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2 / 2)

陸辭也不意外。

說到底,這隻是小試牛刀的解試而已。

哪怕位列榜首,做了解元,但諸路州府監軍每處就有一位,作為幾十位解元之一,顯然不比當屆獨一無二的省元和狀元來得風光。

而優秀到能進前十的,定然有更大的野心。

接下來,陸辭就親自督促著吏人將糊住的卷首一一揭了,尋出家狀對上,再發榜公布名次……

開封府為首善之區,解額較其他州府的確要寬裕許多,方惹得諸路士人蜂擁而來。

上一屆取了一百三十六人,這回收錄的試卷更多,解額也放多些許,取了一百五十人,總體相差不大。

當親眼看著那承載了無數開封府舉人的希望的榜紙,被人小心翼翼地貼在貢院門口,貢院的大鎖也被人取下後,陸辭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的職事,可算徹底結束了。

——終於能回家了!

這一念頭一旦湧現,就是前所未有的強烈。

卻讓陸辭自己,都為之吃了一驚。

彆人看不出來,他自己卻是清楚的:自打現代莫名到了這北宋年間,即使性情使然,令他從來不缺親朋好友,卻始終有著遊離在外的傾向,並不存在太大的歸屬感。

就如他三年前離開密州也好,兩年前離開汾州也罷,日後離開開封,恐怕也不見得有多牽掛。

王旦不求回報的付出,對大宋嘔心瀝血的照看,固然令他動容,也許下了承諾,但距離感卻始終是存在的。

陸辭若有所思。

且真要說來,他在受命為監試官前,自請擔起興修蔡河水利職事時,滿打滿算也有兩個多月沒回家住過。

但在貢院一住近兩月後,他才意識到,這能回不回,和完全不能回相比,到底是兩個概念。

陸辭在確定了自己的潛意識中,當真是在思念著在家中住著的那幾位友人時,不由微彎眉眼,發自內心地笑了。

這一抹笑轉瞬即逝,他很快回過神來,轉身要回房拎出提前收拾好的行囊,就正巧與共事了這個把月的考試官們的打量目光,正正撞上。

“這麼多天,諸位也辛苦了。”陸辭眨了眨眼,貼心地未追問偷看被捉個正著、正尷尬著的那幾人,隻莞爾道:“職事已畢,又逢中秋佳節,快回去團聚罷!”

說完,不等他們再做客套,陸辭已大步流星地回了房。

既然解試事宜皆畢,陸辭自認自己這個監試官,就不再具備號令他們的權限了。甚至因他們皆在開封府任職,連同事都算不上,加上年紀差距太大,更沒什麼話好說。

不過片刻,陸辭就將簡單幾樣行李拎出,頭也不回地往貢院大門外走去了。

他的馬還拴在院側的馬廄中,聽見主人來了,也還是懶洋洋的,隻意思意思地甩了甩長長的尾巴,權作打招呼。

陸辭將東西掛在它身體兩側時,它也頗配合地一動不動。

隻在陸辭翻身上馬時,它才從鼻孔裡響亮地‘撲哧’一聲,神氣地搖了搖腦袋,不經他催,已自發地往前走了。

陸辭在它脖頸處親昵地拍拍,笑道:“老馬識途,古人果不欺我。”

似是對‘老’字頗有意見,它倏然止了步,原地跺了跺腳,才傲嬌地繼續往前走。

見它鬨脾氣,直將陸辭逗笑了:“你在貢院住這麼些天,難道受其熏陶,變得連人話都聽得懂了?”

對陸辭的這句調侃,馬兒卻是充耳不聞了。

陸辭也著實有些疲憊,隻想趁著聞發榜之訊而來的舉子們尚未將道路堵住之前,趕緊趕回家中。

這麼一來,還能稍微睡上一會兒,等到了夜裡,就可與許久未見的友人們臨軒玩月,同飲美酒了。

然而難得懷抱著美好願望的陸辭,還未回到家中,便在半途被宮中內侍給截住了。

當聽到小太子有事相詢時,陸辭瞬間生出了極不妙的預感。

等進宮之後,他心裡正徘徊的這點預感,就不幸應驗了。

趙禎絲毫不體諒自家老師近來都快累成狗了,兩眼亮晶晶的滿載希冀,口吻更是誠懇真摯:“貢舉大興,而製舉既然無聞已久。我有意重開製舉,陸左諭德可願助我廣置科目,以修賢才?”

陸辭微笑回視。

——他隻想將這惡魔一樣的小崽子團巴團巴,做成五仁月餅。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製舉又稱‘製科’,‘大科’,‘特科’,是由皇帝下詔,而臨時設置的科舉考試科目,目的在於選擇各式特殊人才。唐朝時候製舉甚盛,名目多達近百個,而宋朝則貢舉大為發展,製舉趨於衰微。

宋初承後周之製,設製舉三科,分彆為‘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經學優深可為師法,詳閒吏理達於教化’。

考試內容為‘試策論三道,共三千字以上’,由州府解送吏部,當日內成,取文理優長,人物爽秀者中選,並無禦試。

然而設科之後,竟無試者。所以太.祖進行了改動,變成了學士院試,後加禦試,共兩試。真宗朝,又改成了六科,人稱‘景德六科’。但隨著天書鬨劇,一罷二十年,從仁宗天聖七年才又重開,這次再次增加,成了‘天聖十科’。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