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2 / 2)

若是從前運輸困難,不得不在當地種糧,也就罷了,但現今幸得陛下英明開治,漕運空前發達,民間市場上,每日都有數不勝數的糧食從南至北地送來,現換作由官府采購,豈不更有利於控製物價的浮動?

再回到學田上去。

同一塊學田,哪怕讓同樣的人去種植,但隻因換了更適合當地土壤的作物,就能創造出較一昧自種禾稻要大得多的經濟價值來。

而將作物變賣後,既有助於當地經濟運轉,亦可購入更多的學糧……

等陸辭洋洋灑灑地終於完成這篇關於農作經營的基礎方針的總結大作,已是又一個十天後了。

彆看字數頗多,但相比起涉及到、之後要去一一執行的事而言,頂多算是個簡單大綱罷了。

即便沒有通判在旁牽製,涉及規劃農耕的大事,陸辭也斷不會自作主張,行事莽撞。

他身為知州,有直接向朝廷上遞奏疏的權力,自然就在這時給用上了。

就不知朝廷會墨跡多久才給最後指示,但在這之前,他也不會閒著,大可著手彆的小事,譬如……將那家熱火朝天地盜刻各家藏書的書坊做個嚴懲。

陸辭正默默盤算著,剛步出書坊,就見一健仆帶著來自各地友人的小食郵遞以及一封封信件,正恭敬候在一邊。

將這些物件都放在木桌上後,他例行問道:“郎主,可要現在就拆開?”

陸辭條件反射地剛要點頭,卻不經意間想起那一個個負笈而來,心甘情願地棲於敗屋之下,虔誠地念著書中文字的孩童。

心一軟,就不知不覺地改了口:“信留下,東西,送到州學裡頭。”

得此命令時,那健仆還未反應過來,下一刻就如受到莫大驚嚇一般,睜大了眼,很是失態地直接盯著陸辭瞧。

陸辭正感肉痛,見他這幅如同白日見鬼的反應,倒隻剩哭笑不得了。

至於這麼誇張麼?

陸辭挑了挑眉,催促道:“快去。”

“是、是……”

健仆這才回過神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尤其在抱著那幾大包小食走時,他的步子都很是虛浮。

對此,陸辭眯了眯眼後,僅是輕哼一聲,倒不與對方計較了。

他先拆了朱說的信,仔細地讀了起來。

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率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首很是氣勢磅礴,慷慨激昂地描繪星夜璀璨、大江奔流畫卷的詩作。

陸辭下意識地閉了閉眼。

也不對啊,除非朱說生了對千裡營,否則在他所任職的州城,哪兒看得到長江奔流的情景?

等仔細讀了幾次後,陸辭才品出裡頭極含蓄地包藏著的綿綿思念,也明了這壓根兒就又是一篇純屬想象的大作的陸辭,頓時難以自製地憶起了被《嶽陽樓記》所籠罩的那一年。

——得虧隻需回信,而不用全文背誦。

陸辭暗舒口氣,並不著急回複朱說的信,而是先展開了柳七的。

結果還沒讀幾行,他就已經被這一句句夾槍帶棒、又詭異地滿溢著哀怨婉約的控訴,給惹得眼皮狂跳了。

他不就是因來汾州任職之故,一兩年裡都無法回密州與其見麵了麼?

看柳七這怒火熊熊的勢頭,就差沒把他打成閨怨詞裡的負心漢了。

陸辭:“……”

奈何吃人嘴軟,還是得好聲好氣地給人回信,安撫幾句才行。

陸辭正思索著如何回信時,卻未料到,自己特意省下的這些零嘴,雖被悉數發放下去了,但大多都在被就讀學子們用乾淨袋子極其寶貝地裝著,碰都不碰。

結果直到零嘴都被硬生生地放到發黴,也幾乎沒人舍得碰這由三元及第的文曲星下凡、現任汾州知州的陸辭所賜下的食物。

陸辭在無意中得知此事後,心疼得連握筆的手指,都破天荒地抖了抖。

——早知如此,他寧可改送紙筆,也比生生浪費了他連一口都沒來得及嘗的心愛小食好啊!

相比之下,在拿到的當天夜裡,就將糕點啊嗚一口塞進了嘴裡,享受地細細咀嚼的狄青,無疑是其中異類。

狄青渾然不在乎他們的目光,也絲毫瞧不上他們拿著當寶,碰都不敢碰的做法。

吃食放著注定會壞,派不上用場,就浪費了陸知州關懷他們的一片心意。

狄青大大方方地喝了口水後,珍惜地舔了舔唇角的糕沫子,又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世上還有哪個地方,會比吃進自己肚子裡更安全?

越是寶貝的東西,就越要早早地吃掉。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