再進行批閱這點,陸辭在字跡上沒再用心思,在追求速度的同時,儘可能地保持工整,不至於讓謄錄官認錯的程度,也就足夠了。

在詩賦方麵,陸辭最為清楚,自己哪怕再重生穿越個幾回,在不抄襲前人作品的情況下,是絕無可能比得過柳永和範仲淹等人的。

但將讀過的古人詩作據為己有,厚顏無恥地套用進去的小偷行徑,哪怕無人知曉,他也絕對做不出來。

況且詩賦做得多優美精彩還在其次,閱卷評分時,考官最看重的,定然還是看能否應題,符合官韻等方麵。

要隻看詩才良莠的話,柳七等人恐怕早早登科,高中榜首了。

事實卻恰恰相反。

詩作得以流傳下去,在後世膾炙人口,赫赫有名的那些詩詞作者,仕途上得意的並不多。

得中狀元的,更是寥寥無幾。

連他們都能出岔子,陸辭更不認為自己能順順利利的了。

在不相信自己實力,外加完全不清楚考官喜好的情況下,他是絕無可能將希望押在詩和賦上的。

對這兩者,他目標十分明確——隻求無過,不求有功。

倒是一早就看準了發揮最穩,自己感到最拿手的論。

儘管篇幅上難免顯得有所不勻,甚至頭重腳輕,但在必須做出取舍和表現時,將短處規避,而將長處充分發揮的做法,應該還是保險的。

萬幸的是,儘管此時貢舉取士,最看重的是詩賦兩者,論隻受兼取。但在切實做了官後,詩賦就隻成了與同僚間交際,或是起到偶爾陶冶情操的作用了。

倒是策論兩者,一直都最為實用。

真正到殿試這天,他也毫不猶豫地把剩下的大半時間,全放上去了。

在午時到來前的一小會兒,陸辭也精準地掐著點,順利地完成了他這篇長達九千多字的論。

在撂筆的那一刻,他終於有了種‘一切都已結束’的釋然感,滿足地舒出一口氣來。

陸辭已徹底放棄了自己如若落榜,就再考幾次再考慮彆的出路的安排了。

——這樣無比漫長,叫人精疲力儘的備考和應考程序,走一次已足夠了。

真不知那些個硬生生地考到頭發花白也未中,考特賜名的恩科來混個出身的舉子,是哪兒來的這麼大毅力的。

在他看來,要是在占儘天時地利人和的這一回,自己都能跟登科擦肩而過的話,也不能再指望下回還有更好的發揮了。

納卷出殿後,陸辭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心情各異的幾位友人拉到樊樓去,要了一間包廂,再痛痛快快地點了一桌全魚宴,還一口氣叫了三個女樂,奏上一首喜氣洋洋的“浪淘沙”,借此排解掉近些年裡積累下的壓力。

在一片歡喜樂聲中,朱說幾人一邊艱難忍笑,一邊大快朵頤,柳七卻隻露出一臉如釋重負的‘果然如此’。

……之前小饕餮盯著那池子活魚不放時,肯定就已經在想著這些了吧。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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