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2 / 2)

於是,今年夏初,果真就如陸辭所說的那般,各地爆發出了蝗災來。

還得虧陸辭折騰出了一支叫人哭笑不得、卻在對付蝗蟲上無往不利的‘羽林衛’,在朝廷征辟下征戰四野,才很快消滅了蝗災,也阻擋了蝗害往南邊糧倉擴散的噩運。

現在陸辭又不肯閒著,提出蔡河有潰決之險的事了……

然而,寇準理智上,還是認為這很是多餘。

在勢頭不明顯的情況下,就靠陸辭提出的那些依據,就要想得林特主持的計省那邊同意撥款來治目前根本無事、過往也不曾礙過京民的蔡河……那他顯然得費老大功夫。

就為陸辭一個在彆人眼裡,根本是虛無縹緲的擔憂,實在不值得。

不值得啊!

而且給東宮太子講經,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清貴職務,不想著在東宮裡往上掙就罷了,怎還挖空心思往外跑,無端端的治什麼河呢?

區區蔡河,又不是黃河!

他隻消稍一動念,隨隨便便地就能找出幾十個不應承的理由。

然而在麵對陸辭那雙充滿黠光的漂亮眸子,他竟是語塞了。

將出口的話,在喉頭滾動幾下後,鬼使神差地就成了:“……具體怎麼個章程,早點寫了呈上。”

雖然寇準壓根就不肯給個準數,完全不似王旦為相時對他所提要求的乾脆應承和全力推動……但對越發了解寇準脾性的陸辭而言,已足夠明白了。

這意味著,寇準儘管極不讚同,但還是應下了。

陸辭笑著拱手一禮,道:“先替京中市井細民們謝過相公了。”

寇準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步履輕快地離開,才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簡直頭大如鬥。

他自我安慰道:這著實怪不得自己對陸辭太心軟,而是陸辭過於玄乎。若非如此,又怎麼會哪兒叫陸辭操上心了,哪兒就真的會叫陸辭說中,不久後就要出事兒?

寇準不知的是,陸辭在呈上這一奏疏時,就做好了會被他拒絕的全盤準備。

然而寇準應得這麼痛快,叫陸辭遺憾自己白費功夫、白白準備了第二、第三封奏疏之餘,也極乾脆地在當天下午,去往東宮給太子講學前,就將事前寫好的具體章程給送去中書省了,好叫寇準儘早過目了。

寇準接過時,忍不住挑了挑眉,不滿道:“你這是算準了我會同意了?”

陸辭笑道:“相公素來愛民如子,定不忍叫細民年年受壞屋之苦的。”

一頂高帽戴到頭上,直讓寇準嘴角一抽,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發陸辭走了。

等陸辭走後,寇準就發泄一般將那一疊文書砸在桌上,引來四周官員側目。

偏偏在下一刻,他就又沒忍住,將那章程重新拿了起來,不耐地翻開。

翻了幾翻後,他閱覽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來,麵上的神色,也從不以為然,逐漸轉為認真……

陸辭如何會不知寇準的難處,哪兒會叫他太過為難?

莫名提出治水,要想申請大筆款項,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哪怕計省之首並非林特,也絕無可能批準下來的。

不過,在陸辭的計劃中,解除京城洪災隱患,也並不需要大筆款項。

當務之急,自然是臨時雇傭人員,進行淘渠。

城外堤防的修繕和補築,在不少有心人眼裡,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肥差,陸辭若不想自找麻煩,還連帶拖累寇準下水的話,就不可能打它的主意。

從頭到尾,陸辭就隻盯著城內的問題罷了。

街道的潔淨,有街道司的人負責維持,然而底下所挖掘的排水用的渠湮,則長年累月地遭到薪土和汙物的堵塞。

若是小雨還好,且能從孔洞裡勉強通過。

若是哪年不幸,遇上連日大雨,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彆的小地方可供他操作一二……

陸辭一邊慢悠悠地往東宮走著,一邊在心裡盤算寇準會將他報上的預算通過的可能性。

等進了東宮,走到資善堂時,將心思從治水上抽出的陸辭,就驚訝地看到了一個趴在案桌上,渾身仿佛冒著沮喪的黑氣,很是蔫了唧的小太子。

等問詢過後,原還滿是擔心的陸辭,就隻剩哭笑不得了。

——趙禎正鬱悶著還沒研究多久,就已被忽然來到的爹爹給收走的那隻司南小烏龜呢。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京城洪災:開封嚴重的水患形勢在奏疏和辭賦裡都常被提及。嘉佑元年(1056),初到京城的蘇軾就領略到了京城降雨成災的汪洋局麵了,還在《牛口見月》裡進行了回顧:掩窗寂已睡,月腳垂孤光。披衣起周覽,飛露灑我裳。山川同一色,浩若涉大荒。幽懷耿不寐,四顧獨彷徨。忽憶丙申年,京邑大雨滂。蔡河中夜決,橫浸國南方。車馬無複見,紛紛操?伐郎。新秋忽已晴,九陌尚汪洋。龍津觀夜市,燈火亦煌煌。新月皎如晝,疏星弄寒芒。不知京國喧,是謂江湖鄉。

描寫的就是滂沱大雨引發流經京城的蔡河水潰決,導致洪水泛濫經久不息,都市變成水鄉澤國的情形。

曆史記載,這年4月的京城也的確遇到了‘大雨,水注安上門,門關折,壞官私廬舍數萬區’,6月時,更是連太社,太稷壇也被水災弄壞了。

梅堯臣的《嘉佑二年七月九日大雨寄永叔內翰》裡也描寫了自己身困洪澇的經曆。同是這回,歐陽修都準備帶著家奴舉家避難去了,官宦人家姑且如此,平頭百姓更是十分之慘。(《宋代災害文學研究》p96-97)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